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放在從前,老鷹絕不會相信我說的話,但他也是跟着我從蟲珀荒島上闖出來的。儘管他還是無法相信,卻也站在那裡不再隨便挪動。
我慢慢蹲下來,仔細觀察着剛纔襲擊我們的巨大藤蔓。
老鷹也蹲了下來,對我說:“奕邪,他怎麼不動了?剛纔不是還兇得很嗎?”
我分析說:“可能我們剛纔踩着它了。”
我這話一說,老鷹就打了一個哆嗦,奇怪地說:“你剛纔說這些藤蔓有意識,就已經夠玄乎的了,這會兒你又說它被我們踩疼了,才攻擊我們的,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嘛!植物怎麼會知道疼呢?”
“不”,我先否定了老鷹的說法,接着說:“萬事萬物都是有靈的,只不過它們不會開口講話而已。我看這藤蔓一定是成了精的,恐怕,我們要想走出去就難了。”
老鷹耐不住性子了,不耐煩地說:“管他呢,這些東西還真能吃了人不成?”
我搖搖頭,想起剛剛遇到的那一段三四米長的藤蔓,它的兩頭是隱沒在地下的,於是猜測道:“老鷹,我們現在已經不能否認這藤蔓是會動的了,對嗎?”
他攤了攤手說:“是啊,剛纔咱倆差點兒被他抽死呢。[
我環顧了一下四周,沉沉地說:“我懷疑這片荒草甸子底下,盤根錯節的佈滿了藤蔓,就像老樹盤根一樣的複雜,更不可思議的是它們會動,也就是說,你們在來的時候,用匕首砍傷了它們做記號,而這些記號,現在都改變了原來的位置,或者有些已經隱沒到了地下!”
我的語言可能並不是很符合邏輯,但我相信老鷹一定聽懂了。老鷹聽我這麼說,張大了嘴巴,好半天才合攏起來,喃喃地說:“這樣說的話,我們根本就走不出去了,誰知道一腳下去會不會踩疼了它們,惹怒了它們——”說着他用手槍的握把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有那麼點兒黔驢技窮的意思了。
不過,他是個思維縝密,但不鑽牛角尖的人,一時想不出辦法,就會轉移主題。他哎了一聲道:“你看,老疤還在那兒呢,保持着那個姿勢,一動不動的。800”
我和老鷹還是原地站着沒敢輕舉妄動。老鷹徵求我的意見道:“現在,我們能過去看看了嗎?”
我呼了口氣道:“該面對的總要面對,我們小心一些,儘量不要踩在藤蔓上。”
話音剛落,剛纔攻擊我們的那條巨大藤蔓就開始抽動起來,發出蟒蛇移動般的窸窸窣窣的聲音。於是,我們倆又不敢動了,就像進了雷區,定格在那裡,生怕稍微一動就遭來這藤蔓的攻擊。
老鷹有點兒氣急敗壞的樣子,說邪了門了,如果那些特警現在出現,一定會被打成篩子,還說以我們倆現在的情況,估計警察總部早就下了擊斃的命令。他以前可不是這樣,自從受了回傷,脾氣就變得判若兩人了。
我下了決心說:“這次,你站着別動,我過去看看。”我敢這麼說,憑的就是藍色血液給予我的敏捷和輕盈。說着,還抽出匕首,在自己的傷口上擦了些藍血,遞到老鷹面前說:“如果遇到危險,就用這個去刺,可能會管點兒用。”
我的藍色血液是至陽之物,一般的鬼神見了,都會避之不及,但這會動的藤蔓應該屬於妖,相當於精靈一般的存在。我不確定我的藍色血液對它是否起作用,姑且一試吧。身處這種險境,絕對的保障是沒有的。
老鷹默然接過了匕首,眼神迷茫地瞅了一眼距離我們十幾米的老疤。他還是那樣背對着我們跪在那裡,垂着頭,那樣子詭異極了。讓我不由地心裡暗暗發毛。但越是這種情況,就越想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兒。
於是,我試探着邁出了一步,好像沒事兒。那藤蔓沒有任何反應。我在初戰告捷的鼓勵下,繼續邁動腳步,都沒有發生異常的情況。很快,我就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老疤的背影。
我伸着手準備去探他的時候,他突然就仰面倒地了,這並不可怕,他的死我們多少有些心理準備,如果是活的,倒有些不好解釋了。可怕的是,在跌落後,他原來跪着的位置,竟然還有一個背影佇立在那裡!
我的心突然就抖了一下。不過,我還是很快就鎮定下來,基本上看清了這個背影的模樣。看上去這是一個女人的背影,跪坐在那裡,渾身雪白,沒有穿着普通的織物衣服,而是裹滿了綠色的藤蔓,那些細細的長着綠葉的藤蔓在它的周身纏繞出一個好看的裙子。
頭上還戴着一頂綠色的花環,用綠色的藤蔓爲枝幹,周圈還插着黃色的小野花。看上去竟有些嫵媚。老鷹急了在後面喊道:“到底怎麼回事?”
我沒有理他,甚至都沒有回頭看他一眼。只是盯着這個怪異的女性背影皺起了眉頭。我低頭看了一下已經死去的老疤,他七竅流血,看上去是中毒的症狀,並沒有打鬥的痕跡。
難道是這個一聲不吭的女人,殺死了老疤?
我調動自己的靈覺,期望能夠感知這個一聲不吭的女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可是,我跟他近在咫尺,她依舊那樣跪坐在地上,藤蔓纏繞而成的“裙子”遮蓋了她的下半身,那如漢白玉般頎長的脖頸,甚至讓人產生一點兒小小的心動。
我不能再猶豫下去,我必須看到她的真面目。我輕輕地挪動腳步,向她的正面繞去。可更加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她竟然隨着我的腳步,身子在轉動,似乎是一個含羞的大姑娘,躲避着男人熱烈的目光!
我翕動了一下嘴脣說:“喂,你是誰?”
這女人並不答話,但有輕微的抽泣聲,她甚至優雅地擡起手臂,擋在了自己的鼻子下面。這樣一來,那抽泣聲受到了阻礙,變得很難聽,很壓抑。
老鷹在十幾米外又喊一聲:“鄭奕邪,那是個什麼東西?”
我還是沒有理他,目光仍然專注於眼前的這個女子。我接着問她說:“你哭什麼?老鷹是不是你殺的?”
她緩慢地點點頭,動作有點兒像木偶人。我實在忍不住這種煎熬,果斷地伸手將她的頭髮撩起——
一張俏麗的臉出現在了眼前,眼睛卻是緊閉着的,再往下看是豐腴的雙峰。那樣子果然誘惑極了,只是我發現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這個女人不是人!
鬼?不不不,不是人更不是鬼!那是什麼?蘿蔔嗎?
我只能說,跟蘿蔔差不多,這是一個人形的藤蔓。那就像凝脂一般的皮膚,摸上去異常的光滑,但我卻能夠感受到,那種植物根莖般的質感和溫度。我爲大自然的巧奪天工讚歎不已。世界上竟然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我之前聽說過何首烏能夠長成人形,但那也只是類似人形,並不是眼前這個,一人來高,而且形象惟妙惟肖,完全就跟真人一樣,是任何品牌的充氣娃娃都沒法比擬的。
只是,在我大嘆世界真奇妙的時候,突然思維定格在了剛纔那抽泣聲上。立刻驚得跳開了,這人形的藤蔓竟然能夠抽泣?
我顧不得許多了,用狙魂槍的槍管,挑開她下身那些裙子似的藤蔓,雖然這樣做有點兒猥瑣,但是我想要知道她究竟是一個什麼樣子!可是我挑開那“裙子”時,才發現,她下面根本就沒有腳,而是幾條粗大的扭在一起的藤蔓!而且大部分都隱沒在地表下!
我甚至試了試她的鼻息,竟然有氣進出,就像活人一樣。這個到底是什麼啊?我的腦子根本就不夠用了。一個巨大的、有呼吸的、會哭泣的人形藤蔓!
我靠,簡直就逆天了。我能夠接受長成人形的植物,但是你見過長成人形,還會呼吸會哭泣,長得還這麼誘惑的植物嗎?
我的心開始砰砰地跳動,我知道這個看上去一聲不吭的“女子”一定蘊藏着巨大的危險,如若不然,老疤怎麼會趴在她的背上離奇地死去?
此刻,在十幾米以外的老鷹耐不住性子,開始挪動了腳步。可與此同時,先前攻擊我們的巨大藤蔓又開始蠢蠢欲動,甚至像蟒蛇一樣纏住了老鷹的腳脖子。他發出淒厲地慘叫聲,我大喊到:“匕首,用匕首刺!”
老鷹在我的提醒下,突然醒悟過來,用粘着我藍色血液的匕首,朝纏繞着他腳脖子的藤蔓刺去。果然有效果,那藤蔓並沒有被刺中,在匕首快要接觸到它的時候,就倏然撤離。老鷹見暫時擺脫了糾纏就朝着我快速地奔了過來,那藤蔓像巨蛇一般揚起來,在他身後緊追不捨,老鷹胡亂地揮舞着手中的軍刺,那藤蔓竟然靈活地躲避着,但仍然執着地追着他!
十幾米的距離,只有十幾米的距離,老鷹卻磕磕絆絆跑得異常艱辛,可就在我慶幸他快要跑到我身邊來的時候,一雙雪白的纖纖玉手,從身後卡住了我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