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飛奔而去, 剩下了巴基與溫氏兄弟面面相覷,迪恩皺眉說:“要去看看嗎?”
巴基沒等他說完,就已經順着傑克的腳步往那片小樹林走去, 當他從小樹林走出來時, 傑克早已經不見蹤影, 他停住了腳步, 因爲他看到面前的那小河中, 漂浮着一具又一具的屍體,都是九頭蛇的人。
巴基左右四顧,用他敏銳的目光在其視野範圍內迅速地掃了一圈, 發現河岸兩旁溼潤的泥土之上有着許多雜亂的腳印,他擡頭, 靜靜地聽着風中送來一陣陣的哀嚎哭泣聲, 確定位置後毫不猶豫地涉水而過, 沿着河岸疾步而行。當他到達那發出嚎哭的地方,驀地愣了一愣, 那個正坐在河岸邊痛哭流涕的男人……是莉莉絲的那個老闆?他沒看到傑克,只看到莉莉絲站在那個男人背後幾步遠的地方,默默地看着他哭泣。他猶豫了一下,擡腳朝莉莉絲走去。
莉莉絲聽到腳步聲,轉頭看過來, 對着他微微頷首, 旋即轉回頭繼續看着那個男人, 她手中輕輕撫摸着一條墜着十字架的項鍊, 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煩惱之色。
巴基在她身邊站定, 沉默良久,說:“他是九頭蛇的人?”
莉莉絲聞言, 詫異地轉過頭來看他,說:“不,當然不是!”
“你把那些人都解決了?”巴基又問。
“解決了幾個。”莉莉絲搖頭,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微笑說:“至於其他那些,我倒是想這麼做,只是,不,那些九頭蛇的士兵並不是我幹掉的,是他!”她努努嘴,“羅森帶着他的人,解決了那些人。”
巴基不語,看着跪在地上執着地嚎哭着的羅森,他很想問問莉莉絲,眼前這個男人到底哭了多久,但是,他轉瞬就打消了這個念頭,知道這個似乎並沒有什麼意義,於是,他就和莉莉絲並肩站着,默然看着羅森。
羅森似乎要把全身的力量都宣泄在嚎叫與慟哭之上,不過,好像他的體力並不允許他繼續下去,沒過多久,他就開始張大嘴用力呼吸,眼中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那一通瘋狂的哀嚎慟哭,似乎已經把他全部的淚水都耗盡了。
迪恩和山姆沿着河岸一路找到這裡的時候,他們看到莉莉絲和巴基並肩而立,正盯着地上的羅森,而羅森此刻正雙手支撐在地上,痛苦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迪恩看了山姆一眼,兩人站住了,並沒有再往前走一步,山姆低聲說:“那哭聲……是他吧?那個男人?”
“就是他!”迪恩嘴角微微一翹,雙手往外套口袋裡一兜,看戲一般地看着遠處那個男人,微微眯了眯眼。
羅森沉浸在自己的痛楚之中,並不知道身後發生了什麼,他仔細地回想了過往,從失去安娜到現在爲止,他的遭遇、他的忍耐、他的感情,這一切曾經被他努力罐裝入了一個巨大的假象氣球裡,努力地隱藏起來,直到……再也無法承受更多,直到……他竭力假裝的冷靜被莉莉絲的話輕易地戳破。
安娜已經死去,他卻還抱有妄想,當氣球爆炸的那瞬,羅森看到的是自己的可笑,即使密匙能夠復活安娜,可是,那真的就是他的安娜了嗎?用那能過復活吸血鬼、狼人始祖的力量復活了安娜,她就真的是安娜嗎?
羅森呆呆地看着地上的雜草,看着自己手背上跳動的青筋,是那個女人殺了安娜,她是這一切都始作俑者!他驀地擡起頭,咬牙切齒地嘶吼起來:“席恩娜*施密特!”他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爬起來,轉身就朝樹林裡衝了過去。
巴基皺眉,跟着羅森就往樹林裡走。
莉莉絲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搖頭說:“讓他去!”
“席恩娜*施密特在裡面!”巴基肯定地說道,“他是去殺她的!”
莉莉絲笑了笑,看着巴基說:“是的,沒錯。”
“她不能死,現在不可以!”巴基用力摔開她的手,但是,莉莉絲的手被他摔開了不到一秒,立即又纏了上來,他下意識用上了小擒拿,不料,莉莉絲挑眉看了他一眼,手腕靈活地也運用起擒拿術,兩人一來一回幾次,巴基始終掙脫不了她抓自己的手,一想到佐拉的行蹤或許就要從那女人嘴裡挖出來,他心中一陣煩亂,驀地擡眼,怒:“放開!”
溫氏兄弟站得遠,並不清楚兩人因爲什麼起了爭執,只是看到他們倆動起手來,才衝上來準備拉架,山姆和迪恩同時伸手去攔巴基,巴基怒目而視,對着他倆道:“滾開,你們都離我遠一點!”說完,他轉頭盯着莉莉絲,左手擡起想打掉她的手。
莉莉絲慢條斯理地握着他的手腕,欣賞着他的怒容,說:“他沒有工具,殺不了她。”頂多揍她一頓,不過,席恩娜也夠走運,她中了自己的麻醉子、彈,完全沒有一點知覺。“那裡連把刀子都沒有,你覺得羅森能拿什麼弄死席恩娜?手指嗎?”
迪恩猛地咳嗽了一記,他眼神怪異地看向莉莉絲,欲言又止。
莉莉絲挑眉,注意到迪恩的目光,面不改色地說:“嘿,別想歪了!我說得可是很正經的。”
莉莉絲不說這句,山姆還沒回味過來迪恩爲什麼咳嗽,爲什麼用那樣詭異的目光看莉莉絲,她這麼一說,山姆立即秒懂了,他臉部抽搐了一下,但是,莉莉絲此刻的樣子也太過於一本正經,他不得不別開臉,擔心自己再盯着她這副模樣,就會忍不住笑出來,目前的情況,似乎不太適合笑場。
巴基顯然也因爲迪恩,早覺察出莉莉絲那句手指背後的深意,他皺着眉頭衝她剋制地說:“我再說一次,莉莉絲,放手!”
莉莉絲凝視着巴基,很正經地說:“嘿,你得相信,我和你一樣希望通過席恩娜*施密特找到那個佐拉,所以,”她勾起一抹壞笑,“我怎麼可能讓她那麼輕易就死掉呢?”說完,她放開了巴基的手腕,轉身進了樹林。
巴基用左手摸了摸剛纔被莉莉絲抓住的右手手腕,剛擡頭看向她,就看到才走了幾步的莉莉絲突然停了下來,半扭着身體似笑非笑地看着在場的三位男士,用調侃的口吻說道:“哦,對了,很抱歉我剛纔提到了手指,不過,我錯了,其實,手指還是能弄死人的!我想,你們作爲男人應該比我更清楚,不是嗎?”
山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伸手搭在迪恩肩上,說:“這是我見過的,唯一一個在某方面可以和你並駕齊驅的姑娘,迪恩!”
“並駕齊驅?三米,你在開玩笑嗎?這可真太看得起她了!”迪恩呵呵笑了笑,片刻,說:“好吧,我承認她的想象力……比一般的姑娘要……豐富得多。”說完,轉頭看向巴基,“你的妞,剛纔調戲了我們三個,不是嗎?”
巴基看了迪恩一眼,無心糾正迪恩的話裡,那個對莉莉絲的稱呼,他牢牢盯着莉莉絲得意地轉身,邁着輕快的腳步走進樹林,也邁開步伐向樹林而去,驀地,他也停頓了一下腳步,轉頭對迪恩說:“這是她最擅長的。”
迪恩挑眉,看着巴基也進入了樹林,他轉頭對山姆說:“我們也去看看?”
山姆聳肩,“我沒意見。”
樹林中,那座隱形的小木屋已經恢復了正常的狀態,在它不遠處的一棵樹下吊着昏迷的席恩娜。
小木屋中,蘇珊擁抱住丈夫,悲喜交加地說:“感謝上帝,你回來了!”
傑克看着眼前一點事都沒有的蘇珊,還有聽到動靜從地下室裡冒出頭來的孩子們,嘆了一口氣說:“我沒事,我回來了!”
孩子們歡快地上來,衝到他們身邊,興高采烈地抱住傑克。
傑克突然意識到自己手上的鮮血,急忙後退道:“我去洗一洗,你們站着別動!”說完轉身走向洗漱間。
蘇珊摸摸小女兒的頭,對着琳達和鮑比說:“他沒事,沒受傷!”
沒多久,傑克就洗了手出來,轉頭就看到木屋不遠處那被吊着的席恩娜,他走到最近的那面牆前,凝望着席恩娜,喃喃說:“這是他的女兒?”
蘇珊走到他身邊,說:“是的!”
傑克眼神晦澀地看着席恩娜,說:“紅骷髏,就像一個噩夢,一個揮之不去,如蛆附骨的噩夢。”
蘇珊也望着席恩娜,說:“親愛的,她不是紅骷髏。”
傑克嘆了一口氣,點點頭,說:“是,我明白。只是……”
蘇珊伸手挽住他的手臂,說:“都過去了。”
傑克沉吟了良久,說:“我們必須殺了她。”蘇珊沒說話,只是看着傑克,他神情堅定地對着她說,“雖然我知道她並不是,但是,我們現在活得那麼艱難,就是拜她所賜,她爲了復活紅骷髏,一直咬着我們不放,她不死,我們永遠不能過上正常的生活。”
“可是……”蘇珊想到了什麼,卻被傑克打斷。
“沒有可是,她必須死,無論爲了我們還是爲了孩子們。”傑克輕輕地抽、出被蘇珊挽住的手臂,“我要親手挖出這個女人的心臟!”
蘇珊看着傑克眼中隱隱的紅光,擔憂地扶住他的手臂,輕輕地說:“或許,我們可以不用挖心臟?或許”她吃驚地張大了眼睛,“他是要殺了她嗎?”
傑克不解,轉頭向外看去。
木屋外。
羅森氣勢洶洶地衝進樹林,徑直奔到席恩娜面前,他左右開弓狠狠地扇了席恩娜數十個巴掌,直到手掌隱隱作痛,他停下來喘了口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口袋,摸了一個空後纔想起槍已經被莉莉絲強行拿走。
羅森轉頭看向躺在地上的卡爾,快步走到卡爾身邊,半蹲着伸手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摸索了一遍,卻吃驚地發現這個僱傭兵的身上竟然沒有一樣武器,這是怎麼回事?剛纔他們一起來的時候,他親眼看到卡爾一件一件裝備起來,彷彿就是一座移動的軍、火、庫,但是現在,卡爾身上空空如也,連把水果刀都沒有!
“別找了,他的東西都在我這兒。”莉莉絲走到他面前,看着羅森失望地擡起頭看向自己。
“爲什麼?”羅森不解地莉莉絲,啞着喉嚨說:“他已經這樣了,根本對你沒有任何威脅!”
“哦,我喜歡把事情控制在我能掌握的範圍內,所以,即使他已經昏迷了,我也必須解除他的武裝,這對我,對他,對你,都比較好!”
羅森無力地跌坐在卡爾身邊,扶額,“對我?比較好?我不明白……”
莉莉絲看着滿臉倦意的羅森,輕輕地說:“抱歉了,羅森。”
羅森擡頭,“你不希望我殺了她,因爲她是你的姐妹?”
“不,和這個沒關係。”莉莉絲坦然地搖頭。
“因爲她現在不能死!”巴基大步走到他們面前,看了一眼吊在樹上人事不知的席恩娜,“我需要她!”
羅森嗤地笑了一聲,緩緩站起來,看着巴基說:“你需要?你憑什麼決定她的生死?她手上欠我一條人命,我今天就要她死!”
巴基垂下眼,放軟了語氣說道:“我知道,她的手上沾滿了鮮血,但是,今天不行!我需要她告訴我一件事,這件事關係到我救自己的朋友。”
羅森盯着巴基許久,說:“救你的朋友?”
“是的!”巴基點頭。“我要帶走她,用一些方法問出我想知道,我的朋友現在很危險,他可能會死。”
羅森默然不語,眼神直直地看着巴基。
莉莉絲在巴基出現後就略微退開了一些,她安靜地看着巴基與羅森交涉,她不知道剛纔那一場痛哭是否能夠緩解羅森的喪女之痛,也不知道羅森是否會同意讓巴基帶走席恩娜。她凝視着羅森。
“不行!她必須死!”傑克衝到衆人面前,指着席恩娜大聲道:“她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