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安貴妃薨後,青冥王朝帝都終於沉寂了一段時間,沒有再聽到驚心動魄的‘丟東西’事件,然蕭弘毅和蕭冷宇舉全國之力去查背後那個‘裝神弄鬼’之人,卻一無所獲,似乎真的是‘鬼怪’所做。
跟蹤那些‘革職’和‘降職’的官員,他們也都毫無異常。
那場轟轟烈烈的人人自危的‘帝都怪事’,也就這樣無緣無故的沉寂了下來,然而蕭弘毅卻並沒有因此而放寬心,反而心裡更加發毛,總感覺在黑暗中隱藏着一頭怪獸,正朝着他張着血盆大口。
他雖然感覺到了,卻不知道那頭怪獸藏在哪裡,這種無力感像一頭巨蛇,死死的纏住他的脖子,令他震怒,窒息。
這日,他正躺在寢宮的貴妃榻上閉目養神,空侗體貼的一下又一下的給他垂着背,忽然一道暗影飛進來,空侗識趣的退出門去,暗影伏在蕭弘毅耳邊悄聲嘀咕了一陣,蕭弘毅的眼睛放着精光,隨即揮手,暗影消失。
“空侗,傳大皇子進宮,命他在勤政殿等候朕”蕭弘毅吩咐道。
“是”
勤政殿,是蕭弘毅處理政事的地方,當蕭弘毅來到勤政殿時,蕭冷宇已在此等候多時。
“父皇”蕭冷宇行禮道。
“免禮,宇兒,找到他了”蕭弘毅笑着說道,似乎心情大好。
“誰?”
“蒼冥芙銘,朕剛剛得到確切消息,他在蔓蘿國皇宮”
“父皇,他不足爲慮,就放過他吧”蕭冷宇殷切的說道。
“他是不足爲慮,但是楓國的人也在找他,楓國這幾年坐大,隱隱有一統天下之事,倘若他落到楓國的人手裡,楓國必將藉此出兵我國,興起一陣血雨腥風,到時候兩軍交戰,民不聊生”蕭弘毅看着蕭冷宇冷峻的說道。
“那父皇打算怎麼做?”
“他對於冥國,對於天下蒼生,始終是個禍患,你可明白?”蕭弘毅緊緊盯着蕭冷宇的眸子,冷冷的說道。
“ 兒臣知道”蕭冷宇無奈的說道。
“你即刻帶人前往蔓蘿國,務必在楓國之前找到他,然後、、”蕭弘毅比了一個‘咔嚓’的動作,“宇兒,你心性善良,但是這時你可不能婦人之仁,否則,將會有更多的人流血犧牲”蕭弘毅語重心長的說道。
“兒臣明白”
“那你下去準備吧,多帶點人手”蕭弘毅叮囑道。
蔓蘿國地處西北方,這裡的氣候寒冷乾燥,不像冥國,溫暖溼潤。芙殤一行人,也像這裡的土著人一樣,在頭上纏了頭巾,一方面爲了禦寒,另一方面也是爲了不引起別人注意。剛進入蔓蘿國帝都曼城,就感覺到一陣異樣。
芙殤仰頭四處查看,發現這裡到處都是纏着頭巾的人,人頭顫動,一派歌舞昇平太平盛世的景象。她覺得這裡就像一個深不見底的湖水,表面平靜,卻暗藏波濤洶涌。
她站在人羣裡,忽然冷汗涔涔,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襲擊着她。
“公主怎麼了?”莫寒發現芙殤的異常,關心的問道。
“你們有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
“多了許多楓國和青冥王朝的人”雲錦看着芙殤,笑眯眯的說道,絲毫沒有因爲莫寒的稱呼而感到驚訝,似乎他早已知道芙殤就是芙曦。
一行人在莫寒的帶領下,進入了一個酒樓,‘踏雲樓’,此刻裡面喧鬧非凡,座無虛席,幾人氣度不凡,都是人中龍鳳,剛一進店,衆人的眼光紛紛不由自主的落在幾人身上。掌櫃的看見後,面容一怔,隨即熱情的說道“幾位客官二樓雅間請”
幾人跟着掌櫃的一起進入二樓,掌櫃的輕輕推開一扇門,一間優雅舒適的房間呈現在眼前,這間房並不算富貴華麗,牆壁上掛了‘梅蘭竹菊’四君子的圖畫,屋裡只有一些簡單的桌椅,乾淨的碗盤,只是一桌一椅,一碗一筷,都設計的別出心裁,安置的恰如其分,讓人舒適而自然。
“恭迎公主”剛一進店,掌櫃就跟芙殤行禮道。
“桂叔免禮,他們可都到了?”芙殤扶起掌櫃,問道。
“他們於中午時分就到了,公主請隨老奴來”掌櫃說完,輕輕拿掉牆壁上的‘四君子’圖,每副圖下面都隱藏一個非常不顯眼的小珠子,掌櫃依次緊緊按住小珠子,往東南西北各個方向各擰了幾下,突然牆壁上的木板像是有意識一般,紛紛向兩旁移開,眼前居然又出現了一幢兩層樓高的小房子!
小房子是用上等的翠竹做成,房屋上牽滿了紫藤蘿花,看起來浪漫、清雅,又透着一股神秘。
“公主” 門口站着淚眼朦朧的白薇,還有一臉驚喜的玉子墨,宮翎,蘇洛衡等人。
“公主,老奴先出去了” 掌櫃恭謹的退下。
“公主,屬下找你找的好苦!”白薇泣不成聲的說道,雖然所有人都說芙曦已‘殉國’ ,但是白薇就是堅信芙曦還活着,這些年爲了默默的找尋她,踏遍了萬水千山,在畫眉山上雖然懷疑過,但是因爲芙殤那張陌生的臉以及完全不同於芙曦的性格,讓她一度以爲認錯了人。
“白薇,你這些年受苦了”芙殤擦掉白薇的眼淚,溫言說道。
“屬下不苦,是公主受苦了” 白薇心疼的說道,想到這些年,芙殤一個人揹負着那麼多,一陣揪心。
“公主,您這臉是怎麼回事?還有,您之前不是最怕蛇和水嗎?爲何在畫眉山卻、、、?”白薇疑惑的問道。
其餘幾人也都紛紛看着芙殤,這也是他們所 疑惑的。
“有次在逃亡途中,腦部受了極其嚴重的傷,鮮血一直往臉上流,我忽然感覺臉上好像有什麼東西脫落,用手一撕,才發現竟是自己的臉皮,當時嚇得我六神無主,那時起,我才曉得原來之前芙曦的那張臉竟然是假的,也因此逃過了一劫”芙殤苦澀的說道。
“公主,你之前用的竟然是‘鬼斧易容法’!”白薇聽完後震驚的說道。
“什麼是‘鬼斧易容法’?”玉子墨問道。
“平常的易容法雖然能夠暫時騙過一些人,但是卻騙不了行家,很容易被識穿,但是‘鬼斧易容法’卻不會,因爲那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所織的假臉,能與自己的臉融爲一體,且會隨着年紀的增長而增長,但是卻不能見血,一旦見血就會脫落,這是無羈大師獨門所創的易容法,當初我就是找他幫我易的容,但是易容過程卻極其痛苦,因爲要用刀在自己身體的其他部位割下一大塊肉來織成一張臉,我當初易容時昏迷了三日三夜。公主,您金枝玉葉,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掌上明珠,爲何當初竟受這易容之苦?” 白薇問道。
“我也不知,我從小就頂着那張假臉,至於易容一事根本沒印象,估計是我小時候的尊容極其醜陋,父皇和母后纔給了我一張假臉吧” 芙殤輕笑道。
隨即問道“其他人都安置好吧?”
“都安置好了,隨時等候公主差遣”玉子墨朗聲答道。
“那就好,大家一路跋山涉水,也都累壞了,今晚大家先各自回房好好休息,養足精神”芙殤吩咐道。
“是”
衆人紛紛退下,芙殤這纔好好打量這幢小房子,這幢小房子的設計極其奇異,似乎完全獨立在‘踏雲樓’之外,但是又與酒樓息息相關,因爲在這個小房子裡,對於酒樓裡發生的事竟然一覽無餘,還能聽到各個雅間的談話內容。
“這是桂叔親自設計的房子,這房子底下全是機關術,能夠根據二樓雅間的按鈕隨意移動位置,雖然我們在這裡能夠看清酒樓裡發生的一切事,但是酒樓裡卻沒人能夠發現這幢房子”看到芙殤在研究這幢房子,莫寒走到後邊解說道。
“桂叔堪稱機關術中的第一人,他設計出來的東西果然都奇妙的很”芙殤讚歎道。
忽然眼光一瞟,看到酒樓裡走進來一個黑色的身影,芙殤面上一喜,說道“他鄉遇故知!”飛身一躍,人已到了二樓雅間。
“黑狼,真巧啊!” 轉眼間已到了兩人跟前,芙殤笑眯眯的說道,然後素手一伸,就又到了藍笙圓圓的臉上了“藍笙,一段日子沒見,你的臉又圓了”
“芙殤姑娘,你別揉了,我的臉都是被你給揉圓的”藍笙委屈的說道,一邊說一邊躲。
“嘻嘻,看到你們倆,開心嘛,揉揉助助興”芙殤哂笑道。
“紅狐狸,你看起來臉色倒清瘦了許多,這段日子沒吃飽?”琅軒淺笑道。
“是呢,黑狼,你請我吃飯吧,不,我要吃肉”芙殤抓住琅軒的脖子,半似嬌嗔半似撒嬌道。
“好”琅軒爽快道。
三個人找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琅軒倒也說話算話,點了一大桌子的肉,還有好酒好茶,芙殤一手拿着雞腿,一手握着酒杯,大快朵頤,毫無形象可言。
反觀琅軒和藍笙,舉手投足之間盡顯高貴優雅,如一副名貴的畫。
“這十年,公主什麼都變了,就只有‘吃’這一點沒變”白薇在小竹屋看到芙殤的吃相,笑着說道,似乎十年前那個吃貨公主又回來了。
“黑狼,你是蔓蘿國人?”芙殤口齒不清的問道。
兩人雖然相識十年,卻秉持江湖規矩,只求性情相投,不問出生,因此對對方的身份都一無所知。
“我是楓國人”琅軒依舊淺笑道,雍容華貴如牡丹。
芙殤心裡咯噔了一下,目不轉睛的盯着琅軒,手裡握着的半塊雞腿僵硬在了半空中,許久,芙殤拿過雞腿,狠狠的咬了一口。
“楓國?,那你怎會出現在此?”芙殤抱着一絲僥倖心理問道。
“受太子楓無涯所託,來蔓蘿國尋找一個人”琅軒淡淡的說道。
芙殤忽然感覺心理的某樣東西碎裂了,苦澀的問道“那可有找到?”自從十年前在畫眉山遇到琅軒,兩人十年來,不管在天涯海角,每年在畫眉山必見一次,芙殤從未想過,琅軒會是楓國人!
“目前還無確切的消息”
“乾了這一杯,願你早日完成任務”芙殤舉起酒杯,笑着對琅軒說道,只是眼角的那一抹苦 澀,怎麼也掩飾不掉。
“承你吉言,紅狐狸,你呢?你是哪國人?白國還是蔓蘿國?”琅軒疑惑道。
“你爲何會以爲我是白國或者蔓蘿國?說不定我是冥國或者楓國人呢”芙殤眨眨眼睛,調皮的說道。
“當你剛剛聽說我是楓國人後,表情很苦澀,說明你不是楓國人;在冥國十年間,你屢次與朝廷作對,蕭弘毅帶兵攻打白國凱旋迴國,你在畫眉山設計讓他十萬大軍自相殘殺,所以你不是冥國人”琅軒笑着分析道。
“哈哈,我呀,無國無家,黑狼,你分析的很對,但是有時,眼見不一定爲實,我吃飽了,多謝你請客,不管今後見面我們會如何,黑狼,在我心中,你始終有一處獨立的存在,但願人生只如初見,告辭!”芙殤說完,衣袖一揮,轉瞬消失,背影決絕又灑脫,灑脫中卻又帶着一絲孤寂。
“公子,要不要派人查查芙殤姑娘的身份?”藍笙看着琅軒沉思的模樣,問道。
“藍笙,我可以算計整個天下,卻唯獨不願算計她,我可以去查任何人,但是對於她,我不想查,我等她有一天能夠親口告訴我,不管等多久,都願意。”琅軒看着芙殤離開的方向,勢在必得的說道,臉上盡是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