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要讓宛梓涵看見她眼下這般脆弱的模樣。呆呆將春雪的難過看在眼睛裡,卻是不敢問。
只聽見春雪冷冷的道:“不允許將你看到的這一切說出去,若是你敢說出去,我會拔掉你的舌頭,將你扔去軍妓營中。我能說到,定然能做到。你可以挑戰一下我的耐心和脾性。”
呆呆愣住了,她印象中的春雪雖然有些孩子氣,有些小任性,卻一直都是溫暖的。就算她那些作弄人的小心思,都是可愛的。而眼前的春雪,就好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一樣。冰冷的如同一尊被雪花覆蓋的雕塑。
“我說話,你沒有聽見嗎?”沒有等到呆呆的回答,春雪凌厲的眼神掃過呆呆目瞪口呆的臉,有些鄙夷的道:“看來我當初給你起名字叫做呆呆,還當真是對了。這許多年,我可是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一個人比你還要呆,還要笨。我的話,你到底是挺清楚了沒有?”
春雪的氣勢一漲再漲,最後竟然對呆呆形成了一種壓迫性的感覺。
忙不迭的點了點頭,帶着些許張惶的表情,道:“我知道了,春雪小姐請放心,我一定會守口如瓶的。”
春雪滿意的點了點頭,道:“給我梳一個飛天髻吧。搭配今日的這一身衣裳,想必也是十分合適的。”春雪一邊說着,一邊微笑着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她長這麼大,還從未如同今日這樣的打扮過。
以前站在宛梓涵的身邊,春雪總是有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可如今春雪倒是覺得,只要是一個女人,仔細的打扮一下,終歸是美豔無雙的。
就連呆呆給春雪梳好了頭髮之後,都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情不自禁的讚歎道:“當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男子,才能夠配得上我們春雪小姐這樣標誌的人物。”
春雪凝視着鏡中的自己,半晌,才找到了自己以前熟悉的笑容,道:“死丫頭,瞧着我這幾日都不管你,你現在倒是越發的出息了,竟然敢隨意的取笑我了是不是?”
呆呆抿了抿嘴兒,笑道:“春雪小姐當真是豔麗無雙,我這是說的實話,並非是信口雌黃。不管是誰見了小姐,也會贊同呆呆的話的。”
春雪佯怒道:“你還說,我可是要生氣的了。”
呆呆急忙往外頭走了兩步,笑道:“女人若是生氣生得多了,會變老的。小姐你還是少生氣爲好。”
春雪正準備發脾氣,笨笨就探頭進來了,道:“宛小姐已經準備好了,讓我來問問春雪小姐是否打扮好了。若是打扮好了,就趕緊的出去吧。宛小姐說了,一副肖像認真畫,可要好久好久的時間呢。若是遲了,只怕是要夜幕降臨才能畫得好了。”
呆呆連忙回答道:“你去告訴宛小姐,就說春雪小姐已經準備好了,即刻就能出去了。”
一邊說着,一邊走過來扶着春雪出去了。
宛梓涵在看見春雪的裝扮之後,也
是眼前一亮,道:“眼下的裝扮,當真十分的適合你。看來春雪你很適合嫩黃的顏色,將你的嬌俏和活潑表現的淋漓盡致呢。”
宛梓涵一邊說着,一邊讓春雪坐在了桌子旁,一手輕輕撫摸着茶杯,一手慵懶的搭在桌子的邊緣,擡頭看着天空……
等春雪的這幅畫畫好,裝裱好之後,這蘭亭殿中就迎來了一個十分特殊的人,便是蘭陵彥的師傅。
這日,宛梓涵和春雪正在房間裡欣賞宛梓涵這幾日裡即興畫下的圖畫,外頭就來了侍衛,遞交了對牌,說是殿主請宛小姐和春雪小姐過去。
宛梓涵倒是沒有什麼,只是春雪的情緒陡然變得有些激動。
緊緊的抓住了宛梓涵的衣袖,帶着些許顫音道:“宛姐姐,我……”
感覺到春雪的顫慄,宛梓涵安撫性的拍了拍春雪的手臂,輕聲道:“春雪,不要害怕。沒事的。我們一起去。”
宛梓涵出門的時候,也被門前的情形嚇了一跳,許久不曾出門,也沒有注意到這個小院兒的侍衛全部都換了一批。以前那批侍衛雖然說人數衆多,不過看起來就相當的鬆散。而眼下的這幾個人,雖然人比此前少了不少,可那氣勢卻是十足十的超過了那些人許多。
宛梓涵和春雪走在那些人的護衛之下,就好像兩個小女孩兒一般的嬌小玲瓏。
“宛姐姐,這蘭亭殿的護衛什麼時候變得這樣的嚴密了。莫非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春雪說話的聲音也小了許多,緊緊的抓住宛梓涵的胳膊,就好像宛梓涵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能夠給她想要的保護一樣。
宛梓涵無奈的看了看春雪,道:“聽說,是蘭先生的師傅回來了。還帶回來了一位貴客,你也不必緊張。蘭先生對你如此的好,想必他的師傅也不會對你有成見的。”
春雪想要拜入蘭陵彥的師門的事情,宛梓涵早就知道了。如今自然而然的就以爲春雪是在爲了這事情而煩惱。卻不曾想着,春雪卻是爲了那所謂的貴客在緊張。
若是蘭陵彥言而有信,宛梓涵那所謂的貴客便會是南宮無奇,是自己的親哥哥。
春雪和南宮無奇也已經有十年沒有見到了,只是不知道如今的南宮無奇,是否還像小時候的模樣。光是這樣想着,春雪的心就已經十分的激動了,只恨不得即刻長上了翅膀,飛到南宮無奇的身邊。
快到議事廳了,春雪的步子反而變得沉緩了起來,連帶着宛梓涵的步伐也慢了下來。
“宛姐姐,我緊張。”春雪緊緊的抓住宛梓涵的胳膊,那沉緩的步子終於是停了下來。
“沒事,別怕,蘭先生在裡頭呢,他不會坐視任何人欺負你的。你要相信蘭先生。”宛梓涵皺了皺眉頭,看着春雪那有些糾結的面容,耐心的安慰道。
“宛姐姐,不是……”春雪拉了了宛梓涵的手,卻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
言說裡頭坐着的人便是她的親哥哥。
裡頭的人早就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就出來了一個童子,道:“有請宛梓涵小姐和南宮春雪小姐。”
宛梓涵詫異的看了看春雪,果然瞧見春雪的面容輕輕抖動了下。認識春雪這麼久了,眼下才知道春雪是姓南宮。
而春雪的心裡確是一陣苦澀,她多想要自己是姓蘭,而並非是姓南宮。
裡頭的氣氛安靜的有些可怕,宛梓涵的手心裡也沁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一步一步的走上臺階,耳朵裡只能聽見自己和春雪的腳步聲。
終於跨進了議事廳的大門,以爲鶴髮老者坐在首位,蘭陵彥侍立一旁。而另一邊的位置上坐着的竟然是南宮無奇,如此,宛梓涵心中的疑惑越發的深厚了。
南宮無奇的眼睛自從春雪出現之後,就再也沒有離開過春雪。看着春雪帶着些許依戀站在宛梓涵的身邊,南宮無奇的眼眸中寫滿了痛心,若不是他站不起來,只怕他即刻就想要奔到春雪的身邊。如今的南宮無奇也只是張開了雙臂,略帶哽咽的道:“妹妹,這些年,辛苦你了。”
看了看身邊身子都已經開始顫抖的春雪,似乎明白了些什麼。放開了春雪的手,輕聲道:“去吧。”
春雪雙眸含淚,轉過身看了看宛梓涵,嘴脣哆嗦着,想要說什麼,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只是淚珠卻不受控制的滾滾而下。
“去吧,去你哥哥那邊。我還是你的宛姐姐,一切,都不會有任何的改變。唯一變化的是,春雪多了一個疼愛你的哥哥。去吧。”宛梓涵輕輕的推了推春雪的後背。
宛梓涵不是笨蛋,南宮無奇姓南宮,剛纔的那些人稱呼春雪爲南宮春雪,想必兩人便是兄妹。想着春雪今日情緒的變化,宛梓涵就已經知道了兩人之間的關係。蘭陵彥和南宮無奇的關係宛梓涵是早就已經知道的。不過宛梓涵卻是沒有想到,春雪竟然是南宮無奇的親妹妹,是蘭陵彥同父異母的妹妹。
當年的一些事情,宛梓涵也曾經有所耳聞。不過年代久遠,宛梓涵已經記不起這許多了。
看着春雪一臉激動的撲進了南宮無奇的懷裡,宛梓涵的情緒也有些唏噓了。這樣純粹的兄妹之情,這樣深厚的依戀,這種感覺,只怕這輩子,自己也再也找不到了。
素來清冷的南宮無奇此刻也是嘴脣輕輕的哆嗦着,縱然是男兒,他的眼圈兒也已經紅透了。
宛梓涵低着頭,擡手輕輕的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水。不管怎麼樣,春雪能夠找到自己的哥哥,也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情。
“涵兒,你跟我進來。想必他們兄妹有許多話想要說。我們還是不要打擾他們了。”蘭陵彥的聲音適時的響起,將宛梓涵從沉思中拔了出來。宛梓涵這才注意到,坐在首位的那個鶴髮老者目不轉睛的將自己盯着,扶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已經有些輕微的顫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