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捱到了單位,把她領到了領導辦公室,我纔算是解脫了,一路上我謹遵“非禮勿視,非禮勿言”的聖人教誨,對這個宋小喬都沒怎麼顧得上看。【..】我以爲,我和這個女人的故事就止於這一次接站而已。
後來想想,那一次才僅僅是開始。
從領導辦公室出來後,把他們父女相見的歡笑聲關在了門裡,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校對了幾個文件,修改了一個彙報材料,打了幾個電話就已經到了中午。
我心裡還想着醫院裡的小師妹。自從她跟了“無常”我們就再也沒有見過面。想不到這一次卻以這種方式見面,要不是那晚我親手狙殺了她的“孩子”,我門走在馬路上,不過也只是尷尬地一笑而過。
那時候,她那麼地喜歡我,而我爲了兄弟情分而選擇了逃避。而我這次卻要去醫院看望“小產”後的她。
我的捷達車已經委託同事修好,我開着它去往醫院的路上,一路上我想了很多。我甚至不知道見了她第一句話應該說什麼。想着想着就到了醫院。
我捧着一束鮮花,來到了婦產科病房的走廊上,說實話,醫院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尤其是婦產科,這走廊上來來回回走着的不是端着尿盆的家屬,就是挺着大肚子的孕婦,還有新生嬰兒的啼哭聲。
這裡是生命誕生的場所,當然還有生命的結束。想起小師妹前天晚上一出生便死去的孩子,我還心有餘悸。
突然,我身邊閃過一個影子,在這通風不良的婦產科樓道里,竟然有一種陰冷的風從我臉上刮過,雖然只是一瞬,但卻讓我敏感的靈魂力捕捉到了。
我轉頭看時,卻沒有發現任何異樣,我搖了搖腦袋,心想,難道是我多心了?
我不放心,因爲小師妹還在這個醫院,她已經經受了一次不同尋常的遭遇,如果這裡還有些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勢必會對她不利,於是我心裡快速地默誦道:“天法清清,地法靈靈,陰陽結精,水靈顯形,靈光水攝,通天達地,法法奉行,陰陽法鏡,真形速現,速現真形,急急如律令!”
咒語念罷,天眼已開。我四下裡張望了一下,突然就發現一個詭異的身形走在前面,看上去那是一個佝僂的老婆婆,頭髮銀白,穿着舊社會老人穿的對襟褂子,肥大的黑褲子下邊還綁着裹腳,拄着一根柺杖蹣跚地走着。
按照《幽冥問答錄》的記載,鬼有鬼道,人有人途,特別是下午四點以後,那些鬼魂便都出來,靠邊行走。如果你也靠邊走着,突然感到寒冷而打了個噴嚏,那說不定你就撞上了正在散步的鬼魂。
這其實也是很正常的事,一般人是看不到鬼的,而鬼卻能夠看到人,人撞了鬼不舒服,其實鬼撞了人也很難受。所以,一般的鬼見了人都會避而不及。
其實,我們人類是自大的,總認爲老子天下第一。其實,在同一個空間里人和鬼就行走在不同的維度裡,井水不犯河水。俗話說:“人不犯鬼,鬼不犯人,人若犯鬼,鬼必犯人”。
在那個人人奮起打到牛鬼蛇神的年代裡,我們搶佔了太多鬼神的生存空間,它們本能地對我們懷着仇恨的態度,只是它們無力大規模地對抗人類罷了。
但一些怨念較深的惡鬼非常執着,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比如,眼前的這一位,看裝扮都已經死了好幾十年而不去投胎的,一定是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心願了卻後就會到它該去的地方了。這種鬼,雖然纏人,但卻無害。
而且,我雖能見鬼但一般情況下,都不去招惹他們,況且,我從山上也沒有學得些什麼攻擊性的法術,一直以來都相安無事,想必這次也不會出什麼意外吧。
我一直看着它蹣跚的背影,就像我能夠感覺到它擦身而過的寒冷一樣,它似乎也感覺到有人在看它。啪一下就轉過頭來
我趕緊低下頭假裝尋找着什麼,只那一瞬,我看清了那張黑色的臉。心裡暗叫不好,這不是一隻普通的鬼魂,那臉上的黑色就是煞氣的凝結,其實鬼並不似凡人想象中人類死亡時候的樣子,一般的人死後的鬼魂,也都保持着正常的人樣,只是沒有表情而已,顯得呆滯而木訥。
唯一能夠反應它們情緒的,就是那臉色,白的代表冷靜,綠色代表張狂,藍色代表憤怒,而黑色則代表仇恨。
我想這隻老鬼並不確定我看到了它,而只停留在一種感覺上。所以,我也就裝作沒事兒人一樣,一邊聞聞手裡的花兒,一邊四處張望着,好像是在等什麼人似的。
我用餘光看到它已經不走了,停在那裡轉過一張黑臉,定定地看着我。我繼續裝模作樣地四處張望,有點兒捧着花兒等待約會的情人似的,樣子****到了極點。
內心也緊張到了極點,因爲,那隻老鬼,已經轉過身向我走來。我特麼的怎麼這麼倒黴,這老鬼的樣子比昨晚那隻小鬼還要恐怖,銀白色的頭髮,黑着一張臉,佝僂着腰,步履蹣跚但卻堅定地朝着我一步步走來。
我低下頭看錶,裝出焦急等待的樣子,一擡眼,那老鬼的一張黑臉已經貼到我面前。靠,真特麼晦氣,我就說這醫院裡骯髒不堪,什麼事兒都有可能發生。也怪自己,本來只不過是一瞬間的寒冷感覺,我特麼幹嘛非要開眼去看人家,這不,麻煩找上門來了。
惹惱了這種黑煞鬼,可不是開玩笑的。
它的臉貼着我的臉,那距離非常的近,在這種情況下,我還要保持鎮靜,假裝看不到它。幸虧我天生木訥,各種情緒從內心反映到臉上比較遲緩,再加上我運用呼吸吐納的內丹修煉,心境盡力地保持平和。
它似乎還是不確定我是否看到了它。
不過,那張只有眼白的黑臉一直零距離地看着我,心裡總歸是不舒服,時間一長難免不會露出馬腳。
於是,我呼一口氣,假裝等人等得麻煩而無聊地吹劉海玩,然後就蹲下避開那張黑臉。可沒想到,它也緩緩地蹲了下來,仍然用那雙只有眼白沒有瞳孔的眼睛盯着我看。
我心裡暗罵,你個老鬼,等老子哪天非得狙了你個****的。
我正在和黑臉老鬼玩心理戰的當口,一個甜美的聲音響起:“鄭大秘書,你蹲那兒幹嘛呢?”
我忽地站起來大聲說:“你怎麼纔來,等得我好苦啊。”
那黑臉鬼似乎確定我沒有看到它,轉身又朝着原來的方向走去。
那甜美的聲音是辦公室小李發出來的,這浪貨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醫院,不過,在這種時候,倒真是救了我一命。
小李扭着她的豐臀嫋嫋娜娜地朝我走了過來,疑惑地看着我說:“你幹嘛呢,真的是在等我嗎?還給我帶了花兒?”
我習慣性地抹了一把臉,長出一口氣道:“呃,好吧,是在等你!”
她一下子把花兒抱過去,低頭沉醉地聞了聞,興奮地說:“那我原諒你了!”
這時,我纔想起早上把不停嘔吐的她丟下不管去接宋小喬的事情。心裡想,這也算是彌補了我內心的愧疚吧。沒想到這看上去妖妖嬈嬈的女人,這麼容易哄,我對她那樣惡語相向、不聞不問,一束花兒就冰釋前嫌了。
我突然想起什麼來似的說:“對了,你上午吐得那麼厲害,怎麼到婦產科來了,哈,你不是懷孕了吧?”
她竟然沒羞沒臊地說:“不是你害的我成了這樣嗎?”
“我去!我啥時候把你那啥了?”我嬉皮笑臉地說,我在她面前總是感覺到很輕鬆,不像宋小喬那樣讓我慌亂。
她怒道:“滾犢子,說啥呢,上午不是你開快車,我能吐成那樣嗎?”
我哦了一聲道:“那你來醫院婦產科幹啥?”
她白了我一眼道:“不是早說過了嗎?我來看個朋友啊。”
“你的朋友生小孩兒?”我隨便問道。
“是啊,可惜那孩子一出生就死了!”她惋惜地說,一邊還不忘聞聞手中的花兒。
嗯?怎麼這麼巧,我心裡暗道。問:“她叫什麼名字?我的同鄉小姐妹,袁薇薇啊。”
“啊?”我驚叫一聲。
我和李浪來到病房時,袁薇薇躺在牀上昏睡,打着輕鼾,似乎睡的很香似的。
我坐在牀前的陪侍椅上,而李浪則坐在牀邊,還替她掖了掖被子。沒想到,我的小師妹袁薇薇還有李浪這麼一個知心的朋友,孤獨的她在這種時候有一個人在身邊陪着她也算是她的造化了。
李浪說:“我這個姐妹可真是命苦,從小他爸上山出了家,母親又早逝。跟了個男人呢,根本不管她,這不,生孩子都不在身邊”
我伸手打斷了她的話,輕聲說:“讓她睡會兒吧,她經歷了太多的苦難。”
李浪是個胸大無腦的女人,她並沒有從我的話裡聽出什麼異樣,只是微微地點點頭,目光裡充滿了對袁薇薇的憐憫。然後起身說,“你在這裡坐一下,我去打壺水,她一會兒起來,就說我馬上回來。”
我點點頭,李浪出去了。我看着熟睡中的袁薇薇心裡很不是個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