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登陸作戰,基本上使用的都是遠程武器,只有在敵人攻佔灘頭陣地之後,雙方纔會進入到短兵相接的肉搏戰之中,而一旦被敵人突破防線,搶灘登陸成功的話,那就意味着反登陸作戰的失敗。
所以只有將敵人壓制在河道上,不讓敵人突破岸防,纔是此次蒲阪津戰役關鍵所在。爲此,黃崇準備了大量的弓弩和投石車、牀弩車,佈防在西岸大堤上。
其實真正對渡船起致命威脅的殺器是火藥武器,但蜀軍的火藥武器只有劉胤的親衛部隊纔有裝備,其他的部隊是沒有資格使用的。但受到火藥武器的啓發,黃崇的部隊裝備了大量的火箭——在普通的箭矢上面纏上浸過油的布條,在發射前點燃。這種火箭雖然沒有火藥箭那樣可以產生爆炸的效果,但用來對付木製結構的房屋或船隻往往可以收到奇效,而且成本低廉,製作簡單,可以大規模地應用。
所以黃崇在備戰期間,專門地製作了大量的火箭來裝備弓箭兵,除此之外,黃崇還準備了猛油火罐——一種用獾油製做的火罐,點燃後投擲出去,火罐碎裂之後火勢可以迅速向四周蔓延,卻木製結構的建築有致命的威脅性,在燃燒性能上,甚至強於竹筒手雷。
黃崇望着河面上密密麻麻的晉軍船隻,兩眼射出冷沉的目光,跟隨劉胤北伐以來,他還是第一次獨立擔負作戰任務,雖然右護軍牽弘與他的地位相當,但此番牽弘率兵是來支援的,屬於從屬地位,整個阪蒲津前線,他是最高指揮官。
黃崇並不是那種驍勇善戰的悍將,但在蜀軍諸將軍,黃崇素以心思縝密,作風嚴謹而稱著,他善用調動士兵的士氣,在鼓舞軍心方面,絕對是一把好手,黃崇處事冷靜,料算周詳,也是劉胤將蒲阪津這樣的要隘放心地交給他的理由。
面對氣勢洶洶而來的晉軍,黃崇既沒有慌亂,也沒有緊張,很是從容地保持着緘默,在晉軍進入射程之前,黃崇是絕對不會有任何的動作的。
整個西岸大堤上一片寂靜,弓在手,箭在弦,蜀軍士兵援弓靜候着黃崇的命令。
這個時候,晉軍的船隻已經是跌跌撞撞地越過了河心,開始向西岸發起了衝擊,也就意味着他們進入了蜀軍的射程。
隨着黃崇的一聲令下,蜀軍密集的箭雨向着黃河之中鋪射而去,在普通的箭矢之中夾雜着已經被點燃的火箭。
在與湍急的河水搏鬥的同時,晉軍不得不面對蜀軍的迎頭痛擊,在河心之中,晉軍的船隻完全成爲了蜀軍的靶子,根本就沒有躲閃的餘地,只能靠着手中的盾牌來抵擋。
而盾牌對普通的箭矢有一定的防禦效果,但對於火箭卻是防不勝防,木質的盾牌被火箭射中之後,會將盾牌給引燃了,而木船更是易燃品,一支火箭命中之後都有可能將它付之一炬,晉軍不得不投入滅火行動之中。
其實火箭對於晉軍而言,不過僅僅是一道開胃菜,更爲恐怖的武器是投石車和連弩車,投石車投擲出來的石塊呼嘯而下,只要被它砸中,木船在河面上頓時便被砸個稀巴爛,還好投石車這樣的恐怖武器蜀軍畢竟數量有限,而且投石車的命中效果完全是隨機的,大多數時石塊會落入河中,激起幾人高的水柱。
相比於投石車,弩車的命中精度顯然要高的多,弩車可以瞄準好了再發射,巨大的弩箭帶來的是毀滅性的效果,往往一支弩箭就可以射穿一條船隻。
既得面對湍急的黃河,還得逃避蜀軍的攻擊,如同在夾縫中生存的晉軍無比艱難,好在晉軍數量上足夠的多,儘管在蜀軍的打擊下損失慘重,但還是有很多的船隻開始靠岸。
只不過臨近岸邊,對晉軍而言,又是一項無比艱難的挑戰,蜀軍之前將堤壩加高加固了不少,平均至少搞高了有一丈的高度,如果在平地上,這一丈的高度或許算不了什麼,但在這河面之上,想要越過一丈的堤壩而登岸,卻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越靠近岸邊,晉軍所承受的攻擊力度就越大,而猛油火罐此刻則是真正地發揮了它的威力,由於距離足夠近,蜀軍投擲手可以精準無比地將點燃的猛油火罐投擲到晉軍的船上去。這些投擲手並不稀罕那些只能乘坐三五個人的小漁船,他們專門地瞄着那些幾十人甚至是上百人的大船下手。
猛油火罐落在了船上,清脆地一響之後碎成了數塊,那些起初被不起眼的火星向四面迸濺而出的時候,立刻燃起了熊熊的大火,轉眼之間便可以將一艘乘坐上百人的大船吞沒。
在火海之中,晉兵痛苦地嚎叫着,許多人帶着火苗跳入了黃河,火雖然被撲滅了,但卻被黃河的急流無情地吞噬掉了。
儘管晉軍靠近了岸邊,但無論他們如何努力,始終也無法逾越高高地堤壩和堤壩後面的蜀軍。不進則退,在急流之中,無法登岸,那就意味着會被湍急的河水衝向下游。
秦晉之間的峽谷多以山巒陡崖爲主,蒲阪津之所以成爲渡口,完全是因爲兩岸較爲平坦的緣故,蒲阪津的附近,也只有十餘里的距離可供登岸,再往下游走,對岸又是陡峭的懸崖了,被衝到下游的晉軍船隻只能向東岸折返,還得在河水中劃出一條很長的斜線來,才能切回到了東岸去。
站在臨晉關的高處,就可以看到無數的船隻如同撞牆似地衝向黃河的西岸,但是很快地又被急流裹挾而走,折返回了下游。從東岸到西岸再回到東岸,晉軍的船隻似乎在做着無用功,不過在這個過程之中,許多的船隻不是被摧毀就是被吞沒,許多的晉兵離開了東岸之後就再沒有機會回到東岸了。
天色將晚,晉軍第一天的渡河行動以失敗而告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