她像是變態了一般,直到知道年年患上了絕症,她才發現自己並不是世界上最悲慘的那個,也不是最絕望的那個。
蕭墨看着她顫抖的背影,輕輕的走近,手擡了幾擡,最後落下去,從身後將她緊緊的抱住,“雲若,我們重新開始吧?”
他累了,倦了,想找個港灣停下來,這些年,他追逐着唐珊的腳步,一直的追,後來爲了她,甚至連利用朱雲若的事都做得出來。
他以爲自己能愛她,愛到沒有了他的地步,但是這些日子以來,他心中空蕩的疼痛,提醒了他,愛唐珊只是他的一種習慣。
而,朱雲若纔是他三十多年死水一般的生命裡的漣漪。
重新開始?
這四個字,挾卷着巨大的傷痛如海水般向朱雲若襲來,她還能給他機會嗎?如果她是健康的,或許她會考慮給他個機會,可是……
她怎麼能把自己一輩子的痛,再強加到他的身上?
有些傷一個人痛就夠了,再多個人來傷痛,她的傷也不會減少半分。
朱雲若的手輕輕的掰開他的,從他的懷裡一點點掙開,深吸了口氣,努力掩飾聲音裡的顫抖,她強迫自己殘忍一些。
“對不起……哪怕不能和他在一起,我還是隻愛他,這輩子再也不會愛上別人,而且我不會愛上一個害了我父親的男人。”
蕭墨剎那如遭雷擊,儘管他善於掩飾傷痛,可是這一刻,太過兇猛的疼痛,讓他猝掩不及,朱雲若不忍再看第二眼,擡腿大步的離開。
陽光的第一縷光束刺破雲層,唐珊睜開眼睛,身邊的位置已經是空的,伸手摸過去,一片冰涼,彷彿他不曾來過,可是低頭看着自己赤.裸的身子,她知道一切不是夢。
昨晚,他和她一次又一次的纏綿,每次在關鍵時刻,兩人都淚流滿面,想到這個,她又一陣心酸。
房間響起敲門聲,唐珊快速披上睡衣起牀,服務生遞過一個袋子給她,說是一位姓衛的先生讓他送來的,唐珊看到裡面是給她買的衣服,又想起了昨夜他的瘋狂,臉上悄悄的升起一抹紅暈。
去浴室洗漱,透明的鏡子上貼着張即時貼,“我去醫院了,年年我會照顧,記得吃早餐。”
寥寥數語,讓唐珊心頭一暖,卻又不由心酸,那些傷害,疼痛,本以爲是不可摧毀的高牆,卻不想根本抵不過他們心中的愛。
雖然衛西城說他會照顧年年,可唐珊還是不放心,早早的來到醫院,推開病房的門,便看到衛西城和年年玩五子棋,一大一小的臉在窗子透進的陽光下那般俊美,只是年年的臉色慘白的異常,讓她一陣揪心。
唐珊走近,坐到年年旁邊,衛西城便輕輕開口,“來了?”
“嗯!”經過昨天一夜,唐珊竟有些羞赧的不知如何面對他。
“吃早餐了嗎?”他又問,目光始終不曾離開棋盤,有些漫不經心的味道,可就是讓唐珊的心如鹿撞。
“嗯,”她仍是隻有這麼一個字。
“媽咪今天來晚了,”年年也是認真的盯着棋盤,卻不影響他批評她。
“你媽咪太累了,”衛西城替她解釋,可是這樣的解釋,卻別有味道,唐珊不自覺的心虛臉紅,一眼瞪過去,卻發現盯着棋盤的男人,不知何時,目光已經移到她的臉上。
他笑着,那笑中的意味讓人頭皮發麻,唐珊連忙收回目光,匆匆的起身,“年年,該喝水了。”
“我剛喝過了。”
“再喝點。”
“那是爸爸的杯子,”年年望着她端來的水杯提醒她。
“哦……”唐珊才發現自己慌亂時竟拿錯了水杯,“我,我再重新去倒。”
“我正好渴了,”衛西城很順當的接過話來,唐珊只能將杯子遞過去,誰知他並沒有伸手去接,而是直接湊過嘴,就那樣喝了起來,唐珊的手不由的輕顫,這樣的動作太過曖昧了吧!
他喝就喝吧,偏不一下子喝光,喝了兩口又停,繼續下棋,唐珊剛要拿走,他卻說了句,“我還要喝呢。”
她糗,只能將杯子重又舉回去,不過這次卻提醒了一句,“自己拿着。”
誰知下一秒,年年便說道,“沒看到爸爸的手正忙着嗎?”
呃?
唐珊看向年年,而她手中的水被某人又喝了幾口,目光在他們父子間流轉了幾圈,唐珊終於明白過來,原來這對父子在耍她,可是眼下難得的和諧,讓她又不忍破壞,於是甘心被他們魚肉。
年年的第一個治療階段結束,醫生考慮到他身體的承受能力,準備讓他休息一段時間再做第二階段的治療。
“爸爸,你能答應我一個請求嗎?”一天,年年窩在衛西城懷裡問。
“好,你說,”現在只要是他要的,衛西城都會想盡一切辦法給他。
“我想我們三口人拍一組照片,”年年的話讓衛西城想到澳門家裡那種合成照。
他們重逢以來,也是一波一難沒有停歇過,甚至連張合照都沒有拍。
當天,他們便去拍了照片,而且年年要了個胸牌,掛在自己的胸口,“爸爸你要答應年年,就算有一天我死了,也要讓我帶着這張照片,好不好?”
當即,衛西城就落下了眼淚,他很想呵斥他,不要說這樣的喪氣話,可是這樣的年年,又如何讓他狠下心來?
從影樓出來,他們又帶着年年去了迪斯尼樂園,年年玩的開心,可是他越開心,衛西城和唐珊就越心酸難過,一天下來,唐珊都不知道自己哭了多少回?
“爸爸、媽咪我們去坐摩天輪好不好?”年年指着迪斯尼樂園的最高點,一臉的憧憬和期待。
唐珊剛要拒絕,因爲擔心年年的身體不行,卻被衛西城阻止,“好。”
現在他們能給他的,也就是這些了,怎麼能再拒絕呢?
摩天輪載着他們開始旋轉,年年卻一直望着至高點,衛西城發現了,“年年,你是不是要做什麼?”
他點點頭,“我要許願,我要在離上帝爺爺最近的地方許願,讓他聽得到。”
衛西城和唐珊心頭一動,似乎預感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