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狼,我要走了”,靠在金毛虎身旁,看着滿天星辰,喝着琅軒釀的‘佳人醉’,聞着畫眉山散發的陣陣花香,芙殤突然有些不捨的說道。
自從十年前起,芙殤無形當中已把畫眉山當做靈魂的棲息地,每年夏天,不管她在天涯海角,她都會回畫眉山住上一陣,這裡與世隔絕,又有琅軒的機關術,就算江湖上血雨腥風,這裡似乎永遠風平浪靜。
“哦,紅狐狸是又要打算下山去害人了?”琅軒一邊把玩着酒杯一邊調笑道。
“黑狼,你真是有福氣,住在這麼一個尤如人間仙境一樣的地方”芙殤突然感慨道。
“若是你喜歡,可以來此闢幾間竹屋,與我毗鄰而居”琅軒緊緊盯着芙殤的眸子,認真的說道。
“這主意不錯,等我了卻一些事後,倘若還有命,就來畫眉山和你做鄰居”芙殤爽朗的說道。
“你要去做啥?”琅軒幾不可見的皺了一下眉頭,忽然有些緊張的問道。
“下山害人啊!”芙殤哈哈大笑道,突然紅衣飛舞,一躍而起,爬上金毛虎的背遠去,遠遠地還能聽到她爽朗清脆的笑聲。
“紅狐狸,明年這段時間,不管你身在何處,一定要來此,我帶你去另一個地方”琅軒對着芙殤的背影,忽然大聲說道。
“好,後會有期了!”
“公子,你打算帶芙殤姑娘回家了?”藍笙從竹屋出來,看着芙殤離去的方向,輕聲問道。
“是,近來家那邊屢次傳書信來說老頭子快不行了,估計我們也快回家了,”琅軒看着浩瀚的星空,自信滿滿的說道“這天下,也唯有她配站在我旁邊,與我共同享受這萬里河山”
微風輕輕地吹,暖暖的陽光覆蓋着大地,豔陽普照的日子真讓人心情舒暢,芸芸衆生,不分智愚美醜,都匯聚在‘浮生半醒’茶樓,喝茶,聽書,閒聊,發呆,享受這難得的清淨時光。
一個年逾半百,身穿青色長袍的說書先生,正在搖頭晃腦繪聲繪色的說着故事“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雲作者癡,誰解其中味、、、、、”
“停停停!甄老頭,怎麼今天你說的還是《石頭記》?這故事你都連續說了十幾天了,都聽膩了!”說書先生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白袍小生給止住了。
“是啊,甄老頭,你換一個故事,我們不聽《石頭記》”其他人也跟着起鬨道。
“武松三杯酒下肚,一拳揮去打在猛虎身上、、、、、”甄老頭換一個故事繼續繪聲繪色的說道。
“又是武松打虎?這個也聽過了,不聽不聽,”一個身穿黃色的小姑娘噘着嘴捂着耳朵不滿的說道。
“甄老頭,換一個唄,這個故事雖然精彩,但是翻來覆去的嚼!也沒味了,換一個大家都沒聽說過的故事”一個四十來歲,看來有些儒雅的男子說道。
“甄老頭,你不會是沒有故事可說了吧?若真如此,我們可就走了、、”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男人粗着嗓音說道。
“走嘍!走嘍!甄老頭沒有故事可說咯,我們去‘翠園樓’聽聽曲兒”另一個滿嘴酒氣的男子說道,隨即起身欲走。
其他的人一聽說甄老頭說不出新的故事,也都跟着起鬨着欲起身離去。
甄老頭有些慌了,他是靠說書爲生的,這些人一旦離去,他快到手的銀子也就要跟着泡湯了。
“別急,別急,各位坐下來,我有新故事,保證你們從未聽說過”甄老頭突然神秘的說道。
“哦?當真?”其他人聽說有新故事,紛紛停下腳步問道。
“絕對當真!你們先坐下來,且聽我細細說來”甄老頭笑着招呼道。
被甄老頭神秘的神情所吸引,大家紛紛坐下來,安靜的喝着茶,聽甄老頭說故事。
“最近帝都發生了一件大事、、、”甄老頭慢悠悠的、神秘兮兮的說道。
“什麼大事啊?”
“甄先生,你快說吧,別賣關子了”
茶客們的好奇心被甄老頭吊的高高的,紛紛追問道。
“近一個月來,青冥王朝的文武百官紛紛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因爲他們第二天從睡夢中醒來時,總會發現少了一樣東西”
“啊?都少了什麼呀?”
“有的第二天醒來穿衣服時,發現少了胳膊或者腿,有的少了眼珠子,有的少了舌頭,有的被剃了光頭、、、、”
“啊?竟有這等怪事?”
“最奇的是,就連權傾朝野的林丞相,前兩天上朝時,衆人發現他少了兩隻耳朵!”
“啊?連林丞相也遭毒手了?”
“是誰竟然這麼大膽?連丞相也敢惹?”
“不僅是丞相府,就連那些五品以上的官員,個個身邊高手如雲,府上更是如銅牆鐵壁,水泄不通,究竟是誰,能有如此大的能力?竟然在悄無聲息中讓他們缺胳膊斷腿?”
“是啊,這個人也太神通廣大了!”
聽到消息的茶客們紛紛唏噓道。
“蠢貨,誰說這是人做的?”甄老頭鄙視道。
“不是人,難道是妖魔鬼怪?”
“不是妖魔,而是鬼,且是兩隻大鬼”
“啊?是鬼?”
“哪兩隻鬼啊?”
“前朝滄溟皇白玉和芙曦公主”甄老頭神秘兮兮的說道。
“啊?可是,他們都已經死了十年了,怎麼可能、、?”
“就是因爲死了十年,變成了厲鬼,所以纔有如此通天的能力,那些‘丟了東西’的官員,都是青冥王朝建立時的功臣”
“倘若真是‘滄溟皇’和‘芙曦公主’化身厲鬼來尋仇,奪他們江山的是當今皇上,爲何皇上至今卻安然無恙?”
“皇上是誰?那是前朝的戰神,殺戮太重,連鬼神都膽寒,他們自然近不了身了”
“那大皇子呢?芙曦公主愛憎分明,當初可是大皇子開城迎敵,才導致城破的,若芙曦公主有知,豈會放過大皇子?”
“肯定不會,估計過不了幾天,帝都就會傳來大皇子丟了‘心肺’的消息了”
“非也非也,大皇子本就‘沒心沒肺’,何來丟?”
“鐵石心腸負心漢,猶記得當年城破之時,知曉真相的芙曦公主肝膽俱碎,穿一襲白衣,站在高高的城牆之上,撕心裂肺的喊了一聲‘蕭冷宇、、、我恨、、、哪!、、’縱身一躍,從城牆跳下,摔得粉碎,一塵不染的白衣被鮮血染透,那血流的可真多!據說一直流到了蕭冷宇的腳下,順着血流下來的還有芙曦公主的一顆眼珠子,大皇子被嚇的當場精神失常,揮刀大肆屠殺了幾百名看守芙曦公主的侍衛!”
衆人正說的津津有味,忽然間都覺得一股寒意襲來,不由都擡首看天,晴空萬里,朝霞滿天,可剛纔那股寒流又從何處而來呢?
“芙殤,沒想到這麼快就又見面了。”聽到一聲清越歡快的聲音,芙殤回首,看到一身白衣,手執蒲扇,風度翩翩的雲錦正滿臉驚喜的看着她。
雲錦本來在對面的‘翠園樓’聽曲兒,忽然感受到一股隱忍的強大的殺氣,尋着殺氣而來,看到坐在二樓雅間的芙殤正冷若冰霜的盯着底下那羣意興正濃的看客。
“雲錦,好巧!”芙殤淡淡的說道,隨即袖一揮,一股清風掃過,寒流消失,然她臉上的冷意卻一點兒也沒減弱。
“有緣千里來相會,我還正想着什麼時候能看見你,告訴你我已識出你的真實身份,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見面了。”雲錦興奮的說道。
“什麼真實身份?”芙殤心頭一跳,略有些緊張地問道。
“紅芙殤啊,沒想到你竟然是四大公子之一的紅芙殤,原以爲紅芙殤是一個翩翩公子,不曾想竟是傾國傾城的佳人。”雲錦讚歎道。
聽到雲錦如此說,芙殤一顆心終於落下,淺笑道“相遇即是緣,本該坐下與你痛飲幾杯,無奈手中有要事要做,恕不奉陪了,告辭!”說完,一躍而起,只見一片‘紅雲’飛過,芙殤早已消失。
看着芙殤消失的方向,雲錦沉思不語,那些茶客的話他進來時也聽了一部分,然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她一個江湖俠客竟然對手無寸鐵的看客動了殺機?
天未明將明,天空上偶有一兩顆星星疲倦的微眯着雙眼,淺淺的月光透射進來,給大地披上一層朦朧之美,似乎一切生靈都在沉睡。
“皇上,已經卯時了”
“進來吧”一聲懶懶的,略顯蒼老的聲音響起。
“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太監,垂着頭,躬着身,端着洗漱用品恭恭謹謹的走了進來,小心翼翼的遞上漱口水,然當不小心瞟到面前人的臉時,忽然“啊”的一聲驚叫起來,表情驚恐,手上的臉盆、帕子、口杯應聲落地,在寧靜的夜晚顯得尤其突兀。
“畜生,三更半夜的鬼叫什麼?活的不耐煩了?當心我剝你的皮!”一個沉穩老練的聲音響起,隨即走進來一個年俞半百的老太監,頭髮花白,精神卻抖擻,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透着世事洞明。看着小太監在皇上面前失了禮數,輕斥道。
“公公,您看!您看!”小太監嘴脣哆嗦着,一臉驚恐的說道。
空侗順着小太監的目光,看到一張豪華大氣的龍牀上,斜躺着一個年俞五旬的男人,高鼻,鳳眼,一雙眼光射寒星,正探究的、不明所以的看着前面兩人,帶着與生俱來的威儀。
“皇、、、皇上您、、、您、、、”當看到蕭弘毅的下巴時,空侗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到底發生了何事?”蕭弘毅冷冷的說道。
空侗拿過一面鏡子,恭謹的遞給蕭弘毅說道“皇上,您、、、您看”
蕭弘毅拿過鏡子,鏡子裡現出一張蒼老卻又有些陌生的臉,依舊是以往的高鼻,鳳眼,濃眉,然而似乎又有些不同,究竟是哪裡不同呢?
他仔細往下一看,忽然面色蒼白,劇烈的顫抖起來,他的下巴上光溜溜的,一星半點兒的鬍子都看不到,他平常梳理的一絲不亂的花白鬍子呢?去哪兒了?
他昨晚就寢時,他的鬍子都還安在,然一覺醒來,他的鬍子卻被人剃光。
究竟是誰?能瞞過皇宮中重重高手,進入他的寢殿,在睡夢之中剃光了他的鬍子,那人只是想要剃光他的鬍子,如果是要他的命呢?是否也是這樣輕而易舉?
他感覺到那人似乎就躲在某個看不到的角落,正得意洋洋的看着他,想到近段時間朝廷上發生的衆多怪事,感覺冷汗沉沉。
難道、、、難道真是那個人回來了?
隨即又嘲諷一笑,他親眼見到那個人葬身火海,又怎麼可能會回來?定是某些別有用心之人在背後搗鬼,他就不信他揪不出這個內鬼來。
然目前當務之急,是穩定人心。
他絕不能,也不允許讓其他人知道,他的鬍子是被悄悄剃光的。
他冰冷又決絕的看着前面兩個太監,似乎在他眼前的是兩個死物,諾大的寢宮立即充滿一種冷俊威壓的氣氛,小太監嚇得撲通跪地,立即咬碎了半截舌頭,空侗拿過一旁的寶劍,朝脖子抹去。
“哐當”,寶劍落地,空侗驚惶的看着蕭弘毅,一臉不敢置信。陪伴在他身邊十年,雖然極其受寵,然伴君如伴虎,蕭弘毅的性子他是知道的。
“朕信你”蕭弘毅淡淡的說道,輕飄飄的看了小太監一眼,漫不經心的說道,“把他帶下去處理傷口吧,只是朕不想再看見他”
小太監感激萬分的伏在地上,口齒不清的說道“多、、謝、、皇、上、、不殺、、之恩、、!”說完即疼的暈了過去。
“剩下的事,你該知道怎麼處理吧?”蕭弘毅略有些疲憊的說道。
“老奴省的”空侗心有餘悸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