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來講,在陰平道阻擊鄧艾是劉胤來三國之後打的第一仗,但那次劉胤率領的是私兵部曲,而且兵不滿千,相比於正規的軍隊,這一千部曲多少有着烏合之衆的味道。
但此次不同,官拜安西將軍的劉胤如今已是三營在握,統率着一萬五千人馬,完全正規化的軍隊,這就與統率私家部曲不同,打仗不是紙上談兵,也不是沙盤推演,對於初掌兵權的劉胤而言,真正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
有鄧艾這麼資深的幕僚放在不用,那豈不是天大的浪費。
鄧艾從容地道:“不知主公想與吳軍在何處交戰?”
此次的出征地點劉胤已經和諸葛瞻閻宇有過初步的共識,如果吳軍攻取永安之後按兵不動,那大軍便會直指永安,與吳軍會戰於永安,如果吳軍已經進襲益州內地,那麼他們便要搶在吳軍之前,趕到江州,利用江州堅固的城防和險要的地勢,阻擋吳軍的西進。
爲了達成這一戰略目標,諸葛瞻已經下令諸軍明日便出發,爭取搶在吳軍之前到達江州。
現在的江州,早已不復當年擁兵數萬的情形了,蜀漢立國之初,劉備便任命費觀爲巴郡太守江州都督,可以說在蜀地四大都督之中,江州都督是設立最早的,爲穩定巴地局勢立過殊功,在諸葛亮北伐期間,江州也成爲其後備兵源的最大來源,諸葛亮在漢中兵力匱乏之時,總是抽調江州駐軍北上,補充戰力。但隨着蜀漢國力的衰落,常備兵的數目一再縮減,江州最後一任都督鄧芝在任上去世之後,江州都督就無人再擔任,最終撤裁了,江州都督治下的兵馬也被抽調到其他要隘,做爲重鎮的江州也就名存實亡了。
但永安陷落之後。江州的戰略位置便突顯了出來,江州扼守川東的水陸要衝,是川東三郡的的中樞,如果江州失守。就等於川東三郡皆落入敵手。更重要的是,西出江州之後,就是一馬平川的成都平原了,幾乎是無險可守。
所以諸葛瞻也將目光盯在了江州的上面,想要擋住陸抗的東吳兵。就必須搶先到達江州城。
面對鄧艾的疑問,劉胤是據實以告,鄧艾輕笑了一聲,屈指一算,道:“羅憲的兒子離開永安西來成都,路上也至少得五六日,而諸葛瞻大軍至少也得十天之後纔可能抵達江州,如此一來,前後就需半個月左右的時間,難到主公會認爲陸抗拿下永安之後。會刀槍入庫馬放南山?”
劉胤皺了皺眉,去守江州自然是諸葛瞻一廂情願的相法,事實上陸抗在拿下永安之後,根本就不會停歇,必然會趁勢西進,來搶奪江州。
“我也擔心這一點,如果陸抗趁勢西進,恐怕等我們趕到江州之時,江州或許也已經陷落了。”劉胤有些憂心地道,如果不能搶在陸抗之前到達江州。那等諸葛瞻率軍到達江州之後,將變守爲攻,想要拿下吳人已經據守的江州,困難程度可想而知。
鄧艾拈鬚微微一笑道:“假如我是陸抗。攻取永安之後必定會星夜兼程倍道而行,一口氣搶下江州。據我所知,江州現在守軍尚不滿千,想要擋住江東的虎狼之師根本就不可能,更何況,吳軍攻取永安之後。封鎖消息,如法炮製地偷襲江州,江州必可輕取之。諸葛瞻大軍勞師遠征,陸抗聞訊之後,定然會以逸待勞,坐守江州,恐怕蜀軍無半點勝機。”
劉胤遲疑了一下,道:“那依艾先生之見,當如何應戰?”
鄧艾道:“陸抗的胃口,定然不止是永安江州,他更大的野心是謀取成都,所以主公倒不必前往江州,在成都之外,擇其險要而駐守,與半路之上截殺陸抗,便可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以逸待勞。”
“那先生認爲何處是最佳阻擊地點?”
鄧艾用肯定的語氣道:“從江州到成都,必走郪道,主公同諸葛瞻的大軍只要能守住郪縣,陸抗定然無法逾越,吳軍千里懸糧,利在速戰,蜀軍只要固守城池,吳人久戰無功,必然會引兵退去,彼時再遣追兵,何愁吳人不破?”
郪縣離成都不遠,在成都以東大約兩百餘里處,乃東廣漢郡的郡治所在,也是通往成都的必經路之一。鄧艾提出了防守郪道的策略,也讓劉胤眼前爲之一亮。鄧艾雖然是魏人,但對蜀中的山河地理卻無有不知無有不曉,也難怪鄧艾敢走陰平小道來偷襲蜀國,鄧艾對益州的瞭解甚至完爆蜀國的君臣。
劉胤採納了鄧艾的提議,集結完畢之後,便向成都東郊的校軍場趕去,按照原計劃,諸葛瞻將統率羽林虎賁二軍出現在東郊的校場之上,如今大敵當前,諸葛瞻只會提前而絕不會拖拖沓沓。
正如劉胤預料的,諸葛瞻正是早一個時辰就趕到了校軍場。這是諸葛瞻入仕以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領兵出征,以前他雖然擔任過騎都尉、羽林中郎將等軍職,但最多也不過是在皇帝出巡時充充儀仗,從來也沒有真刀真槍的在戰場上廝殺過。
諸葛瞻青步平雲,一路在朝堂上屢獲升遷,自然在背後難免讓人有些詬病,英明神武的諸葛亮卻沒有把他的本事遺傳給兒子,讓無數人暗暗爲之嘆息。
所以這一戰是諸葛瞻證明自己的機會,`他渴望着在戰場上建功立業,從而走出父親的陰影。對於父親這個概念,諸葛瞻的印象並不深刻,畢竟在父親去世之時,他才只有八歲,何況諸葛亮一直在漢中操持着軍務,成都的家幾年都未曾回去過,幼年的諸葛瞻,也從來沒有嘗過多少父愛的滋味。
但他確實是活在諸葛亮的陰影之下,每當朝廷頒佈一項好的政令,儘管不是諸葛瞻建議倡導。百姓們都會互相轉告說:“這是諸葛武鄉侯所提倡的。”這確實給諸葛瞻帶來了不少的壓力。
出任首輔大臣以後,諸葛瞻的壓力更是有增無減,他渴望着沙場建功,把依靠父蔭這頂帽子給徹底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