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寧夏冷靜的反問,“你以爲雷赫看到我對感情如棄弊履的態度,還會和我在一起嗎?或者寧雪看到我和雷赫再在一起時,承受不住,再次病倒要挾我那時該怎麼辦?媽媽,你好自私,無論我做多少,你永遠不會替我多考慮一分,你的眼中永遠只有寧雪。”
杜蘭猛搖頭……“不是的……”
寧夏靜靜的道,“這一次她用生命威脅我和雷赫分手,你幫她,下一次她用生命威脅我要我的命,你是不是一樣來求我把命給你。”
“不會的!不會這樣的!”杜蘭不敢相信從寧夏嘴裡吐出的話,她是她十月懷胎的女兒,她怎麼會殘忍的去要她的命!
寧夏苦澀的勾起嘴角,不會麼?還是沒到那一天?
令人窒息的沉默。
杜蘭癱在地上抽泣,寧夏則是面色平靜的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真的是面色平靜嗎?那攏在袖子裡的握成拳的手分明在顫抖!
房間內,寧齊康一邊照顧寧雪一邊心神不寧。
“爸爸,我沒事的,你要擔心媽媽就出去吧。”寧雪捂住肚子,假意扯出一個善解人意的微笑給寧齊康。
寧齊康確實很想出去看看,那樣的條件寧夏怕是不會答應的,不自覺的,寧齊康想向女兒拋去責備的目光,爲什麼她到現在還對雷赫念念不忘,爲什麼非要拆散他們,難道她對雷赫的執念如此之深。
可一接觸寧雪那白的像鬼的臉色,寧齊康立即就心軟了。
他嘆了口氣,“你先休息休息,我出去看看。”
寧雪乖巧的點頭。
直到寧齊康出去,寧雪才從牀上坐起來,腹部的絞痛因這樣的姿勢加重了些,她的確痛,是真的,不是裝的。
眼前浮現那日溫雅找她時的片段。
溫雅攪着咖啡勺,輕輕一笑,“我知道你恨你姐姐,你恨她奪走了她的一切,你希望得到雷赫。”
她大驚,“你……怎麼知道這些?”
溫雅勾起一個完美的笑容,“我怎麼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幫你奪得你所有想要的。”
“你爲什麼要幫我?對你有什麼好處?”
“好處麼……我也討厭寧夏,這個理由夠嗎?”
寧雪定定的望了她半晌,猶疑的確認着,“你真的能幫我?”
溫雅淡淡一笑,精美的指甲在陽光耀耀閃光,“反正,你現在除了看他們幸福也別無他法,不是嗎?”
這句話徹底打消了寧雪的疑慮,她恨恨地咬了咬脣,她說的沒錯,單靠她一己之力,永遠也無法把寧夏從雷赫的身邊弄走!
下定了決心,寧雪立刻問道,“那你要怎麼幫我?”
溫雅眯起眼,思忖片刻,招了招手,寧雪立即意會地將耳朵伸了多來……
計劃說完,溫雅和寧雪均是相視一笑,那一笑裡透着說不盡的陰謀與詭異!
寧雪回憶的眼神漸漸清晰起來,是的,溫雅教她的方法,就是裝病!
裝病威脅寧夏離開雷赫,寧雪雖不知爲什麼卻清晰的感覺到,父母很害怕她生病,尤其是腎病,每次一生病,他們什麼要求都會答應她。
原本她還擔心會被父母看出來,但溫雅卻給她一瓶藥,據說可以做出腎病的假象。
當時的她欣喜顧慮被解決,竟然沒有問這藥有沒有什麼副作用。
她揉了揉腹,那裡痛的厲害,這溫雅的手段一點也不含糊!
寧雪的眼神望向那道門時陡然變得犀利,她既然都做出這麼大的犧牲,這次就一定要把寧夏從雷赫身邊趕走!
寧齊康一出門發現妻子正跪在地上,他心中一緊,幾個大步上前一把把杜蘭拽了起來。
厲聲道,“你這是幹什麼?這像什麼話,哪有父母跪子女的。”
這話雖然是寧齊康對杜蘭說的,實則卻是在指責寧夏。
杜蘭抹着淚坐下,寧齊康沉着一張臉,臉色很不好看似的。
寧夏輕輕地擡起頭,看向面前的父母,語氣卑微而脆弱,“其實,這些年,我都不知道你們到底爲什麼這麼偏心?爲什麼那麼愛寧雪,卻那麼討厭我。如果你們給我一個合適的原因,就是給我一個離開雷赫的推力。”驀然,她扯開一絲苦笑,“不然,你們知道的,那樣一個男人,我做不到輕易丟掉我的幸福。”
杜蘭的手顫了顫,寧夏悲愴的一張面孔讓她覺得自己殘忍。
寧齊康漠然不語。
過了很久。
杜蘭最終開口,“我說吧。”
她擡起眼睛,眼前如花似玉的面容,是她的女兒,她卻要親生斬斷她的幸福。
杜蘭啞着聲音,“其實……你和小雪出生的時候,我都會請算命先生來看,那時一個很有名算命先生就說你的命硬,會給寧家帶來不幸。不過,我們根本不信,小時候的你很漂亮很可愛,見過你的人,總要捏捏你的小臉,說你長得像個精緻的洋娃娃。我們很疼愛你,經常帶你去兒童樂園玩,尤其是你爸爸,還經常帶你去部隊裡。”
說這些時杜蘭的眼中帶着回憶的色彩,眼神裡無不表露着對兒女的疼惜與愛憐。
這副慈母的表情,寧夏只看她對寧雪有過。
她怔怔的看着杜蘭嘴角的笑意,茫然,酸澀,那樣般受人重視的時光,她真的擁有過嗎?
是的,她很懷疑。
“直到你三歲,那一天,你爸爸依舊帶你去部隊裡玩耍,他工作時就把你寄送在家屬院那裡……”
寧夏敏感的發現寧齊康聽到這裡時眉心抽動了下。
“其實那會兒,你爸爸他們一直致力於打擊一夥販毒團體,首腦力量已經被幾乎清除完畢,只有一些散落的頑徒們還在負隅頑抗,誰知他們居然勾結了部隊裡一些有二心的人,開了一家直升機過來,直接將家屬院裡許多孩子婦女抓去做人質。”
寧夏驀地睜大眼睛,她沒想到自己曾經歷過這麼膽顫心驚的一幕。
“你爸爸得知消息,和許多被挾持家屬的軍人一樣,既着急,又擔憂。那些頑徒們走投無路,纔想出這一招逼迫軍方放他們出國。但由於他們很不理智,營救工作開展的很順利,很多人質都被救了出來,唯獨你,因爲你年紀太小了,面對那種情況,你只會哭……雷軍霆那時已經是大校,他的大兒子雷致遠是行動的總指揮員,最後沒有辦法,他命令你父親從後方攻擊敵人,而自己則去分散歹徒的注意力。”
寧夏一陣驚心之後,又覺疑惑,雷赫還有個哥哥?怎麼從沒有聽他說過。
“結果呢。”寧夏出聲問道。
她被救了出來,那個雷致遠呢?
杜蘭嘆了口氣,“雷致遠爲了救你,腿上中了一顆子彈,左腿險些殘廢了,要不是雷軍霆請全世界有名的醫生來醫治的話。你爸爸則在後方成功擊斃了歹徒。雷軍霆因爲這事連降你爸爸好幾級,一半是因爲不服從軍令將軍隊以外的人帶入部隊中,一半可能爲兒子泄憤吧。”
寧夏周身的空氣都開始寒冷起來,她好像理解了雷軍霆爲什麼這麼討厭她,也理解了他第一次聽到自己名字咀嚼兩遍並確認之後立即表現出來的厭惡,原來他們還有這一層淵源。
“那……雷致遠呢,我從來沒聽過雷赫說過他有個大哥……”
杜蘭道,“死了。一次出任務中爲國捐軀了,那一次任務,你父親冒着生命危險也沒救得了他。你父親頭上,腹部都中了一彈,萬幸的是撿回了一條命。雷軍霆悲傷之餘,對你的父親的態度也好了很多。那時我覺得害怕極了,非要你父親隊伍,而你父親的身體確實不再適合當軍人,就退伍了。
父親的過去坎坷而不容易,而雷赫的哥哥雷致遠就那樣犧牲了,這些過去,這些千鈞一髮驚心動魄的事件,寧夏從來沒有想過會和她有關聯。
也許,正是因爲雷致遠的英年早逝,才讓雷軍霆對曾經間接直接傷害過這個兒子的人產生更深的怨恨。
她忽然就些同情那個一直對她沒有好臉色的老人了。
“其實……”杜蘭的話打斷了她的沉思,
“其實我們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依舊很愛你,你爸爸長年在部隊當兵,在社會上找個工作並不容易,那一段時間過的很難,很拮据,可能是因爲平時太寵你了,在經濟最困難的時候你還總是吵着要這個要那個,隔膜也許就在一些小事中悄然出現了吧……”
“過了幾個月,我們發現你頻繁生病,發燒,吃了一些藥不見好後,我們趕緊帶你去就醫,醫生說……你有腎衰竭。”
“聽到這個消息,我差點暈了過去,你那麼小的一個孩子,怎麼可能患上了腎衰竭呢?緊接着,就是住院,找腎源……”
寧夏忽然明白了什麼,她顫着聲音的問,“找到了腎源對麼?那就是寧雪的腎……”
杜蘭神色悲切的點頭。
一切都明瞭,寧夏有一種被人當頭棒喝的錯覺,原來,與她互相厭棄的姐姐居然是危機時刻救她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