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看到了那塊肉團,血淋淋的,朝她滾過來,突然間肉團里長出了一個孩子的頭,對他細聲尖叫:“媽媽救我!”
何蔚藍一下子坐起來,眼前是一片雪白,是醫院病房。
病房裡沒人,她下*,推開門走出去,她幾乎等不及電梯,順着樓梯爬了下去。
她要去找他,她要去問他,爲什麼瞞她?爲什麼騙她?
她走路落落生風,髮絲帶早就掉了,一頭烏髮就那麼飄在身後,引來衆人的側目觀看。只不過與那頭髮顏色相對的是她的臉色,蒼白得透明,連嘴脣都是白的,美麗的臉上除了瞳孔和眉毛是黑色的,再也找不到別的顏色。她穿着靴子,鞋跟不高,但是因爲走得太急,那身影搖搖晃晃的幾次都差點歪倒,應該是很累,走幾步就會停下來歇歇。
“媽媽,那位阿姨是怎麼了?爲什麼蹲在那裡不動?”
“可能是不舒服,牧晟,你去幫一下那位阿姨,扶她到那邊的沙發上休息,媽媽的手機忘在藥房了,要過去拿,很快回來。”
聞鬱歆交代羅悅幾句,又看了那個女人一眼,轉回身跑向藥房。
杜牧晟走到何蔚藍面前,蹲下去。
“阿姨,你不舒服嗎?我扶你到那邊的沙發上去坐好不好?”
何蔚藍頭疼欲裂,聽到耳邊有聲音,擡起頭看了看,只見一張稚嫩的臉,依稀有着熟悉的輪廓,張得真像杜宴楓哥哥,她心裡想,卻笑笑搖頭。
“我不礙事,謝謝你,小朋友。”
杜牧晟傻眼了,她一直覺得媽媽是最漂亮的,可是,這位阿姨,她,她是仙女下凡嗎?
何蔚藍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杜牧晟看着她一頭的烏絲也忍不住的伸手摸了一把,見她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也跟着站起來,想扶她,她卻搖晃着走了。
杜牧晟正想着要不要追上去,看她就像是一個喝醉的人,不出幾步肯定會摔倒的。後面
忽然傳來了喊叫聲。
“小姐,小姐,等等!”
杜牧晟回頭看,是孫爺爺,他想打招呼,不過孫爺爺很忙直接忽視他,牧晟又順着他跑的方向望去,孫爺爺追趕的人就是剛纔那位美得不似人間人的阿姨。
“放開我,放開我!”
何蔚藍被他抓住,放聲大喊着。
“小姐,你不能亂跑,你現在這個狀態很容易出事的。”
孫醫生示意身邊的兩個護士幫忙抓住她,這時,杜牧晟也顛兒顛兒的跑過去,拽着孫醫
生的衣角,眼睛卻瞟着何蔚藍。
“孫爺爺,你們爲什麼要抓這位阿姨,她生病了嗎?”
“啊,是小少爺啊!嗯,這位阿姨生病了,孫爺爺要帶她去看病。小少爺怎麼來這裡
了?”
何蔚藍原本是背對着他們的,這下也不掙扎了,轉過臉來看着杜牧晟,眼裡的神色由悲
傷變成驚喜,她猛的睜開那兩位護士,跑到牧晟面前。
“你是牧晟?”
杜牧晟愣了愣,並不是嚇到的,只是被美女這麼突然熱情的一抱,他小小的心臟不規律的跳動了一下,然後使勁的點點頭,就像是被她知道是件再自豪不過的事。
“你認識我?”
“我是你……”
“孫醫生,何小姐。”
何蔚藍的話還沒有開口,身後傳來一道禮貌的聲音。
沒有聽到仙女阿姨的話,但是杜牧晟還是脆生生得叫道:“秦叔叔。”
秦煬略微一笑,頷首。“小少爺。”
何蔚藍的臉在聽到聲音後立即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反轉,她站起身,秦煬上前一步,擋
在她面前。
“讓開!”
她冷冷的瞥她一眼。
“小姐!”
孫醫生還在擔心着她的身體。
然而何蔚藍已越過他們,一步步的朝門外走去,她走得很吃力,每一步都要傾注她全部
的力量,每一步都要抽乾她最後的力氣。
醫院門口前的一輛車門打開了,一個男人跨出來,淺灰色的風衣將他昂藏的身軀襯托得
挺拔有力,他踏上臺階,每一步都矯健有力,向大廳裡走去。
“陸叔叔。”
又是杜牧晟脆生生得童音。
這一叫,大廳裡走動的人都停下腳步,望了過去,誰都認識陸承佑,只是認識何蔚藍的
人少之又少。
秦煬一把抓住想要衝出去的杜牧晟,靜靜的看着相向而走的兩人,手心裡直冒冷汗。
何蔚藍的每一步已經非常緩慢,眼前東西開始左右旋轉着,她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不過
她咬緊牙關,要堅持,她要走到他面前。
陸承佑看着她蒼白的臉,心如刀割,但是那股死死硬撐的表情,也生生勾起了他心裡的
殘虐因子,他放慢了腳步,甚至站在了那裡一動不動,背光站着,好像外面的光全部被他遮
擋下,一張俊臉完全埋在陰影裡。
何蔚藍終於走到他面前,她擡起頭看他,他也低頭看她,也不知道這樣對望了多久,她猛然伸出手。
啪!
一聲響亮的巴掌聲,不偏不倚打在他的臉上,迴盪在寂靜的大廳裡,在場的每個人都震
了下,好像那巴掌是搧在了自己臉上。
用完最後一份力氣,何蔚藍眼前一黑,支持不住,倒了下去,黑髮在空中劃出一個優美
的弧度,掉入一雙健臂裡,陸承佑打橫抱起她,轉身往門前的車裡走去。
那輛林肯轎車駛出了好遠,衆人才紛紛回神,杜牧晟脆生生得聲音在此刻顯得格外的響
亮。
“孫爺爺,爲什麼那位阿姨打陸叔叔?”
這是衆人心中的疑問,大家紛紛豎起耳朵傾聽答案。孫醫生搖頭嘆了兩嘆,也給了一個
很官方的回答:“因爲你陸叔叔該打!”
這種話騙小孩子還行,只見衆人開始紛紛議論。
杜牧晟看到秦煬還在,便擡頭問他:“秦叔叔,你怎麼還不走?陸叔叔都走了。”
在他的印象裡,秦叔叔一直都是跟着陸叔叔的,就像是陸叔叔的影子。
秦煬難得的摸了摸杜牧晟的頭,難得的笑笑。
“我有話對杜夫人說。”
杜牧晟轉身,不遠處,聞鬱歆正不停的撥着電話,很急的樣子。
“媽媽。”
杜木化石呢個高興的跑過去,聞鬱歆看到兒子身後跟來的秦煬,笑了笑。
“秦煬。”
秦煬禮貌的點點頭:
“杜夫人好,在下有事想和夫人談談,不知道夫人方不方便?”
何蔚藍覺得自己好像是浮在海水裡,深深淺淺的上下漂浮着,冰涼的海水幾乎連她的意識都凍僵了,偏偏那海水又充滿了血腥味,刺鼻的味道像是一張無形的薄膜,毫無縫隙的覆住她的鼻子嘴脣,讓她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鋪滿荊棘的道路上翻滾一樣,疼得撕心裂肺。
她想要就此昏死過去,但是那疼痛總能在她以爲就要解脫的時候將她拉回殘酷的現實,然後她開始掙扎,拼命喊救命,只是眼前一片黑色的汪洋大海,翻騰着血色的浪花,咆哮着,她的聲音很快被淹沒,她看着自己的身子漸漸的下沉,海水沒過了胸,沒過了頸,快要,快要沒過了頭,她心裡有絲輕鬆的狂喜,她終於可以死了,她終於可以不用再活着承受痛苦了。
媽媽,女兒好想你,女兒快要見到你了。孩子,別怕,媽媽對不起你,沒能保護好你,媽媽現在就過去陪你了……
她慢慢的閉上眼睛,全身舒展開來,迎接即將到來的死亡。
只是一陣猛烈的撞擊,她身體一陣劇痛,然後她聽到了一陣巨響,應該是什麼東西被摔
碎了。
接着她感到身體一重,有什麼東西壓在了她的身上,還開始撕扯她的衣服,冰涼指尖碰到她的肌膚,肌膚一陣刺痛,她疑惑,她不是快死了嗎?怎麼還能感到疼痛呢?
她想睜開眼睛,可是她太累了,就想這麼一直睡下去……
可是當一陣徹骨的冰寒有四周包圍過來時,何蔚藍猛的一下子清醒過來,才發現自己竟然在一個巨大的浴池裡,藍色的瓷磚襯得盈盈水波也是透藍透藍的,正疑惑自己在哪裡呢,一道冷冷的聲音從岸邊傳來。
“不是不醒嗎?怎麼不接着睡啊?想死,是吧?那就死在這裡好了。”
何蔚藍不知道她睡了多久,身體依然虛得很,但是,一看到他,怒火立即充滿了胸腔,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她向他走去,一雙眼睛裡迸發着可以殺死他的仇恨之光。
“陸承佑,我要殺了你!”
陸承佑衣服沒脫直接走下去,揚起手接住她揮過來的手,一用力,何蔚藍吃痛的皺皺眉,她幾乎聽到了腕骨斷裂的聲音。
他的聲音就像這水池的水,透骨的寒。
“想殺我是吧,好,那就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了!”
他將她甩到水池的中央,那裡水深,何蔚藍不會游泳,在裡面不停的上下沉浮着。
“你混蛋,你沒人性,陸承佑,你爲什麼不去死?咳咳咳……”
一張口,冷水就迫不及待的灌進來,流過喉嚨,像是刀鋒劃過一般,嚥下肚子,冷得她全身的神經都麻木了。
陸承佑則是一臉陰寒的看着她,沒有一絲笑容,嘴角卻微勾着,任她在水裡上下沉浮,也不上去搭一把手,那表情更像是帶着殘忍的看戲模樣。
何蔚藍感到越來越冷,眼睛,鼻子,喉嚨被誰嗆得疼得難受,但是隻能發出唔唔的聲音,滾燙的眼淚留下來,一下子就落在水裡不見蹤影,用力拍打水面的手漸漸無力。
“想讓我死的人多了去了,但是,你給我聽清楚了,能殺我的只有你,所以想要我死,
就給我好好留着你這條命。”
陸承佑扯住她的頭髮,將她由水裡拉了出來,對着她蒼白失色的臉孔惡狠狠的道。
何蔚藍劇烈的喘息着,手指緊緊的摳着他的手臂,鮮血如一條條小蟲蜿蜒着遊移,慢慢的擴散,她雙脣顫抖,黑白分明的大眼此刻晶瑩透亮得像是水晶葡萄一般,卻狠狠的瞪着他。
“我恨你,我早晚要殺了你!”
陸承佑冷冷一笑,“我知道,所以我等着你。”
在說話的瞬間,他將她推倒浴池邊,只着單薄*的背部猛的撞擊到堅硬冰冷的瓷磚,好像骨頭全被撞碎了,疼得她一下子咬破了下脣,血流出來。
陸承佑低下頭含住,在她脣邊冷笑:“你不是想要孩子嗎?我現在就給你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