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週過去了,我以爲石秋蕙已經把給我相親的事情拋到了腦後,誰知道今天她問也不問我一聲直接帶了個男人回家。
那個男人明明只有三十五歲,可是看模樣絕對會讓人誤以爲他有五十歲以上。頭頂一片都禿了瓢,光亮亮的幾乎可以當鏡子來照。更要命的是,他一身肥油,眼窩深陷,兩個黑乎乎的大眼袋垂下來佔據了臉頰的二分之一。
當石秋蕙帶着他來敲我的房門時,我剛洗了個澡,穿着心愛的小熊吊帶睡衣靠在牀頭回想白天宋皓對我那曖昧不明的態度。門外響起的男人聲音一度讓我以爲家裡進了強盜,綁着石秋蕙來要挾我開門,因爲那語氣實在是太兇惡太沒有禮貌了。
忙不迭把衣服穿上,人卻已經不耐煩地走了,石秋蕙倚在門框上氣洶洶地質問我,“鄭晚,你在裡面慢慢地搞什麼鬼!人家好歹也是一個大公司老闆,平常受人尊敬愛的,你怎麼能這麼沒有禮貌,敲半天門都不開!”
“我在裡面穿衣服啊,石阿姨拜託,我是嫁人,不是找人虐我,你看看他這副兇巴巴沒耐心的樣子,就算是寰宇國際的老闆我也不稀罕。”我恨不得掰開眼前這個女人裝睡的眼睛,讓她好好瞧瞧到底是誰沒有禮貌。
她的態度軟了下來,但是言語間還是不死心,一個勁地勸我,“鄭晚啊,你不要誤會了,阿姨做這一切還不是爲了你好?自從你爸爸去世以後,公司就被秦深深和宋皓分走了,我們只能分到微乎其微的股份。你說說,平常吃的穿的用的哪樣不要錢?再這樣下去恐怕是我的工資和公司分紅都支撐不了這個家囉,所以我纔想你體諒體諒我,找個有錢的趁早嫁出去嘛。”
如果說我家本來就很窮,沒有一點積蓄,那麼石秋蕙說的這些話或許我還會勉強信一信,但是我知道爸爸生前在銀行裡存了不少錢,除了皓深公司還有別的一些投資,再怎麼沒錢也不窮不到養不起家的地步,綜合起來只能得到一個結論,那就是她不想我留在家裡而已。
這就更讓我更加好奇了,當初知道我住在程凱家,邀我回家的人是她,現在說養不起我,想趁早把我嫁出去的也是她,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才能讓她前後之間有這麼大的轉變?
我返回臥室,從包包裡拿出手機,並不是很客氣地對石秋蕙說,“我說石阿姨,你還當我是當年那個沒有工作的鄭晚啊?別忘了我現在已經是皓深集團市場部經理,每個月工資雖然不是很高,但是生活費還是付得起的。我粗略算了一下,一個月給你轉一萬塊怎麼樣?如果不夠的話還可以再加。不過呢,其實我也不是非住在你眼前讓你擔心的,公司附近就有職工房,搬到那兒去住不用早起,也不用每天打車出門,似乎是個更不錯的選擇。”
石秋蕙聽我這麼一說,連忙按住我的肩膀,讓我不要那麼衝動搬箱子收衣服,“唉,我說你,都老大不小了怎麼還是這麼性急?我都是爲了你好,你還以爲我要害你似的,你也不用腦袋想想,我害你我能得到什麼好處?其實啊,李總對你也沒有別的看法,他剛纔只是有急事先走了,明天上午還會來的。”
“什麼?”我嚇得立刻尖叫起來,“他還來幹什麼?”
“哦,忘記跟你說了,他不是咱們s市的人,一個人出差在外住酒店也不方便,所以我就邀請他到我們家住一段時間,順便試着讓你們兩個培養一下感情。這個簡單的要求你不會不同意吧?”
“我同意,前提是我從這個家搬出去。”我二話不說,抓起櫃子裡的衣服往行李箱裡塞。
“鄭晚!”石秋蕙忍無可忍地嚷叫了一聲,話裡帶的怒氣幾乎要把我燃燒起來,“別怪我沒提醒你,他是皓深集團的大客戶,你作爲公司的市場部經理有陪同的義務。好了,我也不多說了,走不走你自己決定吧!”
我愣了一下,這才發現這件事情有點棘手,如果說是個普通的相親者就算了,可是竟然是公司客戶,讓我怎麼拒絕……
我不會忘了自己回到皓深集團的主要目的,如果能順利獲得宋皓的信任,利用他的勢力搬到秦深深,再用自己的勢力搬倒宋皓,到時候公司回到我手裡,秦深深和宋皓隱藏的那些秘密也一定會很快水落石出的。
石秋蕙見我停止了手頭的動作,神色漸漸緩和下來,又拍拍我的肩膀說,“鄭晚,這纔對嘛,年輕人不要太沖動了,否則遲早會吃大虧的。”
我把衣服一件件重新掛了回去,關上門思忖着到底該怎麼去應付明天要到我家來的李總,因爲我總感覺他這趟或許來者不善。
正思索間,突然想到那天冒充喬威和我約會的黃誼,他不是說我有什麼關於復仇的事,有什麼問題可以打電話問他嗎?
到底信不信任他對於我來說還是個未知數,但是想想自己也已經好久沒和他聯繫了,打個電話問一問能有多大問題?
想着我就照着名片撥通了黃誼的電話,電話那頭傳來一聲低沉的“喂”,那一瞬間我還以爲接電話的是宋皓,因爲他也擁有一副充滿磁性的嗓音。
不過下一秒他再說話的時候,我就不再堅持原來的懷疑了,也許他只是剛剛睡醒聲音纔會變得這麼低沉有磁性的吧。
“鄭晚,這麼晚打電話來有什麼事嗎?”他客客氣氣地問道。
我抹去一切開場白,直截了當地說,“我們公司來了一個外地的客戶,叫李茂,是茂易集團的老總,我想知道他和我的復仇計劃有沒有關聯?”
那邊的聲音停頓了幾秒,只能聽見指頭翻動紙張響起的沙沙聲,也許他是在翻找資料文件什麼的,就像是專業偵探專門有的那種花名錄一樣。
然後他停下手頭的動作,對着話筒說,“找到了,茂易集團上市十年,市值兩億,在建築行業也算是佼佼者之一。他最近在和你們公司談一筆大項目,如果能夠達成協議順利簽約的話,或許會讓宋皓對你的能力更加另眼相待,那麼你在公司的地位也能逐漸穩固了。”
看來這個李茂果然不能得罪,可憐我不僅得費盡心機討好他,還得想盡辦法消滅他對我的想法,這種矛盾的事情擱在誰身上都難做吧。
我對電話那頭的黃誼說了聲,“好,我知道了,謝謝你。”然後就要掛掉電話。
誰知道他連忙又“喂”了一聲,說,“鄭小姐,從你開始說話的語氣裡我聽出你似乎有大.麻煩了,能否把情況說給我聽聽?”
我回想了一下自己說話的語氣,是之前故意調整過的,根本沒有透露出一絲一毫的焦急緊張,他是怎麼聽出我有大.麻煩的?
難不成,他在我房間裡裝了攝像頭,或者是在我包裡那張名片上?我趕緊把名片拿出來重新看了一遍,根本就是一張普普通通的紙,沒有什麼高級的地方。
也許,是我自以爲隱藏好了語氣,實際上還是不夠的吧。
我想了想,故作鎮定地說道,“黃先生,你一定是弄錯了,我沒有什麼大.麻煩,只不過是這位李總要到我家來住一段時間,讓我招待他而已。”
“什麼?李茂要住到你家去?”黃誼的音調瞬間高了幾個分貝,如果此時我能看到他的臉,一定能看到他那雙深邃的眸子裡驚訝的神情。
“是啊,要是沒什麼事的話我先掛了啊。”我說完,在電話這頭等了半天他都沒有回覆一句,想了想,還是動手點了掛斷鍵。
第二天一早醒來,李茂就在石秋蕙的殷勤接待下搬進了我家,房間就在我隔壁,石秋蕙這樣做,擺明了就是接受他和我發生點什麼。
我只感覺到胃裡一陣噁心,差點要吐出來。
“鄭晚,你好。”李茂整理好房間就來敲我的門,我把門拉開一條縫,看見的還是昨天那個大眼袋禿頭的老男人模樣,想哭都哭不出來。
“李總,你好啊。”爲了工作,爲了復仇之路,我還得強行擠出個笑臉假裝歡迎他來我家住。
他伸出一雙油膩膩的手和我握了一下,半天沒有鬆開。我尷尬地朝他笑着,想抽回自己的手,卻發現他也把力道加重了,我越用力他也越用力,差點要捏斷我的骨頭。
“小鄭啊,你這雙手真嫩,像你這個年紀還有這麼嫩的手,我真是羨慕死你了。”他用大拇指摩擦着我細皮嫩肉的手背,一臉色相地說。
也許他自認爲這種話很幽默,會逗女孩只開心,結果只有他一個人笑得根本停不下來,而我則尷尬地站在那裡,胃裡想吐的感覺更重了。
“李總,不好意思我尿急,我先去趟洗手間,你自便。”說完我趁他不注意猛地抽回手,轉身跑進了廁所。
我蹲在馬桶上聽見門關上的聲音,這纔敢衝了馬桶打開衛生間的門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