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林氏走了很久,十三姨娘還有些驚魂未定,她不斷地反覆問詢貼身丫鬟:“小翠,她,夫人她是什麼意思?”
小翠也很怕,但她安慰道:“姨娘別擔心,您現在可是有老爺關照着。”
“說的也是。”十三姨娘撫着自己略有些凸起來的小肚子,可是才過一會兒,突然又變得緊張起來,“可是,林府那個傳說……”
“你是說傳說啊,”小翠神色也變得嚴肅害怕起來,“姨娘用不着相信嘛,那只是個傳說……”
“哦。”十三姨娘果然閉了嘴。
而小翠卻不由自主想起在林府的那個傳說。
傳說,林老爺已死去的原配夫人曾經有過一個兒子,六歲那年小男孩突然消失了,而且後來怎麼找都找不到。林二老爺就是爲此事離家十幾年直到現在都沒有回來過,聽說臨走前,林二老爺和林老爺還大吵了一架。
這件事過去不久,林老爺就風風光光地娶了現在的林氏續絃。從林氏進門那天開始,就聽說林府每天夜裡都會有一隻貓叫,不停地叫,叫得人不得安寧。
於是後來就有人傳說,是那個小男孩死不瞑目,附體到一隻貓的身上,找害死他母親和他本人的仇家來了。
傳說越傳越神秘,也越傳越讓人恐怖。傳到後面,每個姨娘肚子裡凡是有了孕的,都擔心會被那個小男孩的鬼魂索走。而後來,那些姨娘肚子裡的娃娃也果真莫名其妙的掉了……
於是,林府進行了大規模的滅貓行動。
這個傳說隨着貓在林府的絕跡而慢慢被人淡忘。
直到那天沈日鳴送鏢,登門造訪,纔有一隻貓突然出現在林府。
事後,林府便迅速展開了行動。
奈何,那隻貓卻又失了蹤。
本來以爲貓已經走了,不需要他們再神經緊張地捉貓、滅貓。
誰知道,當沈日鳴第二次造訪說要取回那封信鏢的時候,它又突然出現了!
自此,整個林府又陷入很久很久以前那種恐怖、緊張的狀態。
貓,成了林府的禁忌。
沈日鳴也同時成了林府的禁忌。
不知道是誰,得知了那個送鏢來的小娘子,就是指腹爲婚的林家長媳。也就是說,如果當年那個小男孩沒有消失,這個小娘子將順理成章地成爲林府的少夫人。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消息被泄露出去。
又以南疆特有的夏季颱風的威力,迅速席捲了林府,席捲了林府街對面。
而已經成爲人們茶餘飯後的主題談資的沈日鳴,此刻正坐在一把椅子裡,低頭仔細閱讀一份寫得極爲細緻的合約書。
沈日鳴能識字,這一點都不出奇。爲了能像父親、哥哥姐姐那樣出去走鏢,頑皮貪玩的她,硬是纏着父親給她專門請了西席先生,唸了好幾年的書。事實上,她的父親沈鐸爲了要把她培養成知書達理的閨秀,也着實在這件事上花了不少心思。
鄺三兒站在她旁邊,儼然保鏢。
高大的屋子裡,除了沈日鳴坐着的那把椅子外,沒有其他傢俱。可是,這裡卻不會使人感到空曠和突兀,因爲,除了沈日鳴和鄺三兒兩個,另外還有幾個高矮胖瘦長得不均的男人。
這幾個男人皆身穿短衫長褲,腳上穿着草鞋,兩隻黝黑結實的胳膊露在外面。他們的腦門上光溜溜的,頭髮全都用襆頭束起。由於南疆這個時候的天氣異常炎熱,他們不時擡手擦汗。
這幾個男人全是南疆本地人。
空溜溜的大房子裡,這幾個本地男人圍在沈日鳴周圍,每一個人都跟她大約保持着兩三步的距離。
令人感覺突兀的是,這幾個男人此時的表情。他們正表情有些緊張地盯着沈日鳴。後者坐在椅子上正在翻看合約。
他們那樣專注的神情,彷彿是椅子裡的小娘子突然拿走了他們的魂魄。
等到沈日鳴擡起頭,他們立刻小心翼翼陪着笑臉問道:
“怎麼樣?”
沈日鳴則面帶微笑,沒有說話。
“三娘子可還滿意?”其中一個男人不斷搓着手掌問道。
這幾個男人小心翼翼的樣子,讓站着的鄺三兒都忍不住有
些想笑。
沈日鳴擡了擡眼皮,皺起眉頭,神色認真地問道:
“人放出來了嗎?”
“誰?”一個男人反應有點慢,一時之間不知道沈日鳴指的是誰。
立刻有另一個機靈點的男人解釋說:“三娘子見諒,他不會說話。你放心,我們已經派人親自到府衙去接了,應該馬上就到!”
“馬上就到?”沈日鳴重複了這句話。
這聽在那幾個男人的耳朵裡,就自動變成了沈日鳴是在質疑他們。
他們正想解釋清楚,外面忽然闖進一羣人來。
大屋子裡的光線一下子變暗。
沈日鳴從椅子上站起來。
最先闖進來的幾個高大男人一下看到她,猛地一怔,嘴巴張開,停下腳步。
“三、三娘子?”身高約有七八尺的壯漢中,有人不確定地發出疑問。即使已經在大盼生活了不少時間,他們的口音依然充滿異域風情。
沈日鳴朝他們微笑,說:“你們過來了。”
她並沒有這樣說,你們被放出來了?
那幾個本地男人恰好阻在他們雙方中間,立場似乎突然變得尷尬。但他們立刻反應過來,馬上自動清場,讓自己的人先退了出去,在外面的院子裡待着。
“三娘子,你看,你要的人我們也已經給接了過來,”那個不斷搓着手的本地男人說道,“你看,我們是不是、是不是把這份合約書給簽了?”
沈日鳴卻正忙着,因爲那七八個剛剛被接過來的壯漢。
“三娘子,原來是你把我們救了出來!”一個壯漢感激地朝她跪下,按照大盼王朝的習慣行大禮。
隨着他的舉動,其他幾個壯漢也跟在後面,對沈日鳴磕頭行跪禮。
嚇得沈日鳴趕緊和鄺三兒兩個人去扶。沈日鳴說:“你們幹什麼?快起來!多大個人了,丟不丟人?”
壯漢還是堅持行完禮,才從地上站起來。每個人的眼眶都是紅紅的,感激地望着沈日鳴。
“哎呀,你們……”沈日鳴簡直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