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四人站在安全區外,只亮着一隻探照燈,形成了黑暗中唯一的一點光明,在那些蛇摩逐漸安靜下去後,黑夜就顯得格外寂靜,大漠的綠洲裡,連動物都變得謹小慎微,不發出一點兒聲音,一時間,我似乎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此刻,大腿和腰側的傷口從白天的疼痛變得有些麻癢,這是受損細胞在修復的好兆頭,我忍住想撓的在心裡計算着時間。由於手機沒電了,所以我隔一會兒,就去韓緒那裡看一看他腕上的手錶,四十多分鐘後,周圍依舊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那個蛇洞安安靜靜的,將洞內和洞外,隔成了兩個世界。
韓梓桐終於有些穩不住了,聲音中帶着一絲焦急,打破了沉默的氣氛:“怎麼還不出來,會不會出什麼事了?”
王澤海坐在一棵蕉樹下,雙下巴緊繃着,道:“這要是出了事兒,我還得賠錢,嘶……這趟生意虧大了。”我忍不住道:“別亂說,老闆他們會平安出來的。”這賣玉的,都這會兒了,怎麼盡潑涼水。
王澤海聞言,舉着雙手,嘖了一聲,道:“得、得,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你這員工當的也太敬業了,回頭我跟你們老闆提意見,讓他給你漲工資啊。”說着,便沒皮沒臉的笑了一下。
韓梓桐側頭問我:“臨走時,譚老闆他們是怎麼跟你說的?”
我想了想,道:“說是有什麼意外,讓咱們先撤退。”
韓梓桐面無表情,聲音卻透着凝重:“可現在什麼反應都沒有,難道我們就這麼一直等下去?”
我心裡也覺得沒底,卻又沒有其它辦法,只能道:“先等着吧,有情況再說。”我們四人只能接着等,等到後來,王澤海這賣玉的都睡着了,韓緒手裡也捏着個蟲子睡的口水直流,只有我和韓梓桐沉默不語的守着。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等王澤海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黎明時分了,天色灰濛濛的,霞光未破,手錶的指針,指向了凌晨的五點二十多分。韓緒還在睡,我們三人面面相覷,沒一個人開口。
最後王澤海率先道:“壞了,肯定出事了,我就說不該下去。”
韓梓桐道:“可現在計較這些還有什麼用?”
王澤海看向我,道:“小蘇,你怎麼說?”
我看了看天空,快要亮了,於是道:“太陽一出來,我就進蛇洞找人。”蛇摩怕日光,我沒有周玄業那麼厲害的身手,要想躲開這些蛇摩,只有等太陽出來。
說實話,這會兒我的心臟就跟掉了一塊鉛似的沉重,腦海裡冒出了各種不詳的猜測,可我面對着眼前的三人,一個五十好幾,走幾步就喘的胖子,一個智障兒童,一個柔弱的女人,這種時候,我只能保持自己的鎮定,否則我一亂,估計他們更亂。
王澤海聽我這麼一說,大驚道:“你小子不要命了!你兩個老闆下去都沒能上來,你下去不是送死嗎!”
我道:“否則呢?我們就這樣等着?整整七個小時了……我不能再等了。”
韓梓桐沉默了一下,擡頭看着我,柔聲道:“天顧,抱歉,我不能跟你去,我不能出事,否則小緒沒有人照顧,我不能冒這個險。”她雖然面上做不出什麼表情,但眼神卻明顯很是愧疚。
我打心裡根本沒希望她能幫忙,一來她是受王澤海之邀來給王澤海辦事的,自然不需要爲了譚刃二人冒生命危險;其次,她畢竟是個女人,體力方面先天弱勢,這種危險的事情,又怎麼能靠她?於是我搖了搖頭,看了看一邊兒睡的流口水的韓緒,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但是……我知道韓緒需要你,有你這麼個姐姐,是他的福氣。”
韓梓桐目光中的愧疚之色更濃,道:“你真的要去?”
“義之所在,當仁不讓,我必須去!他們是我的老闆,我不能不管他們。”更確切的說,我其實是將這二人當成朋友。或許別人不清楚,我自己卻是清楚的,譚刃雖然看起來毒舌了一點,似乎是個刻薄的老闆,但事實上,對我這個員工,已經是仁至義盡了,除了早餐喜歡搶我那份包子以外,就其它方面來說,絕對可以發個模範老闆的牌子。
平日裡泡咖啡時,都會給我送一份,而且是端到桌子前面。
你有見過這樣的老闆嗎?
至少我以前沒遇到過。
我不知道譚刃二人有沒有把我當朋友,但我知道,自己無法將他們當成那種隨時可以跳槽或者可以換掉的老闆。
韓梓桐聞言,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等你平安出來,如果有興趣,我就跟你說說小緒的事,有興趣聽嗎?”
我笑了笑,道:“那就說好了,等我回來。”
王澤海見我下定了決心,嘆了口氣,滿臉爲難的說:“你王哥我也不是見死不救的人,可你看見了,我太胖了,那蛇洞我也鑽不進去。這麼照吧……”一邊說,他一邊將身上大部分闢蟲蛇的藥丸掏出來往我衣兜裡塞,隨即還給我拉上了拉鍊,做完這一切,他道:“我只能幫你這麼多了。”
我一時覺得好笑,道:“行了,王老闆,他們就交給你了。”他找的這個藉口,還真沒騙我,以他的體型,確實鑽不進蛇洞裡,估計鑽到胸口的位置就得卡住。
接着,我開始裝備自己,戴手套,穿衣服,儘可能的多帶了一些裝備,收拾好一切的時候,天光已經亮了。
此刻,太陽光雖然不強,但我試着走入了危險區,發現那些蛇摩並沒有動靜,於是我衝王澤海三人揮了揮手,韓緒咧嘴傻笑,道:“豬天顧你去哪裡,我要跟你玩。”他想衝過來,被韓梓桐一把抓住了。
我們約定好,等一天。如果今天晚上,我沒有從蛇洞裡出來,就說明那蛇洞裡確實是有很棘手的情況,如果是那樣,韓梓桐三人也不用想辦法救我們了,直接回程便是。
安安穩穩的走到那蛇洞前,我打着燈光往裡看。
蛇洞並非是直上直下的,而是呈現出一個傾斜的弧度,燈光打進去,並不能看的太遠。入口處有些浮土,此時,還能清晰的看到譚刃二人爬入蛇洞時留下的痕跡。
我深深吸了口氣,在心裡默唸了句祖師爺保佑,便一低頭開始往蛇洞裡鑽。
雖說我不是煉屍人,也不會走屍的本事,但好歹也給祖師爺上過幾柱香了,看在大家都混熟了的面子上,祖師爺應該會照顧一下我吧?
我的體形屬於比較標準的,不胖不瘦,鑽進蛇洞裡差不多剛好,不過整個人在地上爬的感覺並不好受,洞裡一大股蛇類的腥味兒徘徊不去,聞的人作嘔。
一邊兒往前爬,我腦子裡一邊兒思考着有可能出現的情況。
譚刃他們爲什麼沒出來?被蛇給吞了?
這蛇洞狹窄,只能容人爬行,在這洞里人的身手難以施展開,但蛇類卻不會有這個限制。我腦海裡不由得出現了譚刃和周玄業被那巨蟒一口一個吞掉的情形,頓時心裡發緊。
很快,我將這個念頭甩出了腦海,心說那巨蟒雖大,但還不至於連吃下三個人,它哪來那麼大的肚子?所以,譚刃二人一直沒有動靜,肯定是因爲出了別的情況。
這麼想着,我開始繼續往前爬。
這蛇洞比我想象中的要長很多,最讓我感到意外的是,蛇洞的走勢很奇怪,它的入口處是向下傾斜的,但爬了十多米時,蛇洞的走勢便平緩起來,並且變得彎彎曲曲的,而且越往前越寬。
二十多分鐘後,竟然還沒有看到蛇洞的盡頭,我開始覺得驚訝了。
這蛇洞到底有多長?
這麼長的蛇洞,怎麼看也不可能是那巨蟒打出來的,這洞裡肯定另有玄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