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清明還有些日子,南方的天氣卻已經是陰雨綿綿了,肅穆如黑色野獸般的凱迪拉克下了國道開上鄉路,最後直接開進了荒草叢生的一座墳頭山,跟隨在凱迪拉克後的那些車子在到達這座山口的時候自動停下並且分散開來,隨性的保鏢下車後訓練有素的迅速散入整座山去執行安保任務去了!
凱迪拉克停下,前頭是深深的荒草,但有一座墳卻是荒草掩蓋不住的矗立在了荒草之中,青磚砌成的磚瓦全都蒙上了一層厚重的青苔,車內的女人這時候情緒有些不安的張了張嘴道:“我本來想過來看看的……但是公司的事情一直太忙。←,x.”
“沒事,這不怪你!”黃清平淡淡說道,伸手過去將女人的手牽住,然後嘆道,“時局如此,你不要覺得自己哪裡做的不好,就算我現在出來了,你其實該做什麼還繼續做下去就是了!走……下去看看爹媽!”
“嗯……”黃絹應聲,低下去的臉上卻是神色複雜。
拒絕了保鏢的開路,黃清平親自提着準備好的柴刀一刀刀砍開了一條道路來到墳前,然後擺下了祭品,擡頭看着墳上篆刻着的那些字跡和黑色人像,黃清平的眼中看不出悲喜。
但下一刻他跪了下去,其他人也全都跟着跪了下去。
焚香,倒酒,磕頭……
肅穆的氣氛之中,沒有人明白大老闆的心裡在想什麼,也沒有人知道他此刻的情緒是怎樣的,但所有人都知道,能讓大老闆這麼直直的跪下去的,似乎只有墳頭下躺着的那兩位了。
黃清平這一跪竟然一直持續了半個多小時,他不起來,其他人自然不敢起來,但黃絹擔心他的身體,已經頻頻的望了他三四次,總想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體,畢竟地上潮溼,然而觸及到黃清平那微白的鬢角,她卻是任何話也不敢去提醒!
也許,在黃絹這個睿智的成年女人眼中,能讓她覺得更拉開距離的不是年齡和財富之類的俗世凡物,而恰巧是證明着時光不可阻擋的黃清平那鬢角的霜白,那刺眼的霜白……代表着的恐怕不只有時光消逝的意義,在瞭解他的她看來,它或許還有着某種醞釀中讓人依舊臣服的隱忍!
既然他可能會在隱忍着這個世界上的什麼東西,那作爲聰明人的黃絹又何必去提醒他什麼呢?他怎會不聰明、怎會不懂得發生在身上和身邊的一切呢?如果他不知道,別人提醒又有何意義呢?
苦澀的情緒中,時間又過去了十幾分鍾,正在黃絹懷着複雜情緒陷入沉沉思慮中時,一陣由遠而近的聲音卻將她從神遊中喚醒,而當她不動聲色的轉頭看了一眼的時候,她終於神色大變的知道了黃清平在隱忍的等待着什麼了!
她沒想到,也沒有預料到,竟然還會有一隊車隊在這時候開進了荒草叢叢的墳頭山,然而她認識那車隊中某部車子的牌照,於是她猛然間醒悟到黃清平原來一直在等的是這個時刻。
在她的所有疑惑迷霧散開的一瞬間,黃清平果然霍然起身,然而默不作聲的提起了一直放在手邊的柴刀沿路折返……
“清平……”黃絹臉色有些發白,張嘴喊出了他的名字後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便只能追在他的身後,拳頭握在一起微微有些發抖。
墳頭的小徑外,一行人行了過來,黃清平迎面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直到雙方的距離拉近到一個視野清晰的地步,黃絹正要發出提醒,黃清平卻已經是舉起了柴刀朝着對面最當先的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狠狠的砍了過去!
“哥——————”
“清平……”
在一個女人驚恐的喊聲中,柴刀重重的砍在了中年男人的手臂上,名貴的西裝頓時割開一道口子,皮肉被撕開,刺眼的鮮血一下子溢出來染紅了他裡面的白色襯衫和深色西服,不遠處的保鏢詫異的望過來,腳步下意識的加快朝着這邊跑過來……
事情的驚變着實有些嚇人,但卻又有着讓人難以理解的平常,除了兩個女人的驚呼聲外,隨性的其他人竟然都沒有做出其他的動作,連被砍的中年男人本身都似乎沒有避讓,哪怕是被砍後,他也只是硬生生的站在那裡,一臉痛苦之色……
“哥……”一個長相秀氣的中年女人走上前扶住受傷的男人,目光復雜的盯着黃清平苦澀道,“今天是上墳的日子,我們好容易才知道你回來的消息,何必挑在這個時候見血呢?”
“你護着他?”黃清平冷聲盯着自己的胞妹,“這一刀本來就是砍給爸媽看的,只恨他們看錯了人、信錯了人,雖然今天可以上墳,但還不是清明,見血又如何……”
“可是……”
“我沒事,紅妹你先去擺上祭品吧!”不等黃清平的妹妹繼續說些什麼,受傷的中年男人卻是一臉苦笑推了一下她,然後示意保鏢不用過來,最後纔看向了黃清平嘆道,“我知道你恨我,這一刀是我該得的……”
“你以爲,我只會砍你一刀麼?”黃清平一臉冷漠的望着這個昔日的得力助手冷笑道,“今天站在這個墳頭,我不方便讓你死在這,這一刀只是讓你知道我還沒有死!而你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哥……”
“閉嘴!你不配喊我!”黃清平爆喝,嚇得不遠處關注着這邊的人全都震了一跳。
“好……那你總該聽我說說吧?我知道我背信棄義、落井下石!但你總該知道我的苦衷吧?這些年我在黃家的產業之外另開一枝發展,受盡千夫所指和唾棄,雖然別人都罵我,但大哥你難道真的看不出來我是爲了保住我們黃家的實力嗎?”
“沒有骨氣要實力何用?”黃清平一臉厲色怒喝道,“你以爲我會接受你這樣的做法,你以爲我會贊同你的忍辱偷生?你以爲我黃清平是這樣的人?你簡直蠢得不可救藥……”
“我知道你不會同意,但那又怎麼樣?現在你出來了,你砍我也好,你殺我也好……我只想告訴你,錢我給你留下來了,要殺要埋我都沒有怨言,只是我以爲至少你會明白我的苦……哥啊……”說到此處,黃駿心已經是語氣哽咽,一臉老淚。
“不用哭給我看!”面對着黃駿心的悲痛流露,黃清平只是淡淡的丟下柴刀道,“給你兩條路,要麼你自己去死,要麼我整死你,而無論你選擇哪一條路,你名下的所有資金都必須在三天之內全部投入股市!不要逼我親自動手,那隻會讓你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