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蔚藍的睫毛顫抖得厲害,似是費力好大的力氣,視線落在他冷峻的臉上,靜靜的望了好一會兒,忽而笑了,蒼白臉上的那抹笑,虛弱得一口氣就能吹散。
“你撒謊。”
陸承佑壓下心裡那股讓他幾欲喘不過氣來的疼痛,冷冷一笑,殘忍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只覺得眼前一話,一些東西
在眼前落下。
“這些是什麼?如果真是你說的那樣,那你告訴我,你怎麼解釋這些照片?”
照片散落在地上,無論是低頭沉默的,還會微微淺笑,抑或是眯眼開心的笑的,都是同一張臉。
陸承佑在看到照片時,身軀猛地一震,冷峻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慌尷尬的表情,但是很快的又冷了下去,握了握拳頭,看向他,眸子裡帶着憤怒。
“你私自亂翻我的書房?”
何蔚藍這次沒有怕他,她甚至覺得慶幸自己亂翻了他的書房,要不然她也不會知道他竟然隱藏了這麼多!
和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一樣,她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執着於自己的問題。
“你爲什麼會有我的照片?”
陸承佑看了她一會兒,轉過身去,道:“在我書房裡找到的,就一定是我的嗎?”
何蔚藍似是料到他會這樣回答,走到他面前,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照片。
“那這張呢?”
陸承佑只看了一眼,被似被誰迎面擊了一拳,暈了暈,險些就後退了兩步。
他記得那是個大雪紛飛的上午,麗璟苑的一切被雪裝飾得美輪美奐,他站在窗前凝望,無意間就捕捉到了那麼一幕:她高興的一下又一下的在雪地上留下自己腳印,時不時還調皮晃晃冬青樹上的雪,當雪落下來時,她會笑跳着躲開,然後又去玩,有時她也會安靜下來,閉着眼睛仰起頭,舉手去接雪花,脣角的一抹微笑讓她看起來輕靈婉約,仿若雪花仙子。他的視線忍不住的就被那道快樂的身影給拽住了,他幾乎沒有見過她笑,原來她笑起來竟然是這麼的美麗!
那一刻,他竟然想留住那抹美麗的笑容,而他也真的那麼做了!
何蔚藍似是怕他又否人,翻過照片,又道:“雖然模糊,但是我還是認得,這是你的字跡。”
陸承佑沒有否認,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會兒,道:“那又怎樣?”說着從他手裡奪回照片,冷笑着,“就憑這幾張照片能說明什麼?和我上個*的女人的照片我都有,要不要都拿給你看看?”說完,刷刷幾下,就把手裡的照片給撕碎了,揚手一揮,成碎片的照片就飄在了窗戶外。
何蔚藍心裡猛地一揪,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她覺得他撕的不是照片而是她的心。
“你……爲什麼……”
陸承佑卻不看他的眼淚,也只有這樣他才能說出狠心的話來。
“不爲什麼,我高興,我樂意,我爽快!”
何蔚藍倒在沙發上,用力的握緊拳頭,緊到指尖都嵌入手心的肉裡,可是那痛遠遠比不是她心痛的萬分之一。
“既然這麼討厭我,那你爲什麼還要救我,爲什麼不乾脆讓我死在那些*的手上?”
何蔚藍喊很大聲,似乎這樣憤怒的哭喊出來,她心裡的痛就能減少一分。
陸承佑一把抓住她,陰暗的眸子裡涌動着複雜的情緒。
“你就那麼想死嗎?”
陸承佑的眸子裡唰的躍出兩團憤怒的烈焰,久久的盯着她,淡聲道:“那你就去死吧,我恩准了!”
何蔚藍擡起眼皮看他,直直的似要望到他的心裡面去。
“陸承佑,你是個大混蛋,臭*,膽小鬼!”
話音一落,更多的淚水也飈了出來,一滴滴的砸在兩人相持的手上,灼熱的溫度一下子就蔓延到了陸承佑的心裡,
他覺得自己的心就像是泡在了她的熱淚裡,又悶又痛的。
“你說什麼?”
何蔚藍掄起握拳的手,狠命的捶打在他受傷的臂上,失控般的哭喊道:“我說你是混蛋,膽小鬼,你放開我,我再
也不想見到你了,你放開,你這個混蛋,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你放開我!”
陸承佑被她突然爆發的情緒給弄蒙了,愣怔的時候,恰逢她的拳頭落在他的傷口上,疼得他倒抽一口氣,想也沒想的喊道:“你瘋了!”
“對,我是瘋了,反正我就是天字一號大傻瓜!爲什麼我不聽楓哥哥的話死活要回來到這裡?爲什麼我以爲只要我
努力,只要我勇敢,我就又所期待?爲什麼我會對一個傷我至深的人存有幻想?因爲我傻,因爲我早就在你闖入我生命裡的那一天就瘋了!是被你逼瘋的,全部都是因爲你!我才這麼悽慘,這麼痛苦!”
何蔚藍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只要是能拿到手的東西都被她一一扔了過去,淚水狂飆的臉上浸溼痛苦悲傷。
陸承佑似是不相信聽到了什麼,愣愣的迴轉過頭,一瞬間眼睛裡翻涌了衆多複雜的情緒,有震驚,有懊悔,更多的還是無法掩飾的同樣的沉痛悲傷。
“爲什麼我要到陸家來,爲什麼我會遇見你,爲什麼是我要承受這些,我到底做錯了什麼?難道僅僅是因爲我媽媽年少時的一場錯愛,我就應該承擔你所有的仇恨和怒火?”
何蔚藍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淚眼中的他,模糊的神情,往日的一切卻如閃電般,一道道的劈開她混亂的腦袋,也劈開了她積壓在心底以爲永遠都不會喊出的委屈和痛苦。
陸承佑沒有說話,看了她好久後,倏地轉身就要朝門外走去,神情有些許狼狽,像是急於逃脫一般,腳步凌亂。
不行,他要趕快離開!
她的淚水,她的慟哭,她的委屈,無一不如一把尖刀一點點切割着他的心臟,尖銳的疼痛幾乎快要將他的隱忍剋制撕裂成碎片,再不離開,他真的害怕自己會衝上去緊緊的抱住她。
他承受的多大的痛苦,纔將她驅離出自己的生命,說他殘忍也好,說他無情也好,他只是不想再看到那雙明眸在注視他時,盈滿痛苦的淚水。
他是個不懂愛的人,他的愛只會令她更加痛苦,看,他們才見面,她就哭成這個樣子了,果真他們是不適合在一起的!
淚水迷濛中,何蔚藍的視線被地上的一抹紅給吸引住,待看清楚了,心裡就是一驚,血!
他又受傷了嗎?是她造成的嗎?
何蔚藍見他已經走到門前,忘了剛纔的憤怒,也不知哪來的力量,突地站起來,衝了過去,從後面緊緊抱住,淚水
浸潤的臉頰緊貼着他寬厚的脊背,狂亂的淚水瞬間就浸透了陸承佑棉質的睡衣,灼燒着他的肌膚。
“哥,你流血了,快坐下來,我給你重新包紮!”
“放手!”
何蔚藍搖頭,“如果是我惹你生氣的惡化,我向你道歉,對不起,是我不好,但是求你不要和傷口過不去。”
何蔚藍泣不成聲的說着,纖細的胳膊緊緊摟着他的腰身,用力到臂膀痠疼。
陸承佑的腳步停了下來,陰沉的臉上,眸光亮光一閃,如漆黑的夜空裡,幽然出現的一個星子,看似平靜無波的臉
色,心底早已一石激起千層浪,翻騰的浪花連成一座座黑暗的水牆,鋪天蓋地的涌了過來,直擊得他強硬剋制的身子,劇烈的顫抖起來。
“哥,你身上受了這麼重的傷,你要到哪裡去?哥,我求求你,你不要走,讓我來照顧你!”
何蔚藍感到他身體的僵硬,以爲他是在生氣,又忙不迭的搖搖頭,道:“如果,如果哥你真的不想看到我,我,我會離開,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但是,現在,求求你不要趕我走,我想留下來照顧你,哥,求求你!”
陸承佑驀地抓住摟在腰間的小手,緊緊的握着,兩雙交握的手,以同樣的頻率顫抖着,同樣冰涼的手,膠貼在一起,卻有着熨燙的灼熱,直燙得何蔚藍的心顫抖如風中抖落的葉子,吞吐之間,氣息漸緩漸促,熟悉的清冽氣息被一絲絲的抽進肺裡,烙在心底。
“哥,求求你!”
陸承佑明顯的感到背後一會溫熱一會冰涼的觸感,他知道那是她淚水的溫度,也是她呼吸的溫度,柔軟的嬌軀緊抵着他,以一種完美的姿態嵌合着他,仿若他們天生就應該這樣。
這樣一個柔弱的人兒,這樣一個無辜的人,這樣一個被他深深傷害的人兒,此刻,正泣聲哀求着他的挽留。
他曾經幻想着,如果她是愛他的,如他愛她一般,她會怎麼對他說?
我喜歡你,或者我愛你?
可是,當這一刻真的到來時,她只是說:
求求你,不要趕我走。
哀求的姿態一如既往的卑微。
心口陡然一滯,沉沉的閉上眼睛,好一會才睜開眼,眼睛依然幽深,卻死寂一片,手上的勁道不由得用力的幾分,一點點的,逐根的掰開那因用力而絞白的手指,何蔚藍抵擋不過他的力量,眼看着就要被他抽離出身,急得眼淚又飈了出來,依然掙扎着合上手指。
“看着你這張臉,我就覺得厭惡,你認爲,我會讓你留在我身邊嗎?何況,我身邊不乏女人,爲什麼我一定要留你在我身邊?”
陸承佑將她顫抖的手握成拳攥在手裡,背對着他,一字一句道,冷然堅決,一如既往的鄙夷嘲諷。最後,使勁一甩,何蔚藍被甩得後退幾步,臉色蒼白的跌在地上,嘴裡不停的喃喃道:“你說謊,你說謊,你在騙我,我不相信,不相信……”
陸承佑轟然一聲合上門,顫抖的身軀立即緊靠着門板,胸膛劇烈的起伏着,緊閉的雙眼上一雙劍眉糾結在一起,長
長的睫毛急促的顫抖着,似在竭力的剋制什麼,陰沉淡暗的臉色,緊繃而冷硬,卻散發着一股沉重的味道。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其實,他想回頭緊抱她在懷裡,吻去她的淚水,安撫她顫抖的身軀,溫柔的在她耳邊一聲聲低語。她不會知道,那種他彷彿盼了千年,以爲遙不可及的想望真實的呈現在他面前時,他心裡滌盪的悸動和震驚。
可是,他終是違背了自己的心,選擇了逃避,一甩手再次將曾經如此靠近他的她推了出去。
他愛她,無可置疑。
可是,他不相信,不相信自己是否還有愛的資格和能力,不相信自己能不能抹去她眉頭的清愁,眼底的哀傷,不相信自己能否給她帶來快樂和幸福。
她罵得對,他就是一個混蛋*膽小鬼!
背後傳來敲門的震動,間或夾雜着何蔚藍的哭喊。
“開門,開門,你爲什麼這麼對我?開門,求求你,你爲什麼這麼討厭我?我知道你在外面,你開門好不好?”
一聲聲如擂鼓般捶在他的心上,一聲高過一聲,直到嘶聲力竭,然後輕泣低吟,最終消弭無蹤,而門卻持續的微弱的震動着。
“我知道你在騙我的,其實,你不討厭我的,是不是,哥?”
何蔚藍頭抵着門板,身子癱坐下來,長髮垂落下來,看不清容顏,只是那偶爾一聲喃語,時而夾雜一聲哽咽,隱約含着笑意,自嘲的,自憐的,輕如空氣的在偌大的臥室裡飄蕩。
“哥,我那麼努力的一次次的接近你,你一次次的把我推開,我到底應該怎麼辦?我很累,也很痛,真的快要堅持
不下去了……”
背後的震動停止,陸承佑睜開雙眼,明亮的燈光下,依稀可見眸底閃爍的淚花,俊美的容顏蒼白近似透明,沉重如
鉛色的烏雲,悲傷滿盈。拳重重的捶在牆上,一縷紅絲順着雪白的牆壁蜿蜒下來,如油走在白沙裡一條小紅蛇,冰涼的摩擦着。
兩人之間只是一道門,卻如隔着千重山萬嶂嶺,想要靠近的心那麼急切,可是,靠近又是如此的難!
好久,一道沉痛的低吟響起,寂寞的,無奈的,悔恨的,卻也是最真實深切的。
“對不起。”
仰靠在牆壁,通亮的光明照不進黑眸裡半分,那一片幽潭般的深邃,一分一分的暗淡下去。
聽到聲響的李嫂急忙跑出來,看到正懊惱的拆着紗布的陸承佑,嚇了一條,驚叫出聲。
“少爺!您,您怎麼了?!啊,您又流血了……”
“李嫂,拿剪刀過來!”
陸承佑低頭忙與腿上的繃帶較着勁,隨口說了一聲,厚重的紗布綁在腿上,讓他覺得難受極了,連走路這麼簡單的動作都變得極其的費勁。
李嫂愣了一下,正待去拿剪刀,又聽到大力的拍門聲,緊接着何蔚藍急切的喊道:“開門,李嫂,快幫我打開門!”
李嫂想也沒想的就要過去開門,被陸承佑倏地變冷的而目光鎮住,訥訥的站在那裡,聽着何蔚藍的喊聲,心裡急切,卻不知道該做什麼。
“把剪刀拿來!”
“可是少爺,您的傷還沒有癒合,紗布拆掉的話……”
“一點小傷,死不了人。廢話少說,快去拿到!”
何蔚藍清晰的聽到兩人的談話,越發大力的拍門,嘶聲力竭的喊道:“不行,哥,你的傷很嚴重,不好好護理的話,很容易感染,你的燒還沒有完全退下去呢,哥,我求求你,你不要任性好不好?李嫂,快幫我開開門啊,讓我出去!”
何蔚藍開始用身體撞擊門,每一次撞擊都震得她的肩膀痠疼,卻一次重過一次,在她終覺得疲倦之時,門開了,李嫂一臉擔心的站在門口。
“小姐,您沒事吧?”
何蔚藍沒有理會她,手猛地緊抓着李嫂的衣袖,驚慌的淚眼注視着一臉疑惑的李嫂。
“哥呢?”
目光在掃到門口一抹踉蹌的身影時,何蔚藍掙脫李嫂的手,朝他跑了過去。
“哥,你等等,你現在還不能出去,啊!”
何蔚藍跑得太急,忘記腿上的傷了,一陣劇痛傳來,就倒在了地上。
陸承佑聽得她的痛呼聲,心裡一震,下意識的就要回頭去看,但到底給控制出了,握了握手,繼續朝前走。
李嫂趕緊走上去,攙扶起何蔚藍。
“小姐,小姐您小心一些,您的腿……”
“哥,你要去哪裡?你身上還有傷,啊!”
“小姐!”
陸承佑聽到李嫂的驚呼聲,終是忍不住的扭頭望去,只見一抹纖弱的白影正翻轉着從金黃色的樓梯上滾下來,撞擊聲清晰的響在他驚駭的心底,來不及思索什麼,腳步已經有自主意識的快步邁了過去。
“藍!”
一陣天翻地覆後,劇烈的眩暈來回撞擊着腦袋,嗡嗡作響,微睜的雙眼裡,亮光漸漸暗了下去,朦朧中聽到李嫂急
切的叫喊。
“小姐,小姐,您怎麼樣?”
李嫂心慌的想要去扶起何蔚藍,剛要彎身,何蔚藍的身子卻被摟緊了另一副懷抱,愣愣的擡起頭。
“少,少爺!”
陸承佑顫抖的將何蔚藍輕摟住,大手捂住她受傷的額際,冷峻的臉上寫滿驚慌,黑沉的眼睛擔心的察看着她的傷
勢。
“李嫂,打電話給成俊,快!”
李嫂愣了片刻,忙不迭的點點頭,“哦,是,是。”
何蔚藍失焦的眼眸,終於在他一遍遍焦灼的撫摸下,聚焦在他臉上,意識急速的渙散中,眼前的一切都越來越模糊,只有一雙星眼眸,即使在她濃重的黑暗世界裡,依然散發着星子般的光芒,裡面充滿的擔心和焦慮。
“哥。”
一聲囈語逸出,黑暗將她徹底擊倒,擡起一半的手,也無生命般的垂了下去。
陸承佑眸光閃過一絲驚亂,攔腰將她抱起,晃悠着朝樓上走去。
打完電話回來的李嫂,看到陸承佑抱着何蔚藍搖搖晃晃的上樓,腿上的傷也在流血,木質梯階上不知是誰的鮮血,一路蜿蜒上去,燈光下刺目的殷紅。
二十分鐘後,一輛車子在別墅前緊急停下,杜宴楓一臉陰沉的率先走下來,周醫生也急匆匆的推門下車,小跑着追了上去。
李嫂顯然沒料到會見到杜宴楓,驚了一下,結巴着道:“楓,楓少爺,您。您怎麼也來了?”
楓少爺那麼疼痛小姐,如果知道小姐受傷,還不得和少爺打起來!
“李嫂,藍藍怎麼了?”
杜宴楓的語氣緊張焦慮,見李嫂支支吾吾着,眼睛時不時的飄向二樓,黑眸沉了沉,推開他,朝二樓走去。
成俊緊隨其後,見李嫂愣愣的呆在那裡,推了她一把,回過神來,李嫂趕緊跟上去。
陸承佑俯身坐在*沿,糾結着些許血液的髮絲下,一雙幽潭般的眸緊緊的鎖着*上昏迷的人兒,專注而傾盡全力。一隻手反握住緊抓着他衣袖的小手,另一支手摩挲着她蒼白的臉,同樣透明的顏色,同樣冰涼的溫度,正如他們之間一直以來的關係,即使他們靠得再近,卻怎麼也無法溫暖心底的冰涼。
手下的溫度讓他心底不禁打起寒戰,就像是一個人站在冰天雪地的荒原,孤獨寒冷從四面八方透過身上的每一個毛孔一絲絲的滲進骨血裡,仿若是接近死亡的感覺。身子一動,雙臂一使力,何蔚藍被穩穩的摟在他的懷裡,那樣緊,那樣密實。
“你說得對,你是應該恨我的,我這麼壞,是沒有資格祈得你的原諒的,更沒有資格得到你的愛,所以恨我吧,狠
狠的恨我吧!”
陸承佑埋在女人脖頸處,聲音低沉暗啞,放在她腰上的手臂幾乎將他的腰身勒斷。
一聲聲低沉的囈語,哽咽的迴盪在臥室裡,緩慢而沉重。
“藍,不要再痛苦了,不要再受傷了,也不要再流淚了,恨我吧!”
“少爺,楓少……楓少爺和成醫生來了。”
看到裡面的情景,李嫂立即垂下頭,小心說道,雖然已經有所猜想,但真的看到緊抱在一起的兩人,心裡的震驚依
然很大,但比起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怎麼回事的成醫生,還算比較淡定了。
陸承佑卻完全不在乎他們,擡起頭,將她溫柔的放下,撫了撫她凌亂的髮絲。
“成俊,過來給小姐檢查一下。”
話是對成俊說的,頭卻沒有擡起,眼睛依然盯着*上的人兒,話語裡帶着些命令,卻已是輕言輕語。
成俊從不敢置信的震驚裡回過神來,走了過去。
“哦,是,是,少爺。”
陸承佑後退一步,可能是因爲頭暈的緣故,踉蹌了一步,還好杜宴楓走上去,及時扶住了他,纔不至於跌倒在地,
看到他流血的傷口,微微皺眉,低沉的語氣裡有些許怒氣。
“受這麼重的傷,爲什麼把繃帶拆開?”
陸承佑沒有看他,也沒有說話,甩開他的手,又上前走了兩步,直直的盯着*上的人兒。
杜宴楓沒有說什麼,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一會兒後,眸底似有幽光閃過,下一瞬,也轉向了何蔚藍。
成俊幫何蔚藍檢查身體後,不知是緊張還是因爲別的緣故,額際竟然滲出汗珠,臉色也不似那麼好看,眼神始終不
敢看向急等着他回答的兩個人,尤其是陸承佑那緊繃得如利劍將出的冷然。
“怎麼樣?”
杜宴楓上前一步,急切問道。
成俊抹了抹汗,抖聲道:“兩位少爺,小姐,小姐的腦袋沒什麼大礙,就是因爲撞擊導致昏迷,再加上心力憔
悴……”瞥了一眼陸承佑,成俊及時的給出結果,“呃,最多一天就能醒過來了。”
杜宴楓長吐一口氣,點點頭,臉色依然沉重,但已不復剛纔的緊繃。
“嗯,沒事就好.”
成俊又擡眼偷偷看了看一眼陸承佑,見他正望向*上,鬆了一口氣,又低聲交代一些事情,便離開了。
“李嫂,送送成醫生!”
“是。”
松下心來,杜宴楓這才注意到臥室裡的情景,凌亂不堪,狼藉一片,眼光四周巡視着,卻在看地上一灘暗色血跡時
停下,血跡旁散落着一張張照片,都是何蔚藍的。
杜宴楓忽然想到他從陸承佑手裡拿到的照片,微微一驚,難道這些都是佑的?!
再擡頭看向陸承佑,只見他正目不轉睛的看着*上昏迷的人,紅腫的眼睛裡看不出什麼情緒。
杜宴楓蹲下去,拿起一張照片,道:“照片拍得很好看。”
陸承佑握了握拳頭,轉身看向他,冷聲問:“她是從哪裡得到那張照片的?”
杜宴楓站起來,把手裡的照片放在桌上,風輕雲淡的道:“我給她的。”見他不說話,又加了一句,“我是從你手
邊拾的。”
陸承佑眸光閃了閃,猛地轉過身去,握緊了拳頭。
良久的沉默後,就在杜宴楓走到門口時,陸承佑開口說話,聲音清冽而愴然,卻暗含着隱忍的沉痛。
“你不是承諾過要給她幸福嗎?”
杜宴楓停下,卻沒有回身,吊在半空中的琉璃燈於二樓齊平,光亮刺眼,隱隱晃動着,打在他英俊的臉上,似笑非
笑。
“幸福?幸福在你眼裡是什麼?是忍着淚水快樂的笑,是藏着痛苦無憂的樂,還是獨自一人,默默的縫補那明知道永遠也不可能癒合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