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郎和那些看熱鬧的醫館人,聽了沈日鳴此話,均愣了半天:“啊?這麼說,你是什麼都不知道,只不過是騙他的?”
當然要騙!這種平日喜歡騙人的人,就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更何況,這條街乃是通天府衙所轄,就不信請林捕快幫忙,還找不到那瘦漢子。沈日鳴洋洋得意地眯了眯眼,脣邊泛起一抹淺笑,彷彿勝券在握一般:“就等他一刻鐘又何妨?”
眨眼間,一刻鐘的時間眼看就要過去。四苗醫館的夥計衝着這事都打了賭,賭那瘦漢子一刻鐘內是回來還是逃了。那少年郎也睜大了雙眼,望着外面熱鬧的街市。
唯有沈日鳴一人坐在一張太師椅裡,端着四苗醫館送的茶水,有一口沒一口地慢慢喝着,好整以暇。
一刻鐘的時間已到!
衆人不時地盯着四苗醫館裡的沙漏,計算着時間,其中一人叫道:“看吧!我就說他肯定逃了,來來來,快開盤吧!嘿嘿!”押瘦漢子趁機逃跑的人在大多數,自然希望快些開盤,好贏錢。不料案桌上忽的“啪”一聲,從外圍處傳來沈日鳴清亮的聲音道:“我押他準時回來!”
衆人愣了一下:“這……”沈日鳴押的可是白銀,而且分量不小。看樣子是個闊綽郎君啊!衆人回過神來,有的甚能見風使舵,把牙一咬,當機立斷,已經轉了風向盤:“既然小郎君押他回來,嘿嘿,那我也跟了!”一副拼出去的樣子。又被另一些人拍開:“去去去,既然已經押了逃,就不能再改。”“就是就是,怎能耍賴呢?”
大家正吵得不可開交,只聽沈日鳴在外圍處叫道:“別吵了,時間已到,開盤吧!”
那做頭的夥計便在衆人目光的期待下,準備吆喝:“開——”
就在夥計們開賭的同時,街角的拐彎處,那瘦漢子的身影由遠而近的到了跟前,還喘着大口大口的氣,他的身後跟着的正
是一輛配有馬伕的馬車:“小郎君,馬車租來了!”沈日鳴滿意的點點頭:“很好!扶他上車。”
衆夥計一見那瘦漢子回來,都“哄”的一聲鬧開。那些及時轉了風向盤的,喜滋滋收錢,押了瘦漢子逃了的只好唉聲嘆氣抱怨不迭:“還回來幹什麼啊?有機會都不敢逃,真是孬種,膽小!”
瘦漢子也瞧見了四苗醫館上下一堆人在拿自己設局開賭,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下沈日鳴,後者正神色嚴肅地看着自己,遂再不敢怠慢,同那馬車伕一同將那少年郎扶上了馬車,沈日鳴則縱身一跳上了馬車道:“我叫三郎,看你表現不錯,本少俠的辛苦費你就不必付了。”那瘦漢子的情緒正處於最低落處,站在原處低頭呆愣,忽然聞說不必再付辛苦費,又減省了一筆支出,哪有不喜出望外的?頓時喜形於色,他摸摸腦袋,慢慢有些反應過來:“三郎?這名字怎這麼熟悉,我在哪聽說過?”
沈日鳴道:“你記住了,以後老老實實過日子,要再被我發現坑蒙拐騙偷的,就不止今天這樣罰錢,而是丟你進大獄去了,聽到了沒有?”
那瘦漢子面上嬉皮笑臉的應承着,心裡卻暗自打起自己的小算盤:去,你這一走難道還會再回來?到時候還不是老子想幹啥就幹啥,你管得着嗎?
誰知沈日鳴卻看穿了他這般心思,好心提醒道:“通天府衙你知道吧,我是那裡的常客。”
那瘦漢子當然知道通天府衙,一聽此話頓時笑容僵住。
這時有四苗醫館的夥計算好了沈日鳴贏到的錢,遞了過來,沈日鳴順手接過,拋在了馬車裡頭。那夥計跟風才贏了一筆數目不小的錢,衝着沈日鳴一個勁笑:“呵呵,多謝小郎君,歡迎下次再來啊!”
沈日鳴隨口敷衍道:“一定。”
但四苗醫館的人都知道,人沒事,誰愛往醫館裡跑呢?想來這俊逸少年郎多半是不會再來的了
……
馬車載着沈日鳴同那少年郎,在雨中的長安街道漸漸遠去。
暮色漸濃,春雨猶未有停歇之意。馬車剛剛從東市裡出來,“梆梆梆”一連串振聾發聵的宵禁鐘聲響起後,眼看西市大門就要合上。那馬車伕不禁唏噓一聲,沮喪的道:“哎呀,大門要關了!”
早已坐在馬車副駕駛上的沈日鳴當機立斷,搶過馬車伕的繮繩,“駕!”一聲斷喝,手中鞭子才抽落到馬股上,那馬兒立時悲嘶一聲,縱蹄奮勇直前。馬車堪堪通過那道即將關閉的縫隙,那西市的大門便“框框、噹噹”合上了。那些未能趕在門閉之前通過的人,唯有自嘆倒黴、懊惱地停在原處,隨後返回東市,尋找合適的地方暫宿一夜,再作打算了。
一過了大門,沈日鳴頓時呼出一口氣,全身爲之一鬆,駕着馬車熟門熟路地找到了西市的驛站。
驛站門前早已亮起幾盞燈籠,望見有人停車,立即從裡面奔出來幾個小吏,當中有人竟是認得沈日鳴的,好奇地招呼道:“咦,這不是沈三郎麼?這麼晚了,不知有何貴幹?”另外兩個小吏也好奇道:“三郎好些日子都沒來這邊了,今晚怎有空親自駕車來玩?”
沈日鳴“噗”地跳下馬車,對這三位小吏一點頭,隨口應道:“沒事就不能來這裡看看大家嗎?”說時,和馬車伕合力將那“豬頭”少年郎扶下馬車,問道:“可是這處地方?”
“少主,您總算回來了!”那“豬頭”少年郎尚未來得及回答,就見一個瘦高男子撲到跟前,見着他這般慘狀,頓時又驚又怒,“這是誰幹的?”
沈日鳴見這對主僕一旦黏上,就不可開交,心道:迷路的小孩終於回到家,我的任務總算完成了,遂對二人抱拳道:“兩位,我還有事,先告辭了!”行了兩步,又回身對那瘦高男子叮囑道,“哦,對了,你家少主身上應該還有內傷,未曾上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