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的路上,我想給孩子買些小禮物,但是不知道買什麼是好。
我是第一次當媽媽,又沒有一直陪在他身邊,不知道他到底缺少什麼。
按理說,宋皓那麼有錢,做他的孩子一定很幸福,是什麼都不缺的。
那麼,我這樣一個“橫插一腳”進來的媽媽,究竟能對他盡點什麼責任呢?
冥思苦想下終於決定買罐奶粉。
畢竟他長這麼大還沒有親自給他哺過乳,我這樣的母親也實在太不負責任了,唉。
走進路邊一個進口奶粉店,營業員看我普通的裝束,什麼也沒說就把我帶到還算平價的櫃檯。
“沒有更好的奶粉嗎?”我有些不快地說。
她盯了我一眼,這才把我帶到整個店裡最貴的櫃檯。我看中一款1800塊的新西蘭進口奶粉,一下子拿了五罐,叫她打好包,刷卡結賬。
刷完卡一查出餘額,數字真的嚇到了我。本以爲自己應該還有些積蓄的,沒想到只剩這麼點了。想退掉兩罐,但是一看那營業員那張黑得嚇人的臉,只好灰溜溜抱着奶粉往外走。
坐上公交車,中途發現沒有公交車通往那個地方,只好換了輛的士。越接近宋皓的家,心裡就越緊張,好像自己是去做賊一樣。一想到宋皓那張冷冰冰的臉,和那冷冽得能夠殺人的眼神,我的頭皮就一陣剋制不住的發麻,腿也不自覺往後縮,抓着包包的手更緊了。
到了他家那幢歐式洋房,我躡手躡手走到鐵門外,看見保姆錢嬸正帶着小宋冕在院子裡曬太陽。還好鐵門裡就是一排花壇,給了我一個藏身的地方。
我把層層疊疊的葉片扒開一條縫隙,剛好能看見小宋冕粉嘟嘟的小臉蛋,他真是一個愛笑的孩子,笑容特別有感染力,看着他的笑容我之前所有的不快都一掃而光。
觀察了好一陣子,發現宋皓並不在別墅裡,我頓時鬆了口氣,提起奶粉準備推門進去。
“站住!你去哪?!!”身後響起一個冷冰冰的聲音,我一回頭,他就大步走到我面前,粗魯而蠻橫地抓住了我的手臂。
眼見來人是宋皓,我嚇得手頭一抖,“哐當”一聲,手上的幾罐金裝奶粉全部跌落在地上。
宋皓原本滿臉怒意,但是當他看到地上的奶粉時,臉上一愣,隨即鬆開抓着我的手。
不過他很快恢復了原先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樣,背靠在停在路邊的勞斯萊斯上,斜着眼睛冷冷地打量着我,“我說,這段時間公司上上下下這麼忙,你工作也不做,公司的事也不管,是到哪裡瀟灑去了?”
瀟灑?瀟你個頭啊。
我懶得跟他說我被他害得得了肺炎,整天在程凱家裡打吊水,做霧化,還差點得了心臟病,一隻手的手背都不知道被針頭戳了多少個窟窿。
像他這樣的男人,就算知道我得了肺炎也不會爲自己犯下的錯感到絲毫愧疚,更不會跟我道歉,說了也沒啥意義。
我回答道,“宋總,我這段身體不舒服,住了十多天的院,公司的事情我也是很抱歉。”
他臉上的嘲諷更甚,“是去醫院找程凱了吧?”
呵,他怎麼一下就猜到我這段時間是和程凱在一塊?我聯想到之前透露給黃誼的信息,更加確信他和黃誼之間的交情不淺。
搞什麼飛機嘛,故意找個人來跟我說要討好他,這種人不是變態就是神經病!
我面露冷笑,“宋總,我又不是你的誰,我去找誰和你沒啥關係吧?而且呢,你不要每次見面都採用從背後鑽出來嚇人的方式,我心臟不好,怕被你嚇暈了。”
“哼。”他也冷笑,“你怎麼不是我的誰?你是我孩子的媽媽。他這段時間感冒了,你不但不來照顧他,反而跑去找野男人約會,這就是你當媽的方式嗎?”
“我這不是來了嗎?”我有點不耐煩了,“宋總,做人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無恥?當初大半夜的是你把我趕出門去的,害得我得了肺炎,打了這麼多天的吊水,認識你算我倒黴,我也就不說什麼了,你還好意思怪我不來照顧宋冕?我真想知道你臉皮是不是比城牆還厚!”
“鄭晚!”宋皓突然勃然大怒,伸出大手死死扼住我的肩膀,對着我耳邊吼道,“你敢這麼說我,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是啊,我是活得不耐煩了,有本事你殺了我啊!反正在這個世界上我也沒什麼可留戀的了。”我完全無懼他的淫威,一臉坦蕩地看着他說道。
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空氣都快要凝結了。我有點頭疼,爲什麼每次見到宋皓都要鬧得個你死我活方肯罷休?我們倆就不能心平氣和地說會兒話嗎?
我低低地嘆息了一聲,等待着宋皓對我更近一步動手。
誰知道,宋皓不但沒有做出我料想中的舉動,反而還猛地把手抽了回去,雙手環胸,意味深長地斜睨了我一眼,“鄭晚,你對這個世界沒什麼留戀的了,但是世界上還有人留戀你啊。程凱是我的哥們,我知道他喜歡你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你就不打算考慮一下他?”
“別跟我提程凱,總之,是我對不起他。”我轉過臉,看向鐵門後面那片草地,錢嬸和小宋冕不知到哪去了,草坪上空蕩蕩的,就好像沒有人在那裡呆過一樣,我的心也空落落的,像丟了魂一樣。
宋皓不知怎麼的竟然笑了,嘴角上揚成四十五度,眼角眉梢的笑意倒讓他看起來有一種痞帥痞帥的感覺。
我被他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同時也被他那雙帶笑的電眼電得暈暈乎乎的。
不得不說,這個男人態度一旦好起來,絕對沒有女人能夠抵擋得了他的誘.惑。
他突然接過我手裡的那幾罐奶粉和我的包包放進自己的車裡,對我說,“你來這裡不是爲了看宋冕嗎?還猶豫什麼,走進去吧?”
“不用了。”我幾乎是下意識的拒絕出口。
看到宋皓的臉色一僵,眼睛狠狠瞪着我,好像是要吃了我一樣,我趕忙解釋道,“我還得回醫院打吊水呢,我是偷偷溜出來的,程凱估計正在到處找我,到時候又要把我一通亂罵,我可招架不起。看到你把宋冕照顧得那麼好,我就放心了。那就這樣吧,再見!”
說完,我不敢再看他的表情,從他車裡拿出我的包包,風一樣的扭頭就跑!
……
我這樣急匆匆地走了是有原因的,首要的原因確實是怕程凱找我,到時候又把我罵一頓,我們關係弄得更僵,到時候就很難請求他幫我尋找那本扳倒秦深深至關重要的賬本了。
其次就是我自己的原因,我曾經以爲自己對孩子沒有興趣,而且還覺得他們吵吵鬧鬧的,特別惹人煩,惹人討厭。但是當我真正有了自己孩子的時候,這才發現那個小生命是多麼讓人驚奇,多麼令人敬佩。我怕自己跟他相處的時間久了會不捨得離開他,但是我還有重要的事情沒完成,所以還是先不見的好。
反正到時候拿到賬本再跟宋皓解釋就行了,不信他會小氣到從此都不讓我見宋冕。
回到程凱家裡,一進大廳,瞬間感受到了氣氛的壓抑和詭異。
他們一家三口人圍坐在沙發邊,個個面色冷峻,看這生猛的架勢,給我一種世界末日要來臨了的錯覺。
“鄭晚,你回來了?你還生着病,怎麼能隨便亂跑呢?”程凱一見我進門,面色就緩和了很多,許久不見他笑了,這時眼角眉梢都洋溢着讓人睜不開眼睛的微笑。
我不免有些奇怪,但更多的是一陣竊喜。哈,按照這種情形,我今天就能跟程凱開口說那賬本的事了。
程凱的媽媽黎萍順着程凱說話的方向朝我看來,畫着貓兒眼線的眼睛一眯,眉毛挑了挑。她的目光並沒有落在我的身上,而是落在我的身後,翹着的二郎腿一下一下地晃着,“小凱,我還以爲你把人送走了,怎麼,你還沒送走?”
“黎女士,人家身體還沒好全,你就不能再寬限幾天嗎?”程凱對他媽媽的稱呼一貫是黎女士黎女士的,很少聽到他叫媽媽,不知道是爲什麼。
“哦,只要記得你答應我跟秦深深約會的事別忘了就好。那個鄭晚,這裡沒你什麼事了,先到樓上呆着去吧。”黎萍說着,拿出一面鑲滿水鑽的小鏡子對着自己的眼線左看右看。
坐在她左邊的兒子程凱和坐在右邊的丈夫程爸爸都斜着眼睛偷偷打量她,無一例外都是一臉鄙夷的模樣。
我的左腳剛往樓梯上邁出一步,就聽見程爸爸叫道,“站住!”
叫我?
“什麼事?”我感覺一陣莫名其妙,轉過頭來問道。
“說,你有沒有去過我房間?”程爸爸猛地站了起來,高大魁梧的身子轉向我,表情嚴厲而兇狠,聲音宛如洪鐘,着實把我嚇了一大跳!
怎麼回事?難不成我偷拿程爸爸寫給李蓓的情書被他們發現了?我的心臟一陣猛跳,“砰砰砰”每一聲都像是在瘋狂打着鼓。
我猶豫着,害怕着,不知道該不該把那封信的事情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