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第五擂
第五擂當天,日頭慘烈,赤色的光暈倒映在青瓦下的牌匾上,煞是刺眼。
觀衆不少,只是氣氛難以言明。
吳鉤早早地做了準備,一人倚靠牆根,伸腿、鬆骨。
形意門下連師父帶徒弟一共六人,非常少見得一齊登場,杜攬月的腦袋腫得像個爛皮囊似的,據說是在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不知被誰套上麻袋打了一頓。
他言之鑿鑿那兇手就是李瑛紅,因爲當時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只可惜沒有實質證據。
外加上呂守良這個心懷公正的善人站隊師妹這邊,提供了相當可靠的不在場證明,是以姜沐霖也沒掏出那本灰頭大簿。
而知道自己疏忽闖下大禍的杜攬月也不敢繼續深究,此事潦草作罷。
燥熱的空氣裡,江鬆國術館中的一衆人不停抹着脖子上滲下的汗水,目光指着大門方向,今天的另一位主角,一直沒有出現。
這爲數不少的觀衆裡,有不少都是來看熱鬧的。
都聽說了扶桑那邊派了個人來砸姜沐霖的場,他們都很好奇,如果吳鉤輸了,乃至最後六擂被人打通,那麼一切會怎麼收場。
一旦是那種結果,不論何種反應,他姓姜的面子註定是要被人甩上幾個耳光。
而得知此事的皇帝,會不會覺得此人能力有限,另扶一位高手,天曉得。
就算姜沐霖不被冷落,那些往日裡一股腦全都給他的資源,從這開始又會不會分出一些給別人呢?
一鯨落,萬物生。
不說自己能不能分一杯羹,看到人家少吃肉了,許多人就能覺得高興。
夏國武術界中,從來不是鐵板一塊,事實上哪裡都是一樣。
所以,除了形意門內的自己人以外,這在場的看客裡,多半是想看吳鉤輸的。
甚至,在一衆觀衆裡,還有個套着斗篷默不作聲的扶桑人。
午時單刻,開賽前五分鐘,山崎龍一終於出現。
他穿一身漆黑的道場服,袖子挽起,雙手插兜吹着口哨,一副非常輕鬆的模樣。
而吳鉤心裡很清楚,這傢伙外表看着輕浮,但是心底裡頭非常認真。
擂臺上,兩人相對而視。
山崎龍一擡起頭,漆黑的眸子跟吳鉤幾乎一模一樣,兩雙眼睛相互倒映對方,隨後他嘴角一抿:“放心,今天這麼多人看着,你死不了,大概。”
“我還以爲你要替演武堂那位報仇。”
吳鉤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地問,沒有情緒起伏的目光死死咬住對手。
“一個不成器的表兄罷了,誰會替他報仇,好奇問問而已。”
“那你爲什麼要把疏影打成那樣?”
“總得有個流血的,恰好選中他了而已。並且,你會是下一個。”
“你的江鬆話很流利。”
吳鉤冷不丁轉換話頭,聽得山崎龍一一愣。
“什麼意思?”
“沒啥意思,誇你而已,東瀛鬼子,即便你只有一半血統。”
“我生在那長在那,我是驕傲的扶桑人!”那個來自扶桑的少年臉色一陰,粗着嗓子低聲道,“你等死吧!”
“這話我當場還給你。”
吳鉤眼裡煞氣不輸對方,語氣兇沉。
“開始!”
宋雲謙說罷大步退開,留下坐滿半個大堂的觀衆,無數雙眼睛盯着他們。
山崎龍一的目光中,滿含的戾氣飆溢而出,但他夠囂張卻不是自大,這名叫吳鉤的少年招數古怪且厲害,這一點看滿四場的他心裡是很清楚的。
但那又怎樣?穩紮穩打,能贏!
他沒有謙讓之意,足下發力,整個人的身影在半空中拉出一道漆黑的影子,兩人之間十餘步的距離瞬間抹平。
吳鉤冷眼看着對手衝了上來,一股渾厚的勁道攢在胸膛中,隨後那力量順着肩肘手腕推出一條流暢的弧線,精幹的胳膊在宛若一道泥黃色的蒼雷劃過。
他這一上來,就是一記滿含兇意的劈拳,姜沐霖的講拳內容越來越不保留,加上又把記憶芯給了他。現在屬於形意的一些基礎,吳鉤終於可以大大方方用出來了。
山崎龍一知道厲害,他腳下轉成旋步,側身滑開一閃,隨後凌厲的五指盤蛇一樣朝着吳鉤肩頭抓了過去。
吳鉤反應很快,他順勢矮身,單手撐地一記掃膛腿好似流星劃過。
這飛快的變招足以讓年輕一輩,經驗不夠的習武者無從反應,然而山崎龍一以那可悲的出身,在扶桑仍舊能夠混得一席之地,靠的從來不是憐憫,是在絕境中一拳一腳帶血打出來的!
他雙腳一蹬,整個人做虎撲之勢飛身上前,十指做爪左右兩邊同時剜向吳鉤脖頸,嘴角是一抹森冷殘忍的笑。
山崎龍一知道自己贏了,那一腳掃堂腿去勢未衰的吳鉤,只剩下單手能夠招架,而像脖頸這樣脆弱的地方,以他的關節技只需要一擊就能叫人失掉性命。
然而刺耳的風聲從背後響起,山崎龍一心頭一陣發麻,隨後沉重的骨肉響聲鑽進他的後背心裡,巨大的動能將身處半空中的他整個掀飛出去。
“哪裡來的?”
劇痛涌入腦中的同時,山崎龍一腦海裡只浮現出這一個問題。
這一下變故極快,但身子側面的觀衆全都看得真切,吳鉤那招掃踢是假,看似凌厲的勁頭在中途便已衰去大半,隨後他腳尖一轉身子下縮,一個漂亮的倒掛金鉤踢中山崎龍一一個滿的。
只是可惜這種姿勢下,勁道難以使滿,那個飛出去的少年在半空中扭身下墜,以一個不太雅觀的姿勢,半摔半落停了下來。
這一腳若是換作記憶芯中的那個鐵角佛來,恐怕山崎龍一的脊椎已經斷成兩截了。
他的對面,十步外,吳鉤緩緩起身,並沒有趁着這個絕好的機會搶攻,那對漆黑的眸子宛若兩口深不見底的幽井。
“你不是我的對手。”他一字一句說得慢且清晰,“你傷了我朋友,我記着,再來,就準備見血吧。”
“呵——”
山崎龍一抽痛冷笑,但他心裡不得不承認,從兩人這一回合的交手已經能看出來,那名叫吳鉤的少年在武術上的造詣,確實勝過自己半籌。
單在武術上。
“難不成你想勸我投降?”
“不,我知道你的心氣忍不了投降,所以,我是想說,準備好受死了嗎?”
“笑話。”
那個扶桑少年的眼神一暗,似乎是在猶豫,想要下定什麼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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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