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勒臺回頭看了一眼帖木兒所在之處,沒有見到旗語,下令全軍撤退。他這次出擊的目的是試探明軍上直衛的戰鬥力和戰鬥方式,此時已經靠着將近三分之一士兵的生命試探出來了,全軍損失慘重幾近崩潰,也該帶兵後撤了。
見到鐵勒臺所部後撤,胡元澄臉上露出勝利的微笑,但並未下令追擊。待火銃兵重新裝填好彈藥後,繼續不緊不慢的向前行進。
……
……
“這些明軍。”帖木兒雙手緊握千里眼的外殼,低聲說道。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戰術。火槍,或者按照契丹人的叫法火銃,他當然是見過的,奧斯曼人就裝備了一些火銃,雖然看起來比明軍使用的要更落後一些。帖木兒第一次見到火銃時還親自試用了一番,發覺火銃準頭極差,並且使用它的人完全無法控制,即使是常年使用同一支火槍的人也無法控制彈丸出膛後去哪兒,無論弓還是弩都比它更有準頭;同時火銃除了破甲很厲害外,射程也不比長弓遠多少,對寶貴的鋼鐵的消耗又大,所以他沒有下令裝備火銃。
卻沒想到明國人採用將火銃集中使用的方式彌補了準頭的缺陷,同時因爲自己派出的軍隊都是精銳主力所以人人着甲,使火銃發揮出了巨大的、遠勝於弓弩的威力。
帖木兒意識到自己犯了個錯誤:在明知火銃破甲厲害的情況下仍然讓士兵着甲,這樣不僅無法增強士兵們的防護,還使得他們活動不便。
即使他天縱英才,此時也想不到能夠對抗明軍步兵新式戰術的辦法。況且明軍不僅戰術新奇,紀律性也十分突出。正如鐵勒臺所說的,他的國家能有這麼高紀律性的士兵只有自己的親衛,而明軍卻至少有五萬多人。
‘明國真的太富庶了。’他不由得感嘆道。想要讓手下的士兵擁有這麼高的紀律性,或者說讓他們願意經受十分嚴格訓練,一方面要對他們進行忠誠教育,同時也要有很高的軍餉和待遇,明國竟然能夠供養出這麼多超高紀律的士兵,在他的概念裡要花的錢比撒馬爾罕城外的青草還要多,可見有多富庶。
“派出三千騎兵對付剛纔鐵勒臺攻打的這個小陣。”帖木兒說道。既然步兵對付不了,就派出騎兵試一試。
很快,三千騎兵又從中軍大陣被派出去,攻向面前的明軍。
胡元澄對身旁的鋪兵說了什麼,隨即鼓聲又發生了變化。正對着西虜那一面兩個角的火銃兵方陣排成兩列橫隊,第一排人半跪下來,托起火銃指向前方,第二排將士站的筆直瞄準正衝過來的騎兵。
隨即一陣震天動地的響聲響起。超過600支火銃同時開火,火光閃動連成一片,面前再次被白煙所覆蓋,在白煙中傳來人的慘叫聲和馬匹的悲鳴聲,也不知有多少騎兵被打死。
可這次這些火銃兵卻並未留在原地重新裝填彈藥,而是用極快的速度向後跑去,躲進長矛兵中間,長矛兵也將陣型進行變化,正好可以將所有的火銃兵都容納進來又沒有太大的空隙。
待火銃兵撤回來後,長矛兵也結成緊密的陣勢,將長矛向斜上方豎起,對準即將衝過來的騎兵。
等西虜的騎兵衝出白煙,就見到面前是一片由長矛組成的防禦騎兵衝擊的大陣,負責指揮的將領馬上下令從側面滑過去,但還是有幾個倒黴蛋收不住撞進長矛陣中,被無數支長矛戳進身子,眼見是不活了,其中有一支長矛扎進了一個西虜士兵的眼睛,拔出來時矛尖上掛滿了紅紅白白的漿水。
西虜將領一邊命令士兵騎射,一邊繞陣尋找弱點。胡元澄下令所有火銃兵都撤入長矛陣中間,四面均豎起了長矛建起陣勢,使西虜無機可趁。同時其它方陣也靠了過來,和他們互相配合,逼迫西虜騎兵向後退卻。
之後每當騎兵離着陣勢稍遠一些,明軍就以緩慢但堅定的步伐向前走去,一旦騎兵靠近就讓已經重新裝填好彈藥的火銃兵一輪齊射,隨後撤入長矛陣。漸漸地,明軍距離帖木兒所在的中軍越來越近。
“下令五萬騎兵擺脫同明軍其它部的戰鬥,前來與上直衛搏殺。”帖木兒雖然還沒看出對付這大陣的辦法,但他憑藉自己多年征戰沙場的經驗,判斷即使陣勢再完美無缺,人的力氣是有限的,用騎兵來拉扯大陣,就算效率低一些但最後一定能成功。
下完這道命令,他還是有些不放心,擔心起不到自己預想的作用。但中間的戰場不能再抽人,要不然就無法牽制住明軍其它衛所了。他於是吩咐身旁的侍從:“再派出三萬輔兵阻攔明軍這五個上直衛繼續前進。並且派人將薩爾哈叫來。”
侍從領命退下。過不多時,薩爾哈走過來對他躬身行禮:“願真主賜安寧於大汗。”
“願真主賜安寧於你。”帖木兒還完了禮,馬上說道:“薩爾哈,你從昨夜襲營失敗的陰影中走出來沒有?”
“大汗,我的精神還是不太好,想起昨晚的襲營仍然心有餘悸。”薩爾哈帶着一絲疲憊說道。
“我不管你有沒有餘悸,現在我和整個撒馬爾罕國都需要你帶兵與西虜的上直衛糾纏,拖住他們消耗他們的力氣,撕扯他們的陣型,最後消滅他們。”帖木兒說道。
帖木兒知道薩爾哈仍然心有餘悸。即使是他,若是親眼看到佛教徒施展‘法術’或‘神佑’,也會膽戰心驚疑神疑鬼,一時半會兒緩不過來。
但他也沒有辦法。此時他手上所有能獨擋一面的將領都已經被派了出去,只剩下薩爾哈一個,所以只能讓他帶兵出戰。
薩爾哈心中不願,但仍然答應一聲接受了帖木兒的命令,帶領士兵上陣,試圖拉扯上直衛的陣勢,讓契丹士兵疲於奔命體力衰竭最後變陣不及時,被他們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