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陸佑藍(全劇終)
我叫何佑藍,是媽媽幫我取的名字。
開始的時候,我不喜歡這個名字,可是當我明白佑藍這兩個字代表的含義後,我覺得我的名字是世界上最好聽的名字。
我沒有爸爸。
聽鄰居花奶奶說媽媽到這個小山村的時候,就已經有了我。
沒人見過我的爸爸。
花奶奶說,媽媽的身體不好,生我的時候又差點難產,身體變得更差了。一直都窩在牀上,直到我會在地上爬了,媽媽的身體才漸漸好轉。
“媽媽,你爲什麼一直坐着不站起來呢?”
三歲的我仰着頭問媽媽,那時候的我不知道媽媽坐的是輪椅。
花奶奶喝了我一聲,我嚇得直掉眼淚。
媽媽卻溫柔的幫我擦眼淚,笑着說:“佑藍,別哭,即使媽媽不能站起來,媽媽也可以抱藍兒啊,來,媽媽抱!”
我笑了,抱住媽媽。
天氣一涼,媽媽的腿就會很疼,有好幾次我看到她咬着被角顫抖的樣子,彼時的我不懂事,只是在一旁哭着一邊拽着媽媽的衣角一邊一聲迭着一聲的叫“媽媽。”
後來我懂事了,天氣一變涼,不管媽媽疼不疼,我就會拿一個裝滿熱水的袋子替她捂着
。
媽媽就會撫摸着我的頭笑着說:“佑藍真是媽媽的好寶貝!”
我喜歡看媽媽笑,媽媽笑起來像仙女,好看極了。
四歲的時候,我第一次問媽媽:“媽媽,他們都說我是野種,我沒有爸爸嗎?爸爸在哪裡?他爲什麼不要我們?”
第一次,我看到媽媽在腿傷沒法作的時候流淚。
她緊緊的抱着我,不停的喊着“佑,佑。”
彼時的我以爲她是在叫我,後來我才知道媽媽嘴裡的佑,另有其人。
那次媽媽哭得很厲害,甚至還生病了,花奶奶把我大訊一通,此後我就再也不敢問了。
就算我沒有爸爸,可是我有媽媽,有媽媽愛我就夠了,當時我是這麼告訴自己的。
五歲的時候,一天,媽媽帶我去了山頂的寺廟。
那是我第一次走出這個小山村,第一次見到外面的世界,第一次見到大和尚。
在和一個老和尚拜別後,媽媽帶我進了一個房間,房間裡放着很多木牌位,當時的我不知道那是靈牌。裡面燃着的香讓房間煙霧繚繞,我有些害怕,不敢進去。
“佑藍,過來。”
媽媽朝我招手,我心裡雖害怕,還是小步的蹭了過去。
媽媽將我拉到她身邊,然後擡頭對桌上擺着的兩個靈牌,說:“陸叔,琴姨,我來看您們了。”
媽媽不說話了,我好奇的看了她一眼,發現她眼裡有淚,我小聲的叫了聲“媽媽”伸手去幫媽媽擦淚,媽媽抓住我的手,又看向那兩個靈牌,笑道:“這是我的孩子,”然後又停頓下,說:“叫佑藍。”
然後媽媽給我點了三根香,說:“佑藍,來,給爺爺奶奶上香。”
當時的我不知道他們真的是我的爺爺奶奶,只是媽媽讓我這樣做,我就照做。
上完香,媽媽沒有立即離開,而是靜靜的看着那兩個牌位。
香氣薰得我瞌睡,媽媽讓一個小和尚把我帶出去,媽媽卻沒有出來。
那天晚上媽媽也沒有出來,直到第二天早上,媽媽纔出來,我發現媽媽的眼睛紅腫得厲害。
回來後聽花奶奶說,媽媽每年的這一天都會去山上的廟裡的。
後來我才知道,那天是爺爺奶奶的忌日。
村裡的孩子不喜歡我,他們不願意和我玩,總罵我是野種,有時候我會不說話,有時候我會反擊幾句,但是不管怎麼,我還總是他們湊在一起。
我不喜歡自己一個人呆着的感覺,看着他們嘻嘻哈哈哈的笑鬧着,我很羨慕,心想,我若是能和他們在一起玩,那該有多好啊
!
那天,我依然跟着他們,雖然他們很多次的要我滾開,我還是站着不動,然後他們把我圍住,開始罵我,推我。
我很難過,我不明白我媽媽那麼好,做什麼好吃的總會分給他們,爲什麼他們還要罵她。
我生氣了,開始還嘴,可是我一個人,說不過他們,最後我跑開,然後摔倒了。
一位叔叔把我扶起來,叔叔長得很好看,身上有好聞的味道。
我忍着疼沒有哭出來,他誇獎了我,那一刻,我很高興。
叔叔問了我的名字,我告訴他我叫佑藍。
叔叔沒有聽清,我又說了一遍,這一次,我說的很大聲,像媽媽告訴我的那樣告訴他。
然後,我看到叔叔不動了,只是一直看着我,我害怕起來,雖然他長得很好看,可是他是陌生人啊!
我正要哭出來,叔叔一把抱住我,勒得我呼吸都困難。
我嚇得放聲大哭,叔叔依然沒有丟開我,又幫我擦眼淚。,笑着問我住在哪裡。
叔叔笑起來更好看了,比這裡的叔叔伯伯不知道好看多少倍,突然間我也想讓媽媽見見這個帥帥的叔叔。
叔叔見到媽媽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就再也沒有移過來,無論我在他耳邊怎麼叫,怎麼推,他像是沒聽到一般,然後他抱着我走向媽媽。
我看到媽媽想離開,被他一把抓住輪椅,然後他放下我,讓我進屋待着,我看看媽媽,媽媽朝我笑了笑,我才進屋。
我躲在門口偷偷的看着,他們說着什麼,我聽不見,不過媽媽好像很生氣,扭過頭不看叔叔。
叔叔等了一會兒,媽媽沒有扭過頭來,然後叔叔朝我笑着走過來,一把抱起我。
“佑藍,跟爸爸回家好不好?”
爸爸?!
我愣住,難道這個帥叔叔是我爸爸嗎?我眼睛發亮,掩飾不住喜悅,也不管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臉上大大的啵了一口,笑着叫道:“爸爸。”
爸爸也狠狠的親了我一口,笑得眼睛都彎了。
“佑藍乖,再叫一聲。”
“爸爸、爸爸、爸爸……”
我也沉浸在找到一個這麼帥的爸爸的喜悅裡,一聲接一聲的喊着,我的笑叫聲夾雜着爸爸的笑聲,在這裡山裡久久的響着。
我跟着爸爸走了,一路上媽媽都不怎麼高興,我叫了幾聲媽媽都不理我,我心裡難過,一撇嘴差點哭出來。
爸爸哄我,“媽媽不高興是因爲爸爸只親佑藍,沒有親媽媽,不是因爲佑藍惹媽媽生氣了。”
“那爸爸親一下媽媽吧,我不想媽媽不高興
。”我拉着爸爸的手,小聲的說。
爸爸笑得很爽快的答應了,從一邊扳過媽媽的臉親了上去。
媽媽打了爸爸一下,臉紅紅的,然後生氣的叫了一聲:“陸承佑!”
那時我才知道,爸爸的名字是陸承佑,我也才知道我的名字是爸爸媽媽名字的組合。
我來到一個比我們那個小山村還要大的家裡,我問爸爸:“爸爸,這是佑藍的家嗎?”
爸爸笑着點點頭,“喜歡嗎?不喜歡的話,爸爸再給你買一棟。”
我點頭,又親了爸爸一口,“喜歡。”
然後,我看到媽媽擡頭瞪了爸爸一眼:“有你這麼慣孩子的嗎?”
爸爸毫不在乎,笑得依然很開懷,親了一下我的額頭,說:“我就慣!”
不僅爸爸慣我,除了媽媽,這裡的每一個長輩都很慣我,都拿我當公主一般的對待。
我來到這裡的第一個禮拜天,杜叔歆姨帶回了一個男孩。
當時我就站在媽媽的身邊,那男孩看都沒看我一眼,高興的叫着跑着撲向媽媽。
“藍阿姨,藍阿姨。”
可惜他未能如願的撲到媽媽身上,爸爸一伸手,將他擋住,然後冷着美說:“後邊靠點!”
男孩不服氣,大喊大叫:“陸叔,我就抱一下子啦!”
爸爸堅持不放手,最後還是媽媽瞪了爸爸一眼,男孩才得償所願。
“藍阿姨,我好想你。”
男孩雙手緊緊圈着媽媽的腰,媽媽撫摸着他的頭笑說:“都長這麼大了,阿姨也想你。”
我看到爸爸朝杜叔看了一眼,杜叔立即上前扯開男孩,然後走到我面前。
“佑藍,這是你的牧晟哥哥。”
“牧晟,這是你的佑藍妹妹。以後要好好照顧妹妹知道嗎?”
我看着杜牧晟,牧晟也看了我一會兒,然後眨眨眼睛,撇撇嘴。
“長得真醜。”
我是衆人矚目的焦點,可是他來的時候看都沒看我一眼,這已經讓我幼小的心靈受傷了,現在他又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我長得醜,要知道他們可都誇我像小公主一樣美麗乖巧可愛的,我一時沒忍住,一撇嘴,包出了兩泡眼淚。
“愛哭鬼,更醜了。”
我沒有忍住,哇的一聲哭出來,抽噎着爲自己平反。
“我不是愛哭鬼,我不醜,你纔是醜八怪!”
我這一哭,大人們亂套了,爸爸媽媽哄我,杜叔卿姨收拾牧晟。
我和杜牧晟的樑子就這樣結下了。
我們每次見面,都會經歷這樣一個發展過程:我明亮的大眼睛狠狠的等他,他冷冷的挑眉,然後罵我臭小也,
接着我還嘴,他也不讓,一場口水戰下來,若是我戰敗的話,我大哭,他被教訓,但若是我成功的話,我被誇獎,
他繼續被教訓
。
這種戰鬥一直堅持了十年。
十年後,我十五歲,高一新生。杜牧晟二十二大學畢業。
依然是陽光明媚的禮拜天,那天是媽媽的生日。
牧晟是最後一個來的,手裡還挽着一個漂亮的女孩,陽光下,那張年輕的臉異常漂亮,不過透着一股痞勁兒。
送完祝福,牧晟一回頭,就看到了我,挑着眉走過來。
“你那是什麼眼神?”
看着那女孩親暱的挽着他的胳膊,我胸口悶悶的,再給他一記白眼,然後轉身離開。
“喂,陸佑藍,你給我站住!給我說清楚,你那是什麼眼神?”
我心裡越來越悶,腳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一不小心我絆倒一塊石頭,身子直直的朝水池裡撲去。
“啊!”我的尖叫聲。
“佑藍!”大人們的驚呼聲。
然後我感到腰間一緊,一股大力將我往後拉,一個旋轉,我被轉過身子,接着我看到杜牧晟驚慌失措煞白的臉。
杜牧晟用力過猛,一時沒收住力,而我就順着那力量倒了下去。
“有沒有摔到?”杜牧晟擔心的問。
他在我的身下,我並不覺得疼。
我不說話。可是,委屈驚嚇難過一起涌上來,我的淚就那麼落了下來,一滴滴的砸在他的臉上。
杜牧晟愣了一下,然後伸手去擦我的淚,被我閃過去。他又擦,這次我沒有再躲,淚卻是越流越多了。
“這麼多淚,還敢說你不是愛哭鬼?”
我一氣,就要站起來,他卻用力將我勒得更緊。
“我是愛哭鬼,你還管我做什麼,你女朋友不是在那邊嗎?”我氣惱的說。
我的頭是扭向別處的,半天沒有聽到他的聲音,正疑惑的轉頭,他的臉正好湊上來,吻住我的眼睛。
我愣住。
他笑:“吃醋了?”
我依然呆愣。
他的脣微微下移,落在我的脣上。
那一刻,我聽到了愛情花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