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延平王府侍從趕了大車,載着四人來到槐樹坪赴會。
而陳近南和殷懷陌兩人貼了假鬍子,陳近南又在臉上粘了幾道皺紋,頓時成爲一位五十多歲的漢子,而殷懷陌貼了鬍子也挺吸引人注意的,只好把皮膚塗暗一些,掩住光彩,扮作一個婦人。
兩人扮作一對夫妻,在鄭克爽等幾人後面來到槐樹坪。
在會上由馮難敵主持,他久負盛名,又是長輩,把會上上氣氛搞的很熱鬧。大家先七嘴八舌地罵了吳三桂一通,接着便推舉了鋤奸盟的各省盟主,陝西省是華山派掌人“八面威風”馮難敵,雲南省是沐王府的沐劍聲公子,福建省是延平郡王的次公子鄭克爽,而其餘的省份也各有人選,天地會的佔了其中三省。
衆盟主商議了一會,馮難敵又道:“咱們恭請顧亭林先生與天地會陳總舵主兩位,爲一十八十鋤奸盟’的總軍師。”羣雄歡聲雷動。
殷懷陌望着陳近南,捏了捏他的手,眼帶笑意。陳近南卻苦笑了一下,他可不想當這鋤奸盟的盟主,江湖中人門派之見極深,各家各派都是自己的考量,這盟主只是個名分好聽而已,也只會是做些外聯活動。
韋小寶和鄭克爽的反應難得一樣,韋小寶的得意就掛在臉上。鄭克爽臉上雖有喜色,也不明顯,別人只當他當了一省的盟主高興。原來鄭克爽聽到陳近南在大陸怎樣厲害又怎麼有爲,心裡只會泛酸,此次聽了陳近南當了總盟主,心裡卻不免的有些自豪。
殺龜大會此時也接近尾聲,一些相好或是一個省份的江湖人湊做一堆,開始商討起怎麼殺吳三桂。到了天微亮,也沒討論出什麼結果。
衆人約好暗號,就各自散了。
韋小寶一晚上一直在跟其他人一起罵吳三桂,他花街出身,罵人的話是滔滔不絕,周圍一窩人聽得也很爽快。韋小寶揉了揉眼睛,見到吳立身向自己使了個眼神,韋小寶便朝鄭克爽那個方向瞟了瞟。幸好此次大會人數衆多,沐王府一直在跟雲南省的一些好漢商量,也沒注意鄭克爽長個什麼摸樣。也認不出鄭克爽來,吳立身在離地記了鄭克爽的摸樣,對韋小寶點了點頭便走了。
韋小寶興奮了,他知道等吳立身等人換好裝,鄭克爽馬上就要倒黴了。
韋小寶左顧右盼,想快些讓吳立身等人找來,突然,他好像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好像師傅。韋小寶一縱跳到那人身後,真的是師傅,還有師傅的味道。韋小寶看着這個無比熟悉的背影,高興的跳了上去。
陳近南和殷懷陌也跟着人羣離去,參加此次盛會的人實在是太多,陳近南也不知鄭克爽等人會在何處,只隨便拉了殷懷陌往外走。
陳近南察覺到有一個人來到了自己身後,這時人擠人的,卻也不覺得奇怪,那人冷不防卻突然向自己背部襲來,陳近南側身一避,便想捏住那人的喉嚨。卻看到韋小寶一張圓碌碌的臉,陳近南被嚇了一跳,真沒有想到居然會是韋小寶,下意識便叫道:“小寶?”
韋小寶本來看到那人的長相以爲自己認錯了,剛想開口道歉,卻聽到了陳近南的聲音。韋小寶喜出望外地撲到陳近南懷裡,喊道:“師傅,真的是你。”
陳近南剛開口便後悔了,他知道他化妝還是比較成功,隨便唬一唬,韋小寶也不一定認得出來,都怪自己反射弧太快了。此時已被韋小寶認了出來,陳近南也只好摟住他,問道:“你怎麼認出了的?”
韋小寶得意洋洋說:“我一聞就知道是師傅了。”
陳近南默默地想,難道下次自己再換裝還要讓唐池弄點香水給自己噴噴。
韋小寶也認出了扮作女裝的殷懷陌,奇怪道:“師傅,你們怎麼扮作這個樣子。”韋小寶好奇的揪了揪陳近南胡子。
陳近南攔住他的手,這個鬍子是粘的,一拉說不定就掉了,道:“我剛剛去辦事,本來就換了妝,剛剛纔到這裡,也只是想來看看而已,小寶你莫要伸張。”
韋小寶笑道:“好啊,師傅你別讓鄭克爽看到你。”
說什麼來什麼,鄭克爽也在關注韋小寶,因爲跟在他身邊的陸叔叔也去準備了,他要保證在此期間韋小寶不會跑了,他遠遠見到韋小寶,便趕緊擠了過去,卻看到了陳近南的背影和韋小寶一臉賣乖的表情。這樣的一幕鄭克爽看了不知多少次,一眼就看出那人是陳近南,心裡一熱,便走了過去。
韋小寶卻是先看到了他,心裡叫苦道:他怎麼來了?
鄭克爽叫道:“主.......陳近南。”他差點喊錯。
陳近南背對着鄭克爽,聽到鄭克爽喊他,心裡開始懷疑自己化妝的技術了,怎麼個個都能認出他。
鄭克爽被陳近南轉過來的臉,嚇了一跳,是認錯了嗎?呆呆地又問了一次:“陳近南?”見到旁邊的殷懷陌,也確定了,便用肯定的語氣又喊了一次:“陳近南。”其實殷懷陌扮得也挺成功的,只不過鄭克爽心裡有了懷疑,還是被他看了出來。
陳近南嘆了一口氣道:“二公子。”
鄭克爽問道:“你怎麼扮成這個樣子?”
陳近南又把剛剛的說辭講了一遍。
九難和阿珂走了過來,她們兩個倒是沒認出來陳近南和殷懷陌來,只到陳近南說了實話她們才認出來,這讓陳近南稍微心安。
六人一起上路。
韋小寶緊緊抱住陳近南的右臂,陳近南左手牽着殷懷陌,鄭克爽在一旁一臉不忿地看着韋小寶。幾人走了一會兒,上了馬車,人潮漸漸稀疏。
這時兩輛馬車卻衝了過來,車上的人一揚鞭,直接把他們坐的這輛車拉住。
六人一驚,延平王府的馬伕破口大罵,便車上的大鬍子一個巴掌摔翻在地,陳近南一看那大鬍子卻是有些眼熟,這就是化了妝的吳立身。
吳立身操着一口不知哪兒土話帶着同樣花了妝的虎敖彪和劉一舟,對着鄭克爽便罵道:“龜兒子,你快還我錢。”
陳近南見了三人,也看出是誰了,他們的化妝技術比自己和殷懷陌差多了。
韋小寶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陳近南就在身邊,可陳近南化了妝,而吳立身看不來,韋小寶偷偷觀察陳近南的臉色,見陳近南好好望着吳立身,也不知是看出來了沒有。
韋小寶後悔了,要是讓師傅知道了,自己便慘了,韋小寶急急忙忙上前,擋在鄭克爽面前,對吳立身大喊道:“你這哪來的野人,我們一直在一起,什麼時候差了你錢了,你要搶劫就直說,看你鬍子拉碴,衣服也破破舊舊,應該也是被生活所逼,我看在你可憐的份上,也會給你錢的。”說着便對吳立身眨眼睛,還從懷裡拿出一千兩銀票遞給吳立身。
吳立身一時也不知道韋小寶要做什麼,只好不做聲。韋小寶又道:“拿了銀子快去吧,以後不要再來搶人了。”
吳立身此時也知道韋小寶是真的讓自己走了,便接過了錢,粗聲粗氣道:“公子真是好人,俺們以後不會再搶了。”便帶着自己的徒弟和劉一舟又走了。
鄭克爽呆呆地看着這一幕,實在有些想不懂,那人爲何要指着自己說自己差了他錢,而韋小寶又爲何要上去幫自己。
這時,卻是又來了一輛馬車,四五個人穿着粗布衣,來到陳近南幾人面前,一人指着韋小寶罵道:“小混蛋,你往哪跑?”
韋小寶奇道:“你說誰?”
那人依舊指着韋小寶道:“你欠了老子的賭債,現在卻裝作不認識了?”
鄭克爽卻回過神來,這幾個人就是陸叔叔帶來的人了吧,可是陳近南會不會認識?陳近南在臺灣多年,很多事情親力親爲,結識了哥階層的人,說不定陳近南就會認了出來呢。鄭克爽喘喘不安,看着陳近南好像對自己笑了一下。心裡越發慌張,連忙起身,走到那人面前,拉住他快要頂到韋小寶腦袋上的手指,道:“這位大哥,你認錯人了吧。你好好看看,他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那人自然認識鄭克爽,他知道這活就是鄭克爽吩咐的,可現在也有些傻眼了,張着嘴“啊?”了一聲。
鄭克爽心裡氣道,這人怎麼這麼笨,便又向那人使了眼色道:“你一定是認錯人了,他就是一個小孩怎麼會賭錢,你要找的肯定不是他,說不定是在後面。”
那人此時也反應過來了,二公子又不讓他們幹了。那人裝模作樣又看了看韋小寶,點頭道:“現在再看看,好像確實認錯了,既然如此,多有得罪,我們走。”說着又領着幾人灰溜溜的走了。
阿珂道:“這兩撥人都好奇怪。”
衆人一片沉默,九難也看出事情的不對,不過她看那些人武功一般,也不在乎。鄭克爽和韋小寶低着頭像是想到什麼,突然狠狠地對望了一眼。
韋小寶想道:好啊,這個二狗子居然也叫了人想來弄我。
鄭克爽心道:莫非那個大鬍子是韋小寶叫人假扮的?真是陰險。
陳近南首先打破了平靜道:“走吧,先回客棧。”
韋小寶看着一臉淡然的陳近南,覺得師傅好像知道了,不由得縮了縮肩膀,而鄭克爽則是身子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