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妃很賣力的哭,但是哭聲沒有裝龍像龍,裝虎像虎的劉堂來的悽切。朝堂上一片哀鴻,程處默踉踉蹌蹌的膝行而前,哭天搶地的說道:“昔日美良川無秦公死戰,宋金剛餘孽何嘗能降?護國公府三代忠勇義烈,秦英年少英才,處江湖與朝堂之間,束羣俠,約武林,除禍患,逐靈寶,功勞不可謂不高,辛苦不可謂不勞,幾年功勞,竟不若一尸位之叟乎?陛下今聞婦人之言,未及深思便於勇孝下獄,惶惶倉倉欲殺之而後快,後之天下聞之,豈不寒心哉?”
程處默就是個不通詩文只知道打仗的草包,什麼時候說話文縐縐的了?哦,是謝凌雲在傳音入密,一句話一句話教着呢。這一番話出口,登時武將裡都炸了鍋了。秦瓊是什麼人,當年天下無敵的代名詞啊,號稱馬踏黃河兩岸,鐗打三州六府。日奪三關,夜搶八寨,風頭一時無兩的尉遲恭都在他手底下吃癟,提起來,多少將軍不是因爲崇拜秦老爺子才從軍的?這樣的老人家你讓他絕後,天理不容啊!展坤老狗是什麼東西?一個靠着閨女當大人的六品小吏罷了,殺了和殺狗有什麼區別?哼,陛下有些過分了,不消說,這話必須說了!
於是武將們齊刷刷的跪在大殿裡磕頭,地面除了噹噹響就是皇帝開恩的聲音,尉遲寶林那個重義氣的二貨直接就說了,若是秦英之罪不可赦免,那就那自己的不成器的二子頂替了,自己家裡孩子多,死幾個也沒什麼,關鍵老秦家不能斷根啊!
李治聽得雙目中熱淚滾滾,看吶,這纔是同氣連枝,要不是這些大將軍的軍權現在不在手裡,自己只怕就坐不住了。一旁的武天后,好看的秀眉皺成了蠶寶寶,武將們這般一直對外,可是難纏的一件事。
展派中一陣嘈雜,接着吏部侍郎挺身而出,看着一衆武將叱責道:“真是大言炎炎,即便展國丈有其過錯,也該有請三司定論,由吏部解除官職爵位,過刑部制裁,秦英小兒,目無王法,亂用私刑,是可忍,孰不可忍!風氣一開,則天下間無人再守法案,再無勇於公斗而怯於私戰之士,天下之人皆恃強凌弱,而後遑論治世?殺秦英則以儆效尤,恕秦英則國法將廢,如何取處,還請陛下三思而後自斷!”
這一堂話,說的連童旭也不住的點頭。功就是功,過就是過,沒有功過相抵這一說。儘管秦英是他哥們兒,儘管秦英之舉出於義憤,但是童旭依舊覺得秦英做的有些太過了。
看了謝凌雲一眼,這吏部侍郎將國法不可廢的大殺器都調出來了,怎麼這謝凌雲也一點不驚慌,難不成他還有殺手鐗不成?
只見謝凌雲悶哼一聲,大跨步走上前來,拜了一拜,便說道:“陛下,臣謝凌雲還要狀告一人。”
李治眉頭一皺,看着謝凌雲道:“說吧。”這傢伙,建立機關堂調查江湖人士,這是自己允許的,不過他要是敢把爪子伸到朝廷上,那就該剁下來了。
謝凌雲道:“我狀告劉侍郎尸位其上,不爲聖上分擔勞碌!”
劉侍郎哈哈一笑,道:“謝莊主玩笑了,老夫清清白白,爲官二十年,何時不曾爲聖上分擔勞碌了?”
謝凌雲笑道:“我若是把你沒有恪盡職守的點子說出來,那你怎麼辦?”
劉侍郎笑道:“但憑謝大莊主發落。”
謝凌雲點了點頭,道:“我想請問劉大人,秦英乃是何職位?”
劉侍郎哈哈大笑,道:“你原來考校我這個,那我就講了。咸亨三年,姚州永昌叛蠻作亂,馬步兵二十萬起事,令狐將軍帥部衆敵之。不克,秦英隻身而前,舉手間殲滅賊首,判蠻遂定。班師後,陛下嘉其功勞,許上護軍之勳,特賜不必每朝參之,有審視京邑,俯察江湖之職。遇事可先......先斬後奏,便宜行事之權......”話說到最後,已然汗水涔涔而下。
謝凌雲笑道:“你曉得什麼叫做便宜行事之權麼?就是說看着這件事不對,可以不依照平日的套路去做,自己斷案定案,等此事了了,再往上通稟不遲。秦英見展坤魚肉鄉里,草菅人命,行便宜行事之權,這哪裡有不妥之處!你還想說什麼?”
劉侍郎看了自己身旁一眼,卻發現自己竟恍恍惚惚的站在了謝凌雲的面前,看着那雙如同殺神般的眼睛,劉侍郎腿上一軟,竟撲通一聲坐在了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