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蕾雙目一怔,身子就要站起來去把童旭手中的酒罈搶回。可是童旭身形終究是太快,方蕾方方站起來,他就已經抱着酒罈倚在了松鶴居的柱子上。方蕾只得眼睜睜的看着,那足足還剩下六斤多的琥珀光匯聚成了一條酒線,說快不快,說慢不慢,一股腦的滑進了童旭的喉嚨。
末了,童旭還不忘狠狠的打了一個酒嗝,這才抹了抹嘴。道:“二哥,真真兒是好酒,咱們多弄點,到時候我和凌煙成親的時候擺上一溜,那纔是快活事兒。”
秦英不理他,卻是若有所思的盯着方蕾,笑道:“怎麼,不過是一罈酒罷了,小旭兒耍賴,就讓他喝了也就是,怎地卻站起來了?妹子若是想喝,該日我再讓人給你帶就是,不外乎一罈子酒,沒什麼好說的。”
方蕾有些尷尬的坐了下去,道:“我之前和師兄是玩笑慣了的,他總是搶我酒,我便和他搶。方纔是習慣性反應......”
童旭笑道:“不錯,去年清明前,我倆一直就在這松鶴居搶酒喝。二哥你知道的不多。”
秦英點了點頭,卻瞪了他一眼,道:“夯貨。半罈子美酒,我同小妹子還能喝個個把時辰,你卻好,貪杯貪成這般模樣。把我的酒興都抹得乾淨了。”
童旭哈哈大笑,道:“誰管你喝不喝得?師妹雖說好酒,但畢竟是女子,怎能讓她多飲?咱兩個糙漢子,醉酒就醉酒罷了,人家嬌滴滴的姑娘,若是醉了,豈不是不雅?你呀,總是把別人當成自己一樣看,恁的可惡。”
秦英笑罵道:“小妹子,你瞧,這傢伙就是這般潑皮無賴。要不是他一身功夫,我早就打得他哭爹喊娘十幾次了。”
方蕾眼眶有些發紅,自己從松鶴居的櫃上取了一碗烈酒,平平端了起來,道:“多謝兩位兄長今日在此耽擱功夫的陪我,小妹感激不盡。”說這話,便一口將烈酒喝乾了。酒太烈,嗆得她直咳嗽。
童旭眉頭微皺,到方蕾的背後爲她拍了拍脊背,道:“幹麼喝這般烈的酒?你平日裡不是喜歡喝點寡淡的麼?”
方蕾咳嗽了幾聲,笑道:“寶劍烈酒,快馬輕裘,最好上路。今天,想見的人也見了,想說的話也說了,該聽的事也聽了,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也到了小妹該走的時候了......”
童旭“嗯?”了一聲,道:“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這是做什麼?不妨多留幾日再說。”
方蕾道:“我本來想去西域走一遭的,順道來長安看看。想走了就不能耽擱,也算是散散心,師兄你就不要勸了。”
童旭甩了甩手,道:“也罷,你既然想走,那也自然由你。什麼時候心裡舒坦了,咱就再好好喝一頓。”
方蕾笑道:“好,就依師兄之言。不過,就是不曉得,師兄與凌煙姊姊,以及秦二哥與微涼妹子婚事,能否緩一緩。”
秦英奇道:“爲什麼?你師兄他巴不得謝姑娘早些過門呢。”
方蕾笑道:“不是,我怕此行西去,路途耽擱,我再撞上什麼事,若是不能恰時遇上兩位兄長的喜事,豈不是大大的不合算......不過說起來,也是小妹孟浪。小妹若是一去十年,也教兩位兄長等上十年不成?算了,此事就當我沒有提起過......”
秦英笑道:“沒什麼的。到時候我會和你師兄給你留一罈子琥珀光。等你什麼時候回來,咱們三人再好好喝一通。”
方蕾點了點頭,道:“這是最好不過的。只是,兩位兄長雖說功力通玄,但是過飲畢竟傷身,今後若是能少喝酒,還是少喝一點爲妙。”
秦英笑道:“這卻是無妨,小妹子多慮了。”
方蕾齒咬下脣,道:“也罷。那就由你們。不過,師兄你喝酒無度,脾胃難免有虧,今後凡是帶苦味的蔬果,還是少吃爲好。”
秦英笑道:“你看看,管寬了吧。小妹子,你忘了謝姑娘是甚麼人麼?這些事,不消你講的。”
童旭卻是摸了摸下巴,道:“我這師妹這般會疼人,又生的美貌,一身好武功,卻不知是誰有這般好的福氣,能把我師妹娶回家。那真是祖墳上冒青煙了呢。”
方蕾搖了搖頭,緩緩看了童旭一眼,道:“你不懂的......”話音未落,已經悄悄轉過身去,竟是連作別都不作別,快步出了松鶴居,一口氣出了鬧市。
卻只見陽光斜照,拉着她的身影,顯得煢煢孑立,極爲落寞。雖是大袖翩翩,卻沒有半分飄逸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