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想着,也不過是在轉瞬之間完成。沈日鳴看着胖富商驚訝到幾乎發白的臉色,道:“老爺請過目,如果沒有異議的話,就在上面畫押簽字。”說罷好整以暇坐在椅上,轉着玲瓏的眼珠子,輕輕抿了嘴笑,直到胖富商哆嗦着手將畫押簽字的過程完成,這才接過布帛,仔細地看了看,又在上面吹了幾口氣,這才心滿意足地點點頭。有了這個保證,日後自己想要到千里之外的南疆,同樣可以在當地的錢莊支取了,那該有多方便呀!
想到這裡,沈日鳴便朝林峰投去感激的一瞥,林峰只是微微抿嘴,似笑非笑。沈日鳴又低下頭看了看契約書,忽的擡起頭來:“老爺,你的那些印信,還有印璽,也一併交給我來暫作保管,你看如何?”
胖富商望着她那算計自己得逞後的笑容,唯有自嘆倒黴,唉,經商縱橫這麼多年,他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栽到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娘子手裡!本來心裡還存有僥倖,沒有他的印璽,哪怕帶着蓋有他的印信的銀票、證書,那些錢莊、票號也不會支取銀兩出去,可是沒想到……他張了張嘴,遲疑了片刻後,最終還是將印信和印璽交給了沈日鳴,只是這時的胖富商,纔是真正由表及裡,徹底頹喪了。他囁嚅着脣,帶着小心翼翼的表情,問:“那麼,我的事情……”
沈日鳴站起身,微微一笑道:“你放心,從今日起,那些捕快再也不會到方家來敲詐勒索,而那些盜竊案,也不會再發生了!”說着,她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胖富商,後者猶在雲裡霧裡發懵中,“因爲從明天開始,我就要走馬上任,來方家做護院了!”
擲地有聲的宣言,在這個略微偏遠的客廳中,清楚響亮地,隨着初夏的習習涼風,傳入每個人的耳朵裡。
有那麼一瞬間,林峰彷彿看到自己與三娘子並肩站在一幢鏢局大門前,接受四面八方來客的
恭賀,他臉上帶着暖暖的笑,手上甚至緊緊握着三娘子的手。
但是這樣的畫面,卻突然被青芙投來的一記目光轟然打碎。林峰立即清醒,才感到這記目光過於冰冷,完全不像一個年僅十一、二歲的女孩子該有的。他不由回眼看去,而青芙卻已經垂下雙眼盯着自己的鞋面。林峰微微抿起雙脣,努力拼織先前福至心靈的美好畫面,但幾經努力,心中卻再無法形成,他有些頹然地微微垂下雙眼瞼,身側的雙拳不知不覺中已然握緊……
宣佈完了以後,沈日鳴伸了個懶腰,“那麼,就勞煩老爺前面帶路,領我去看看方家的情況了!”想不到,自己絞盡腦汁來當方家護院的事,居然在這些波波折折之後,順利地實現了,沈日鳴但覺精神一震,心情好不舒暢,臉上的酒窩便隨之加深起來……
不過,令她沒有想到的是,當第二天沈日鳴從林峰的住處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胖富商、他的正室夫人、子女,連同高齡的老太爺居然消失了!跟他們一同消失的,還有那個名叫青芙的小姑娘。沈日鳴驚愕萬分,回頭看着林峰的眼神都嚴肅了起來。林峰也是怔了一怔。
沈日鳴感到這件事情並不簡單,趕緊叫林峰去看看李管事。林峰點頭快步而去。當她闖入空蕩而又混亂的方家大院時,正巧碰到林峰揪着李管事往外面走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沈日鳴冷眼掃了一下李管事:“李管事,想跑?”
李管事的手臂已經被林峰扭得脫了臼,此刻臉色慘白,聞聲囁嚅了一下,矢口否認:“沒有的事……”
沈日鳴又掃了他一眼,語氣冰冷:“別以爲,昨天你幫着找了幾個人來矇騙老爺,是在幫我的忙。”
聽到沈日鳴提起這事,李管事慌忙提起幾分精神:“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沈日鳴道:“你不是也想跟着逃嗎,”她看了下林峰,“放了他
。”
林峰沒有任何猶疑就放開了李管事。李管事雖然滿腹狐疑,不過終於重獲自由,這對他來說簡直太不可思議了,所以,儘管如此他還是想都沒想,立刻跑了。
只是沒有跑多遠,就被身後傳來的話給嚇得震住:“平安府衙的捕快聽說有人冒充他們打家劫舍,現在正在外面搜捕。很快,他們就會發現這裡了。”那聲音帶着一點懶洋洋,雖然甚是清朗,可李管事卻渾身一個激靈,又驚又氣:“你!”沈日鳴又道:“再不走,就遲了哦,別怪我沒有提醒你。”李管事咬咬牙,恨恨地跑了。
林峰與沈日鳴並肩而立,目送着李管事的消失。林峰說:“三娘子,你爲什麼要放他走?”
聽出林峰話裡的關懷,沈日鳴心裡一暖,回答說:“我不想惹麻煩。”在沒有與鄺叔碰頭,重新取得那封信鏢之前,自己還是少惹麻煩爲好。並且現在,她已經有足夠的錢財,來對付那個殘廢公子,也有了動身前往南疆的盤纏。自然是不驚動官府最好了。
所以,她才牽制着李管事,找人假扮平安府衙的捕快,去牽制胖富商,查出了夜明珠失竊案的真相,然後又借假扮捕快這件事嚇跑了李管事。雖然整個過程還是漏洞百出,不過,到底成功了。
林峰看着身邊氣定神閒站着的沈日鳴,暗道:三娘子,只要可以,我必會不遺餘力來幫你的……
不過沈日鳴卻從未想過要別人來幫助自己,叫林峰幫忙做事,也是因爲眼下就只有林峰一個人,她還可以勉強信得過。至於,到底要不要並肩作戰,她心裡還在猶豫……
兩人不知行了多久,順着抄手遊廊走過去,又穿過垂花門,曲曲折折、反反覆覆,纔來到了內宅。方家內宅不可謂不大,可是沈日鳴第一感覺就是:太陰森了。方家老太爺年紀這麼大,沖喜的小妾以後該怎樣生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