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雨,時雨,醒醒!”聽到耳邊有人叫她的名字,時雨慢慢睜開眼睛,天空中掛着一輪明月,多軌透,田沼要以及夏目貴志紛紛圍在她身邊。
坐起身來,時雨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溼漉漉的一片。
咦,我哭了嗎?
“太好了,你終於醒了。”夏目長舒一口氣,笑着說。
“看你很厲害的樣子,怎麼也和夏目一樣那麼容易就暈倒了!”已經變回貓咪模樣的斑眯着眼睛,舔了舔自己的前爪,有模有樣的說道。
“老師!”夏目無語的看着貓咪,什麼叫“和夏目一樣”?
“是啊,時雨你一直不醒過來,我們很擔心呢!”多軌也是笑着說。
“謝謝你們。”真的謝謝你們一直在我身邊。
“喂,你們。”看着趴在圍牆上的幾個小妖怪,時雨像初次見面那樣喚着它們的名字,“我回來了。”
小妖怪們都不再說話了,微笑着看着時雨常夏,半晌,纔有小妖怪應聲說道:“歡迎回來,常夏。”
“你們要走了嗎?”他們原本就是因爲慎一郎纔回來,現在也到了他們該走的時候了。
“雖然你回來了,但是常夏,我們還是要走的。”老人打扮有着小鬍子的妖怪盤腿坐在圍牆上,撐着下巴懶散的說。
“圍牆上的那些妖怪幫了我們很多忙。”夏目微笑着解釋。
“誒?”
“也沒幫什麼啦。”
“是啊,我們只是因爲這裡有好玩的東西纔過來的,並不是因爲這裡是慎一郎的家啦……”
“也不是因爲常夏曾經在這裡……”
“常夏,我們可能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再回到這裡了。”眼睛空洞的小妖怪伏在時雨肩上,有些懷念的說着,“雖然你已經想起我們來了,但是真可惜,我們要離開了。”
“我知道。”
“慎一郎已經死了。沒能見到你,真可惜啊。”
時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是她的記憶,她現在可以確定,但她卻沒有那段感情,也就是說,那段記憶於她而言,更像是別人的記憶。
當記憶如電影回放一般在腦海中閃過,時雨只覺得那是一段青澀悲傷的記憶,她曾經身處其中,然而……
時雨突然聞到一股香味,像是什麼花一般的味道。
田沼也聞到了這個香味。
“我知道這個香味,爺爺過世時我正在哭的時候,就聞到過這種如花般的溫柔氣息。”
大概是多軌的表情太過溫柔,時雨腦中突然想起了慎一郎清秀溫柔的臉龐,他常常是一臉溫和的笑着,對於時雨所有的惡作劇都能全部接受。
那個人,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更加溫柔呢!
狩座的事情解決後,夏目和時雨也沒有急着回去,當多軌說出“可以跟我們說說你與妖怪相遇的事情嗎”這句話後,時雨看到夏目溫柔起來的眼神,聽到那彷彿低吟一般的迴應,她突然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只是擡頭看了看天空中皎潔的月亮,笑着跟在多軌後面進了屋子。
聽着夏目用他溫柔和煦的聲音說着那些他與妖怪們的故事,看着身邊這些她此刻看來眼熟的東西,時雨無端便覺得腦中似有許多東西存在一般,想電影畫面不停的回放。
若不是她硬撐着,恐怕早就倒下了。
看時間已經不早了,大家才站起身回家。
告別了田沼和多軌,時雨和夏目兩個人走在無人的街道上,路燈之間隔了好遠,影子忽長忽短。
如果夏目肩上那隻貓咪不算的話……
“真想不到啊,原來夏目還有着這樣的經歷啊!”這樣昏暗的夜晚,似乎特別適合談心。
“時雨你纔是。”夏目微微笑起來,風吹動他額前碎髮,“你居然認識多軌的爺爺啊。可是好奇怪,你的年齡……”
就知道會這麼問。
時雨有些苦惱的笑了笑:“其實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我似乎缺失了一段記憶。至於我爲什麼會在幾十年前出現並且認識了多軌的爺爺這件事,我真的不明白。”
“老師,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夏目歪過頭問他肩上的貓咪。
“如果不是你活了那麼久的話,”貓咪眯着眼睛,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那就是你錯亂了時空。”
“錯亂了……時空?”
“換句話說,也就是你曾去過那個時空。”貓咪眯起的眼睛在月空下看更有一種神秘的感覺。
“嗯,你是說……穿越時空嗎?”時雨小心的猜測。
“啊拉,現在是叫這種說法嗎?”
老師你在逗我嗎?
雖然是這麼說,但時雨覺得這也不是沒有道理。
“話說回來,”時雨突然抱過夏目肩上的貓咪老師,“老師你變身後真是帥得不要不要的!”
貓咪老師一聽這誇獎,得意得揮舞起肥嘟嘟的爪子來:“那當然了,我可是高級妖怪,和那些低級妖怪可是非常不一樣的!”
夏目補上一句:“老師的名字叫‘斑’哦。”
“哇,名字也好酷哦!”時雨邊說邊將貓咪模樣的斑舉高。
“是吧是吧!”斑情緒很激動,終於有個人懂得賞識它了,簡直太感動!
看着貓咪老師的模樣,時雨不知怎麼的便想起,家裡那隻離家出走的貓,名字也是一個字呢!
不知不覺到了時雨家門口。
“今天真是謝謝你了,能認識那些人,我很高興。”正要進門的時雨回過頭,笑着說。
“我纔是要謝謝你。”夏目還是那麼溫柔的回道,“人生總是不斷重複着相遇與離別,但我還是覺得,遇到你,遇到你們,真是太好了。”
“嗯!”此時,時雨常夏覺得自己除了微笑着用力點頭外,真的不知該做什麼了。夏目的溫柔總是這樣,讓人不知不覺沉溺其中。
“常夏,你回來了?”
“唰”的拉開門的聲音,時雨和夏目一同看去,便看到奶奶正一臉擔憂的站在門邊,看到時雨就連忙走過來拉着她的手,“你總算回來了,我跟你爺爺都快擔心死了。”
“抱歉奶奶,我……”
“對不起奶奶,都是我的錯。”被打斷的時雨轉過頭奇怪的看着夏目,看到他向奶奶深深鞠了一躬,語氣中滿含歉意,“都怪我沒有早些送時雨回來,還請奶奶不要責怪她。我保證以後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奶奶聽了這話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既然常夏是和貴志一起出去的,那我也不用擔心了。”
奶奶,你這樣真的好嗎!
可惜時雨的心聲奶奶聽不見。
“貴志啊,以後我們家常夏還要麻煩你多照顧照顧啊!”奶奶笑眯眯的慈祥着說道。
“嗯。這是我應該做的。”
“啊呀,這麼晚了,貴志你吃過沒有,進來吃吧!”奶奶一把拉過夏目,就要讓他進來坐。
“不用了奶奶,塔子阿姨還在家裡等我,我怕她着急,就不留在這裡了。”
“這樣啊。”奶奶有些惋惜,“貴志總是這樣客氣呢!”
進了屋,時雨微笑着承受來自爺爺的唸叨,吃着香噴噴熱乎乎的飯菜,聽着爺爺奶奶說着家長裡短,柔和的燈光映照着屋子,滿滿都是幸福的味道。
然而等時雨躺在牀上翻來覆去了很久卻依然睡不着時,她一掀被子還是坐了起來。
“睡不着?”
突如其來的聲音差點沒把時雨嚇死。
“你幹什麼,突然出聲很嚇人啊!”無語的看着坐在自己身邊的淺和,爲了不把爺爺奶奶吵醒,時雨壓低了聲音說道。
“你該早點習慣的。”淺和撐着下巴,一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在想慎一郎的事?”
“你又偷窺我的內心了!”時雨帶點怒氣的說。
“這種事情哪裡還需要偷窺,猜都能猜到了。”淺和一聳肩膀,理所當然的說。
鬼才信!
“而且,淺和答應過主人的,不會隨便用能力窺探你的內心了。”到底還是因爲長得漂亮啊,淺和一擺出這種柔弱的表情,時雨就決定原諒她了。
這個看臉的世界!
“真的?你真能遵守?”時雨一臉不信。
淺和笑了笑,沒有回答,卻問道:“你還是想不起來嗎?關於慎一郎的事。”
“並不是想不起來,只是記不全。”時雨的聲音很低很低,低到不仔細傾聽的話根本聽不到。
“發生過的事情不會忘記,只是記不起來了。”淺和聲音清越,此刻聽來卻也帶了一點哀愁,“這是我的一位舊友同我說的。主人,既然這是你的記憶,你總有一天會全部想起來的,包括你的感情。”
包括……感情嗎?
我真的……還有感情留在那裡了嗎?
“說起來,你的能力到底都是些什麼啊,既然是我的式神,我總要知道你的能力才行吧!”
“主人你纔想起來問啊!”淺和一臉“你居然如此大條”的表情。
喂喂,明明是你不分青紅皁白就要認我做主人的好嗎?
“那你隨隨便便就同意了啊!”
我不同意還能怎樣!
“你就不能反抗一下嘛!”
在那種情況下我反抗有用嗎我?
“你不試怎麼知道!”
“我說你別無理取鬧啊!”時雨常夏差點就要摔東西了,“別轉移話題你!話說你剛剛又讀取我內心了吧!”
淺和“嘻嘻”笑了起來:“主人真有趣,能成爲主人的式神,淺和很開心。”
“你的能力是什麼。”這次堅決不被動搖!
淺和似乎在極力避免談這個話題。但最後拗不過時雨,略帶淒涼的笑了笑,才說道:“我……沒有能力。唯一的能力,就是讀取人類和妖怪的內心。”
沒有能力。“這是怎麼回事?”
這次淺和卻沒有回答她:“但若是主人陷入危機情況,喊淺和的名字,淺和還是會出來助主人一臂之力的。”
之後,淺和化作一陣輕煙,消失在有些昏暗的夜色中,彷彿不曾出現過一般。
黑暗中,時雨低下頭,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好一會兒之後,重新鑽回了被子裡。
夢中,櫻花紛飛,她坐在窗子邊,裙角隨風輕擺,樹下站着一個清秀的少年,正溫和的對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