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雙羽無比溫柔的看了宛梓涵一眼,輕輕的揉了揉宛梓涵的頭,帶着些許心疼的口氣道:“涵兒,以後,不要讓自己這樣的操勞。好不好?你看你,昨夜一定是沒有睡好,黑眼圈兒都出來了……”夜雙羽溫熱的指腹劃過宛梓涵的眼睛,在她的臉上輕輕的打了個旋兒,然後爲她攏了攏頭髮。眼神裡滿滿的都是溫柔的波光,看上去如同一塊流光溢彩的五彩琉璃。
光是那麼望着,宛梓涵的心就已經醉了。分明是有些微寒的天氣,她卻是覺得渾身暖洋洋的。剛纔還覺得有些疲憊的身子,在這一刻竟然也分外的輕鬆了起來。
仰頭看着夜雙羽,紅脣輕啓,微笑道:“羽哥哥,我沒事。倒是你,昨兒喝多了,今兒想必還會頭疼,喝了那麼多酒,想必胃裡也空乏的很。我已經給你熬好了粥,你去洗漱下,將就着墊一墊。”
夜雙羽點了點頭,輕輕把宛梓涵的手捏了捏,才擡腳往浴室的方向去了。臨走的時候,還意味深長的看了看自己的房間。
那裡頭的蘭陵彥,分明就已經醒過來了,卻一直在裝睡,不肯起身。
雖然夜雙羽不知道他腦海裡究竟是在想些什麼,不過約莫也能夠猜到是因爲宛梓涵的緣故。
等到夜雙羽沐浴完畢,用膳完畢,蘭陵彥才遲遲起身。見到宛梓涵和夜雙羽的時候倒是神色自若,笑道:“師弟的酒量當真是好的,我和你分明就喝得差不多的,你卻比我先起了如此久的時間。”
夜雙羽看了看蘭陵彥心照不宣的笑道:“昨兒承蒙師兄照顧,感激不盡。涵兒今日做了些白粥,師兄要不先將就着用一點?我也剛吃好,就着小菜,倒是分外的可口。”
夜雙羽的眼睛裡分明寫着挑釁的光芒,蘭陵彥無所謂的笑了笑,道:“涵兒的手藝倒是越發的進步了,我自然是要嚐嚐的。容我洗漱一番。”
蘭陵彥說着,看了看一直都沉默不語的宛梓涵一樣,心底掠過一聲嘆息,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去洗漱去了。不管怎麼樣,宛梓涵對他,始終還是不如從前了。
以前,就算是宛梓涵不高興,蘭陵彥還能夠在宛梓涵的身邊說上幾句話。若是宛梓涵高興了,還能夠讓蘭陵彥見到她如花的笑臉。可如今……
蘭陵彥嘆了一口氣,想着,或許到了應該自己離開的時候了。
所以等蘭陵彥出來的時候,看着宛梓涵和夜雙羽就一臉平靜的道:“涵兒,師弟。我準備下山一趟。”
宛梓涵的手輕輕抖了抖,沒有開口說話。倒是夜雙羽頗感意外的道:“師兄有事?可需要我幫忙?若是需要我幫忙也只是師兄一句話的事情。”
蘭陵彥有些恍惚的看着夜雙羽,這個時候的夜雙羽像極了兩人初見時候的模樣。那樣的憨厚,那樣的掏心掏肺,對他這個師兄肝膽相照。
在這一瞬間,蘭陵彥甚至在想,究竟是他這個師兄早一步背棄了夜雙羽,還是夜雙羽從來都是在做戲。
不過,對於眼下這樣的情形,很顯然,不管是什麼樣的結果,都不是蘭陵彥所想要看到的了。只是,一切已成定局,木已成舟,就算蘭陵彥有心想要改變什麼,也是無能爲力。在最開始他決定在宛梓涵身後默默守護的時候,他就應該做好這樣的打算。
蘭陵彥苦笑了笑,隨即拍了拍夜雙羽的肩膀,道:“師弟你今日就不要出門了,我今天下山去採辦藥材,明日就爲師弟你解毒。”
夜雙羽不解的問道:“昨兒個師兄不是說還有十天半個月的嗎?怎麼現在這樣倉促?難道師兄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定要趕着去辦嗎?沒事的,我可以和涵兒一起在這裡等着師兄回來。對不對?涵兒?”
夜雙羽這個話,既是說給宛梓涵聽,也是說給蘭陵彥聽。畢竟宛梓涵是跟着蘭陵彥一起的。若是蘭陵彥要走,帶她走,也是在清理之中的事情。雖然說宛梓涵對夜雙羽十分的好,可夜雙羽總覺得宛梓涵捏造的身份實在是太經不起推敲。
在這個時候,他已經是一個武功全失的人了,說是在宛梓涵面前一丁點兒都不自卑,那肯定是不太現實的。而且宛梓涵素日裡的一舉一動都顯示着她一定是一個有着良好家教的大家閨秀。這一點,夜雙羽從來沒有懷疑過。可既然如此,那麼好端端的一個女子來了山上住了這許久,只怕家人早就已經着急的不行了吧。
說到底,蘭陵彥怕的,還是和宛梓涵的分離。他不想要和宛梓涵分開,所以在這個時候出聲暗示蘭陵彥走的時候不能帶走宛梓涵。
擡眼看了看夜雙羽殷切的目光,宛梓涵溫順的點了點頭,那模樣,當真是挑不出一丁點兒的錯誤。不過蘭陵彥卻還是在宛梓涵的眼睛裡找到了一絲疑惑。也就是這一絲疑惑,徹底的捏碎了蘭陵彥的希望。宛梓涵對他,竟然不再信任。
十分苦澀的道:
“師弟相差了,師兄並沒有什麼着急去辦理。只是前幾日一個一直想不通的問題突然想通了。”
夜雙羽只當那個問題是藥理上的問題,便笑道:“這些問題師弟就不懂了,師兄還是自個兒研究吧。師兄記得早去早回。”
蘭陵彥擡眼看了看宛梓涵,很顯然是希望宛梓涵能夠說點什麼。卻不料宛梓涵依舊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她手裡拿着的那個荷包刺痛的蘭陵彥的眼睛。
那個荷包的款式和花樣都和宛梓涵在離開夜闌的時候蘭陵彥轉贈給夜雙羽的那個一模一樣。
就連做荷包的絹布,竟然也是一樣的。
那時候宛梓涵不是在皇宮就是在王府,就算蘭亭殿的時候,蘭陵彥也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那上等的綾羅綢緞自然都是不缺的。可如今,幾個人是在這樣的窮山惡水。宛梓涵究竟是從哪裡弄來這樣上好的絹布和那些顏色鮮豔的絲線。
不過不管怎麼樣,蘭陵彥都在這些事情裡頭收到了一個信息。那就是宛梓涵對他把那個荷包扣下來的事情十分的不滿意,甚至是已經生氣了。
夜雙羽似乎察覺到了蘭陵彥眼眸中的悲傷,看着宛梓涵一動不動,也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便道:“涵兒,你不起身送送師兄嗎?或者你想要什麼,讓師兄給你帶回來。前兩天你不是說很想要吃山下聚品齋的桂花酥鵝嗎,讓師兄給你帶回來好不好?”
看到夜雙羽這樣殷勤的爲兩個人打圓場,宛梓涵也不好意思還這樣坐着不起身,便有些僵硬的笑了笑,道:“羽哥哥,其實我……”
原本宛梓涵是想要說自己並不是很想要吃那個什麼所謂的酥鵝,不過在看到夜雙羽那晶瑩透亮的眸子之後,宛梓涵到了嘴邊的話就不自覺的改變了,變成:“其實我是想要羽哥哥陪着我下山去走走的,不過是想着羽哥哥的身子還沒有完全的復原,所以才把這個念頭忍了又忍。眼下蘭先生去了,有勞蘭先生費心了。”
蘭陵彥大喜過望,雖然這個順水人情的夜雙羽爲他爭取來的,不過蘭陵彥的心理還是十分的高興。畢竟這代表着宛梓涵已經在逐漸的接受他了。這對於他來說,也是一件十分值得高興的事情。
當即點頭道:“我記得涵兒還很喜歡吃栗子糕,要不要……”
還不等蘭陵彥的話說完,宛梓涵就冰冷的道:“蘭先生錯了,其實我從來都不喜歡吃栗子糕。”
宛梓涵的拒絕讓蘭陵彥的臉上分外的難看,青一陣白一陣的……
“涵兒,你怎麼……”看着速來乖巧懂事,溫順聽話的宛梓涵突然三番五次的給蘭陵彥臉色看,夜雙羽也有些不解了。原本是想要站在蘭陵彥的角度斥責一下宛梓涵的,卻猛然看到宛梓涵那有些受傷的神情,硬生生的住了口。
宛梓涵看着蘭陵彥,冷冷的笑道:“蘭先生若是要去,就請早去早回。”宛梓涵說完,便端起手中的小籃子,把荷包往籃子裡一放,就進屋去了。
以前的宛梓涵進屋的時候也會關門,可從來都是聽不見任何聲音的,今日卻不知怎的,竟然把門摔得很響。
那很不符合宛梓涵性格的事情很顯然讓兩個男人都嚇了一跳,那明顯的不悅,肯定是衝着蘭陵彥來的,而並非是衝着夜雙羽。
夜雙羽也聽出了這其中的趕人的味道,連忙起身打圓場道:“如今天色已然是不早了,師兄還是早去早回吧。”夜雙羽似乎也忘記了尚且在爐竈上熱着的白米粥,也忘記了蘭陵彥眼下還餓着肚子。
夜雙羽或許不知道宛梓涵究竟爲什麼如此生氣,可蘭陵彥卻是知道的。宛梓涵此前分明說過要夜雙羽少喝些酒,甚至是不要喝酒。而昨夜,蘭陵彥卻拉着夜雙羽喝了個酩酊大醉。
宛梓涵自然是不會和夜雙羽置氣,可是這不代表着宛梓涵不會和蘭陵彥慪火。
這一來二去,宛梓涵這些日子積壓在心頭的憤懣也就這樣勾了出來。夜雙羽失去了記憶,他想要從宛梓涵的這些蛛絲馬跡中來找尋宛梓涵生氣的原因肯定是不可能的。
夜雙羽想的是,或許當真是自己的師兄做了什麼讓宛梓涵不高興的事情,才讓宛梓涵這樣的生氣和厭惡。
不過不管怎麼樣,蘭陵彥都懷着一顆十分悲傷的心下山去了。
之所以急着爲夜雙羽解毒,便是蘭陵彥發現宛梓涵已經是十分的討厭自己了,若是還強行厚臉皮的留在這裡,只怕是會白白的惹人討厭。
既然如此,那就索性早點走遠一點的好。
看到宛梓涵心情不好,蘭陵彥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
原本不想要那麼快的爲夜雙羽解毒,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想要多留在宛梓涵的身邊照顧着宛梓涵,希望她能夠平安快樂。可如今,既然知道自己留下來只會讓她更生氣,那蘭陵彥絕對不會做出對
宛梓涵不利的事情來。
再次嘆了口氣,一步一步的往山下走去。
以前只有他和宛梓涵住在山上的時候,蘭陵彥不管是下山做什麼都是來去如飛,生怕她在山上一個人會遭遇什麼不測或者是一個人悶着了。
如今,蘭陵彥倒是卸下了這份包袱,好生的享受了一下這山野風光。
一路走下來,蘭陵彥不得不承認,以前的確是將太多的心思都花在了宛梓涵的身上,過多的忽略了這山林間的風光了。若是早知道這裡風景如畫,又那裡會來去如飛。
蘭陵彥從來都是一個聰明人,很會觸類旁通。想到了這一點,自然也就想到了別的。
緊接着,宛梓珍的面容就浮現在了蘭陵彥的面前。在這個時候,蘭陵彥十分的篤定,宛梓珍就是他追逐宛梓涵的一路上錯過的風景。
如此想着,蘭陵彥的心便是再一次的飛揚了起來。
而留在山上的夜雙羽,卻有些忐忑的去敲了敲宛梓涵的房門。
“涵兒,你在裡面嗎?”輕輕柔柔的聲音就彷彿是一片鵝毛小心的坲過了宛梓涵的心,撓的她的心直癢癢。
原本想要賭氣,連帶着夜雙羽也不搭理的。可在聽到夜雙羽這樣柔軟的聲音的手,宛梓涵 就已經妥協了。咬了咬下嘴脣,輕聲道:“是羽哥哥嗎?房間門沒有鎖,你進來吧。”
夜雙羽進去就看見宛梓涵坐在牀邊的小桌子上,手裡依舊拿着那個荷包。
夜雙羽知道那個荷包一定是送給他的,也假裝不知道的說道:“涵兒,你這個荷包是要送給我的嗎?這樣精緻,我一定會好生保管的。”
宛梓涵白了她一眼,心理裝滿了甜蜜,就好像整顆心都被浸泡在了蜜糖裡頭一樣。嘴裡卻是男的任性的道:“纔不是送給你的呢。這個荷包是我自己繡着玩兒的。怎麼,你想要啊?”
夜雙羽皺了皺眉頭,也不知道爲什麼,分明知道宛梓涵口裡說的一定是玩笑話,可夜雙羽的心還是十分的難過。
宛梓涵說話的時候就已經放下了手中的針線,笑吟吟的看着夜雙羽。如今看着夜雙羽如此模樣,心理又有些懊悔,連忙走到夜雙羽的身邊,拉着夜雙羽的手道:“羽哥哥,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扶着你去牀上躺着好不好。都怪你那個所謂的師兄。昨兒個竟然敢拉着你喝酒。他自己都是大夫,難道不知道你身子弱,不能多喝酒嗎?”
宛梓涵一邊着急的扶着夜雙羽往牀上去,一邊喋喋不休的數落着蘭陵彥,就好像蘭陵彥當真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一樣。
宛梓涵這樣着急的數落卻是讓夜雙羽的心理浮現出一抹微笑,他想要的就是這樣的宛梓涵。想要她把埋在心理的所有的話都說出來。也只有這樣,宛梓涵纔會真正的解開心結。
把夜雙羽安頓在了牀上,宛梓涵才發現夜雙羽帶着笑意的眼睛。
情不自禁的想到自己是被他欺騙了,有些氣惱的一拳捶在他的胸膛,小腳一跺,小蠻腰一扭就準備轉身。
夜雙羽卻着急的把她一把拉了回來,愛憐的摟在懷裡,笑答:“你就是爲了這個纔對師兄擺臉色的?”
宛梓涵輕輕的掙扎着卻不敢用大力,畢竟夜雙羽如今還算得上的有傷在身。如果是太用力了讓夜雙羽的傷口崩裂了,這可算不得是什麼好現象。
輕輕掙扎了兩下,看着夜雙羽不肯放手,所以才嘆了口氣,道:“是啊,難道你覺得我還會爲了別的事情和他生氣嗎?他素日裡也沒有做什麼會讓我十分生氣的事情啊,自然了,這一次的事情除外。”
夜雙羽笑道:“你啊,讓我怎麼說你的好。”
宛梓涵撇了撇嘴,頗有些委屈的道:“那羽哥哥你是在生我的氣嗎?你是在怪我太過於小氣了嗎?”
夜雙羽搖了搖頭,道:“傻瓜,我幹嘛要怪你小氣啊。我只不過是在想着,只怕這個世界上除了你,也不會再有任何人會對我這樣的好了。涵兒,能夠有你在我的身邊,當真是我的福氣。你放心,將來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把你捧在我的掌心。不允許你離開我半步……”
似曾相識的話語從宛梓涵的腦海中猛然復甦,宛梓涵背對着夜雙羽的臉上露出一抹帶着些許哀傷的笑容。曾經的夜雙羽也是這樣溫柔的把她擁入懷中,這樣輕聲的允諾,卻是不想着……後來傷她至深的人,也是他……
夜雙羽自然是不知道宛梓涵心中的千迴百轉,只輕輕的抱着宛梓涵,道:“師兄就要走了。不管你有什麼不高興的,今兒個師兄回來了,你都不要再對他發脾氣了,好嗎?”
宛梓涵愣了愣,隨即有些不可置信的擡頭看了看夜雙羽,在他期待的目光中點了點頭,可眼神卻是有些迷茫的道:“羽哥哥,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