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凌雲站在門外面無表情,看着令狐北的手腕下面一隻鑽了小孔的小水桶滴滴答答的往地面的大木桶裡滴着水,看着正不斷打着擺子還嘴中唸唸有詞的令狐北,看着小水桶的水越流越慢,點了點頭便緩緩走了進去。
似乎真的是失血過多的令狐北感覺自己口乾舌燥,腦子裡更是天旋地轉的嗡嗡作響,手腕已經完全放鬆了下來,哪怕被鎖釦勒得緊緊的,也絲毫不顧......
聽得腳步聲漸漸響起,宛如過了一個世紀一般的令狐北掙扎了一下,來自體內的乏力感和緊緊箍着自己的鎖釦又將他固定住。令狐北口氣極其輕的問道:“過了多久了?我流了多少血了?”
謝凌雲笑道:“半個多時辰,有個三五斤了。怎麼,現在感覺怎麼樣?”
令狐北哼了一聲,勉強說道:“感覺怎樣?你禍禍了多少人,能不曉得嗎?”
謝凌雲哈哈笑道:“要死的感覺怎麼樣?”
令狐北笑道:“不怎麼樣。老子還沒活夠呢,老子才十四,老子想看的花花世界沒看完,想吃的喝的好東西沒用完,莊子外面的二妮我也還沒娶,現在就死,自然是糟糕透了。”
謝凌雲哈哈一笑,道:“看起來,你這日子過的倒是挺有奔頭。那我問你,你若真的長大成人,要成家立業,還要做一輩子的偷兒麼?你現在還小,大家可以把你看做是年幼不懂事,想要改過自新,就該從現在開始站起來了。就你說的,是條漢子,就別做見不得光的事。”
令狐北哈哈笑道:“你就是來和我這麼一個將死之人說這樣多的話?”
謝凌雲笑道:“你覺得你還是一個將死之人?”
令狐北想了想,笑道:“不是的。你說一般人要兩個時辰纔會死,而你卻要一個時辰就來看我。說明你是不想讓我死的。再者說,剛剛過了半個多時辰,你就過來了,說明你害怕我死了。”
謝凌雲哈哈笑道:“生死關頭還有這般心思,你知不知道,我比看到你有極佳的習武根骨還高興?”
令狐北點了點頭,道:“要說什麼,就先給我包紮了,省的死了之後招你傷心。怎麼,不動手?”
謝凌雲一手將他腦袋上的黑袋子扯了下來,笑道:“你看,你可真有受傷?就你說的,我怕你死,怎會真的傷你?虛虛實實,真真假假,小子,你雖然聰明,但是看到還不夠透徹呢。”
令狐北臉色慘白,看着自己那除了勒痕和被鈍器砍了一下有些瘀痕之外,就幾乎完好無損的手腕,再看了看依舊在滴水的小木桶,瞬間便明白了一切。只是疑惑不解的緩緩搖了搖頭,道:“這是怎麼回事?我明明感覺到自己體內的血在外溢,失血過多我是沒有的,但是見過別人失血過多的症狀,我沒有半點傷,是怎麼做到讓我頭暈目眩四肢乏力的?”
謝凌雲笑道:“聰明的孩子喜歡問,果然是這樣。對於此事,我懶得講,這是謝家刑訊的一個小法子,你以後自會曉得。這可是和朝廷上的魯國公的非刑並肩的兩門奇刑,裡面的道理多着呢。”
令狐北緩緩搖頭,道:“你說我以後自會曉得,那意思是說我以後要幫你做事了。只是,你就這麼看重我?”
謝凌雲笑道:“我覺得你像一個人。像我家裡前些年去世的一個供奉爺爺。這個理由足夠了嗎?只要你願意幫我,而只要你將來願意,我想謝家會給你留一個供奉的位子。”
令狐北眉頭一挑,道:“我爲什麼要幫你呢?”
謝凌雲道:“爲什麼不呢?”笑容玩味的看着令狐北。
良久之後令狐北嘆了口氣,道:“罷了,我算是服了。若是不同意,你還有不知道多少手段要給我用呢。你說的供奉的位子,我想會是真的,而且如果我做的真的不錯——當然我說的是如果——你會把謝家當家的交椅也給我留一把的對吧。”
謝凌雲哈哈笑道:“果真是聰明人。”
令狐北道:“好,說說條件把。我雖然小,但是做事講條件,這習慣卻是有的。”
謝凌雲摸着下巴道:“我妹妹要去秦嶺隨孫思邈先生學醫,我需要一個照顧她的人。”
令狐北點了點頭,道:“好。不過總覺得你還有話要說。”
謝凌雲點了點頭,道:“第二個,爲謝家爲奴十年。”
“十年?”令狐北眉頭緊皺,“是爲奴?”
謝凌雲點頭笑道:“是的。不過,這十年你只會在秦嶺。說是爲奴,只是一個約定。畢竟,我第一天見你,還到不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地步,我總是要留一手的。萬一害苦了我妹妹,你令狐北也不能在江湖上立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