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珊的身子向後縮着,如果可以,她真恨不得拔腿而逃,但無奈她的腿不能動。
下一秒,她忽的感覺腿上一緊,他的大手握住她的,這個混蛋居然看出了她有逃的想法,可她也只是空有想法啊!
“來吧,珊珊!”他又說。
唐珊見再也逃不過,於是一不做二不休,“衛西城你別逼我,我不喝,我堅決不喝!”
霎時,眼前的人呆住,就連一邊的白伊容也怔怔的,似乎都懵掉的樣子。
他們這是怎麼了?
她不喝藥,就讓他們如此震驚嗎?可是不論他們表現出什麼樣子,她說不喝就不喝!
唐珊再次捂住嘴,一副誰要讓我喝,我就和誰拼命的眼神。
“噗——”
在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之中,最後有人先笑出聲來,當然這第一聲笑是衛西城發出的,接着一邊的白伊容也笑了,現在只剩下唐珊還傻乎乎的,對他們的笑不明所以。
“你以爲這藥是給你喝的嗎?”衛西城止住了笑,問她。
難道不是嗎?
唐珊給了他一個反問的眼神。
“珊珊,”一邊的白伊容也開了口,只是聲音裡仍帶着未收盡的笑韻,“這藥不是喝的!”
啊?
唐珊看向白伊容,只覺得還帶着笑容的她愈發讓唐珊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總感覺在哪裡見過,但就是想不起來。
“這藥不是喝,是泡的,”衛西城說着,已經將她的腳按進了盆裡,一股子熱流順着腳尖,順着血液噌噌上涌,直達四肢百駭,唐珊打了個激靈。
“忍一下!”衛西城按住她要抽回的腳。
其實她回抽腳,倒不是因爲水燙,而是神經在突然的熱液中有種本能的收縮。
“這中藥是活血的,我在孤兒院的時候,要是哪個小朋友碰到磕着了,院長媽媽就會給我們用這種方法來療傷,那時候還不是用中藥,而是從院內一棵活筋樹上折幾根樹條,我們都叫活筋條,再找來幾塊青石,放在一起煮,然後趁熱泡腳或是洗傷處,很快就能好的。”
他一邊說着,一邊給她用熱水洗敷着傷處,不知是水熱,可是他的掌心太燙,唐珊只覺得被泡過的腿和腳,格外的暖,而那暖流竟一直漫到唐珊的心底,最後落在眼底,溼熱一片。
她的感動不是因爲他講的故事,而是看着他給她洗腳,油然而生出來的感動。
洗腳這種事,她從來都以爲是那是自己該做的,從來不知道這世上還有個男人可以爲她這樣做。
唐珊其實是彆扭的,但是又貪戀的……
燈光下,他髮絲烏黑,襯衣袖口捲起,半蹲在那裡,沒有了平日的高高在上,也看不到戾氣或邪魅,就像大千世界中普普通通的男子,卻比任何一個時刻都耀眼,都讓她的心怦然亂動。
他沒有刻意爲她做過什麼,但是隻要做,總是能輕易就觸到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地震陪她洗澡,危難之時護她於懷,還有此刻爲她洗腳……
大概是她從小到大,缺失的愛太多,所以他隨意給的一點小小的溫暖都能讓她感激涕零,唐珊也覺得自己好沒出息,但就是剋制不住。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過灼熱,他感覺到了,猛然擡頭,撞上她來不及收回的目光,也一覽無餘的看清她眼裡爍然的感動,他伸手在她鼻尖上一點,“感動了?”
她垂下眼瞼,臉紅。
看着她羞赧的模樣,他也心神盪漾,忘記了是誰說過,女人最美最勾人的時候,不是脫光,不是騷姿弄首,而是那百媚嬌羞一垂眸。
此刻她的本就因爲燙腳而面容嬌美,再加上這一含羞帶怯的閃躲,真的是讓衛西城熱血奔騰,甚至不由想起了昨天晚上。
“感動了,一會就以身相許吧!”流氓話大煞風景的脫口而出。
唐珊第一反應就是看向身邊的白伊容,只見她也臉上閃過不自然,只是那抹不自然中又帶着某種說不清的複雜,她想再看清時,白伊容已經轉身離開。
“衛西城你能不能正經一點,”唐珊惱羞的揪起他的耳朵,低吼。
“我要是不正經,現在就把你撲倒了,”他是哪句讓唐珊吐血說哪句。
“流氓……”她對他無語了,唯有這兩個字。
“呵呵,我的做人原則就是對老婆流氓到底,”衛西城再次出口的話讓唐珊想踢翻洗腳盆,然後把這洗腳水倒進他的嘴裡給他漱漱口。
只是總能輕易就猜透她心的男人,又怎麼會給她這個機會,按着她的腳在盆裡又捏又揉又泡了會,纔給她擦乾,然後放在他的腿上輕輕按摩。
“我的手法還行吧?”談話終於迴歸正常。
唐珊點點頭,認可的讚揚,“不錯!”
“那是,我敢說如此嫺熟的手法,絕對不是誰都能做到的,”原來男人得意的時候也會忘形。
嫺熟?
唐珊對這兩個字很是敏感,她記得老師教過這樣一句話,熟能生巧!
他做的如此嫺熟,一定是練習了不少次吧?
那誰是他練習的對象?
雖然他曾經在不正經的時候說過,他是初男,就算他說的是真的,但唐珊也絕對不相信自己是他的初戀,不相信她是他第一個女友。
對於他的過往,唐珊也不想去追究,但是此情此景她還是想知道除了她之外,還有哪個女人享受過這種待遇?
“你這手藝在多少個女人身上練過?”唐珊不動聲色的問。
呃?
這個問題有詐!
衛西城眉頭斜挑,思索了片刻,“一個……”
“嗯?”唐珊擺明了不信。
“在一個女人身上練習了無數次,”他彆扭的回答。
唐珊的臉由紅變青,明顯的生氣,而且放在他腿上的腳正在回抽,這女人啊,果真是小心眼。
“你吃醋?”他當然不會讓她把腳抽走。
“少自作多情,”唐珊當然不會承認。
“不吃醋,幹嘛生氣不讓我按了?”他笑着,用一句話來形容他的笑就是衛西城一笑不知哪國遭殃,唐珊已經對此深諳不已。
“我是擔心你手上沾了太多的細菌,害怕自己會被傳染腳氣,”她憤憤的咬牙。
“哦?”衛西城無恥的翻看了看自己的大手,然後更下作的話說了出來,“如果說我這手上有細菌,那可就麻煩了,我記得昨天晚上我可是用這隻手摸過你這裡,這裡,還有這裡……”
他邊說邊對着她身體的部位一通指點,如果不是顧及白伊容還沒走,唐珊差點就尖叫了。
“衛西城你真噁心!”她只能將所有的憤怒都轉化成這樣一句沒有絲毫效力的謾罵。
看着她生氣了,衛西城不再逗她,“好了好了,我老實交待還不行嗎?”
“不稀罕!”她把臉扭向一邊,之前因洗腳而對他產生的好感和感動,早在聽到他爲別人洗過腳後都蕩然無存了。
衛西城搖了搖頭,暗歎他這個老婆大人平日裡工作起來像個鐵骨女強人,而生活中也不過是不能免俗的小女人,不過這樣的她,讓他更加喜歡。
“我這輩子只給兩個女人洗過腳,一個是我的院長媽媽,一個是我老婆大人……我在孤兒院被領走前,院長媽媽受傷了,也是傷在腳上,我就用她給我們泡腳的方法,天天給她洗腳給她按摩……”衛西城的聲音因爲回憶而變得沉遠,像是悠揚的二胡曲拽拉着人,隨着那聲音回到了過去。
這一刻,唐珊不由的轉回頭,卻在他的眼裡看見一片晶亮,像是漆黑夜空中繁星點點。
一個孤兒,一個院長媽媽,這便是溫暖的回憶!
雖然衛西城是孤兒,但唐珊覺得他比自己幸運,至少還有院長媽媽疼愛過,而她呢?甚至連媽媽的樣子都不記得……
她的心也在他的故事裡酸成一片,直到他又點了下她的鼻尖,“現在還吃醋嗎?”
“誰吃醋了?”唐珊仍嘴硬的不承認,遂後問道,“那你以後都沒有再見過院長媽媽嗎?”
衛西城給她按摩的動作一頓,接着就搖了搖頭,“等我再回去的時候,她已經不在了!”
“去哪了?”唐珊沒有多想便問。
衛西城的眸子剎那變暗,像是滿天的星辰突然間就被烏雲覆蓋住,“走了!”
走了……
死了,是嗎?
“是胃癌,在我離開孤兒院三年後就離開了,”衛西城再也不動,目光望向窗外,似乎想借那窗外的黑暗來憑弔他對院長媽媽的哀思。
認識他以爲,他很少有這樣悲情的一面,這一刻的他那麼孤獨,孤寂又落寞,就像是被世界遺棄的人一般。
唐珊很想做點什麼說點幹什麼,但又不知從何做起,說些什麼,於是兩人就那樣沉默着,誰也不曾開口。
直到唐珊的腿都酸了,她才忍不住動了一下,接着就感覺他全身一顫,他也動了,那她就更能動了,於是腳尖又動了幾動,卻看他俊臉緊繃的看過來,“別動!”
她累啊,怎麼不能動?
他越說不讓動,她就越想動,結果,就看到他的臉抽了又抽,最後按住她的腳,“你怎麼不聽話?”
“我腳累了,”她邊回答邊又動起了腳尖,終於聽到他呵了一聲,然後又快速崩住。
呃?這是……
哈哈……
他怕癢,原來她不知道他竟然怕癢,而且他的癢肉是在肚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