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志稟神情苦澀的回憶道:“最終,我還是選擇了和你媽媽離婚!我當時在想,是你媽媽先選擇不要這段感情的,是你媽媽先選擇放棄這段婚姻的。我努力過了,也挽留過了,可你媽媽堅決不同意給我重來一次的機會!所以,我同意離婚!”
“……那個時候,我想不起我的背叛,想不起你媽媽的無助和絕望,想不起我還有一個未出世的孩子!我只想到,我有了自己的真愛,我有了真正陪我懂我的人,我有了願意和我一起實現夢想的伴侶!”
“我辭去工作,選擇來到她的城市生活。那個時候,我的心裡,全是對未來的抱負和希望!我陪着她讀完大學,和她一起開啓屬於我們的新生活!”
“她不喜歡到她爸的公司去上班,她想去嘗試新鮮的不同的工作,找到自己中意喜歡的。她對她爸說,她想和我結婚,想要和我在一起生活。她爸沒有同意……”
“爲此,她和她爸還大吵了一架。我知道以後,又是感動又是欣喜。她是真的愛我,想要一輩子都和我在一起!”
“我勸她,不要和她爸再生氣了。我對她說,我們還年輕!尤其是她,才畢業沒多久,就提起要和我結婚的事情,她爸當然是不會同意的。”
“她抱住我說,她想要給我最好的!她現在能想到的,也就是這個了。她說,讓我別擔心,她一定會讓她爸同意我們的婚事的!”
“……她爸可能是被逼的沒辦法了,終於鬆口了。她爸對她說,她不是一直都想去國外唸書生活的嗎?只要她答應和我分手,她爸就同意她去國外生活!”
“她當時拉着我的手,義正言辭的拒絕了她爸!她說,比起她一直都向往的自由,她更愛我!她選擇和我在一起!”
“……我當時深受震動!我向她爸保證,我會一直愛她,一輩子都對她好!”
“她爸好像早就料到了我和她會這麼說,所以,她爸告訴我們,如果我和她去國外生活,能堅持只靠我們自己,不去尋求他的援助,並且,我和她能相扶相持的在一起度過三年。她爸就同意我和她結婚!”
“我和她毫不猶豫的答應了這個挑戰!對我們來說,出國意味着自由,意味着更多的可能,意味着我們的夢想即將成真!在做好萬全的準備之後,我和她踏上了實現我們夢想的國度!”
“……到底,薑還是老的辣!”
“一開始,我和她剛到國外的時候,完全興奮的不能自已。我們決定,來一場異國的自由之旅!我和她一個城市,一個城市的遊玩,從這個國家再到那個國家,樂於享受的腳步從不曾停歇。就這麼荒誕瘋狂的度過了將近半年的時間,我和她終於清醒了。”
“事實上,不是我們清醒了。是我們的錢包,資產,即將消減的一乾二淨!沒有錢的日子,迫使我們變得清醒!”
“半年的時間,我手裡的積蓄,竟被消耗的一文不剩!唯一還留有的餘額,就是當初準備好的基本的生活開銷。只是,這些錢,也只夠我和她平靜輕鬆的再過一個月而已。”
“……我們不得不面對現實,我和她來到國外,不是選擇度假享受的,而是爲了追求自由和夢想!現在,我和她就快要承擔不起基本的物質生活了,其它的又何談奢望!我下決心開始找工作!我要承擔起養她的責任!”
“……國外的生活,遠比我想象中的更嚴峻!我所向往的工作,並不需要我,我目標理想的薪水,並不搭理我。我不能好高騖遠,只有認清現實,從底層,從基層,一點一點的重新開始!”
“……好在,還有她陪在我身邊!她怕我一個人辛苦,也嘗試着找到各式各樣的臨時工作,爲我們的生活做出努力!”
“……好景不長!當我工作一天疲憊的回到我和她租住的房子裡,又一次發現她躺在牀上無所事事的樣子,我就知道,她的工作,又被她自己給搞砸了。”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了,她的理由總是特別的多,老闆壓榨員工,時薪太低,工作太累,她受不了辛苦,她怕吃苦……太多太多的藉口了。我雖然無奈,也有些生氣,但我依舊還是選擇咬牙堅持,我得做到我說的,我要養她!”
“……後來,她開始頻繁的向我要錢,今天說是想吃大餐,明天又說想買化妝品,後天又有新的原因,想請朋友去酒吧……”
“爲此,我不得不花更多的時間去工作,有時候,急需用錢,還同時打着好幾份的工。就算這樣,也滿足不了她日漸增大的胃口。”
“……有一次,我忍不住和她吵起來。我問她,現在的生活,難道就是她所向往的自由和夢想嗎?”
“她說,她嚮往自由,可堅決受不了苦難。她從小到大,衣食無憂,從未吃過一點苦。爲了我,她已經盡力再忍耐現在這種貧苦的生活了。她反過來問我,現在的日子是我夢想中的生活嗎?”
“我沉默了……”
“她不屑的嗤笑一聲,拿着錢就說要和朋友出去玩幾天再回來。她走了,我看着眼前的環境,再看看我自己,諷刺的笑了。”
“……一個星期後,我加了一夜的班回到租住的房子裡,打開門後,卻見到了我至今都難以遺忘的場景——穆風和一個外國男人,光,裸,的睡在一起。他們就在客廳,就在沙發上,荒唐了整整一夜!”
“我氣憤的弄出巨大的動靜驚醒了他們。那個外國男人看到我,無所謂的吹着口哨,不慌不忙的穿好衣服褲子,對穆風說着,下次找時間再玩!昨晚,他和她過的非常開心!”
“那個外國男人走後,穆風隨意的披着一條毯子,打着哈欠淡淡的問我,還有事嗎?如果沒有,她很困,想休息了。”
“我怒極反笑!平靜的問她,和那個外國男人在一起多久了?”
“她隨意的說着,昨天晚上剛認識的。她喝多了,沒注意地方。我要是介意,她下次會注意不把人帶到我和她租住的房子裡的。”
“我問她,還有別人,有幾個?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她笑着回答,也沒幾個,就是隨便的玩玩而已。她說我那麼忙,又沒時間陪她,所以,她無聊了,只好選擇和別人玩玩了。”
“……她笑着說讓我看淡點,還說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讓我別那麼落伍。她還說,如果我真的那麼介意,她不反對也不介意我找別人!飲食男女,各取所需而已!”
“我質問她,到底把我當什麼?!她沉默了片刻,認真的回答我,不知道!”
“她輕鬆的說着,我和她,男未婚,女未嫁,我實在沒必要這麼生氣。隨後,她說了一句讓我永遠都忘不掉的話!”
“‘——我以爲,你應該很習慣出軌這件事情了!畢竟,當初的你,就是這麼做的!’”
“……她說,過去她太小,太天真,覺得有我就有了一切!還說那些情話和誓言都是傻乎乎的玩笑話,讓我千萬不要當真!”
“……她說,我都是結過一次婚的人了,不會還那麼天真的選擇什麼都相信吧!”
“……她說,我在國外爲她花的這些錢,就相當於爲她的青春買單了。從今以後,我不需要再養她了。”
“我冷靜的問她,是不是選擇要和我分手。她笑着說,不好意思!她實在是接受不了和我在一起吃苦的日子!她早就選擇向她爸妥協了!之所以一直都不告訴我,是害怕傷害我的自尊心,是顧念着我和她過去的感情。”
“……她笑着說,從現在開始,我真正的自由了!以後,我可以盡全力追求自己的夢想了!”
“……呵呵!這是報應!這是對我的懲罰!這是我應得的下場!”
“……我和穆風正式分開以後,至此,我和她再無任何聯繫。結束了,一切都真正的結束了!”
“我離開租住的房子,離開這個城市,拿着我微薄的存蓄,開始了半流浪居無定所的日子。我找不到自己的前路在哪兒,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去向何方。我的每一天,都在渾渾噩噩中消磨殆盡!”
“……某一天,下了好大的雨!所有人都在極速奔跑着尋找避雨的地方。平常熱鬧的廣場上,除了打着傘偶爾經過的行人,偌大的天地間,就只剩下我一個人。我低着頭,站在廣場上,任由雨水拍打在我的頭上,臉上,身上。雨下了一下午,我站在雨裡一下午……”
“雨停了。廣場上,漸漸的開始恢復熱鬧。人羣開始聚集,笑聲開始傳遞……除了我!”
“突然,有人拍了我一下,我轉身,看到一位慈祥的老人在對我微笑。他揹着畫板,手裡拿着一張畫紙,笑着說他要把前面剛完成的畫送給我。我愣愣的從他手上接過畫。”
“他笑着對我說,'年輕人,任何時候,都不要失去希望!’”
“……老人走了。我低頭看着畫——是我一個人在廣場上低頭淋雨的場景。黑與白的世界,無盡的孤寂和沉默,我身處其中,漸漸的被湮沒!”
“看着這幅畫,我的心裡受到巨大的衝擊!我想着老人對我說的那句話,心裡涌上一股衝動!晚上,我發燒了!燒的很厲害!但我的人卻越來越清醒!我的心裡不再沉寂,我找到了自己夢想的方向!”
“……我開始學習畫畫!從最基本的素描排線開始。漸漸的,幾何臨摹,簡單實物,靜物素描,石膏畫像……最終,我終於能夠完整的畫出實際的人物肖像!”
“……我的畫,不再是單純的臨摹,它們有了情緒,有了色彩。爲了追求色彩,爲了讓畫裡的人物情緒更加的鮮活飽滿,我決定學習油畫!”
“……後來,我回國了。我一個人在外地生活,陪伴我的,是我多年不離不棄的老友——畫!”
“在保證我生活質量的前提下,我更多的時間和精力都用於畫畫。每當我提起畫筆,我的心裡就異常踏實。在畫裡,我學會了平靜細緻的專注思考,懂得了人物情緒表情的內心波動,瞭解了我自己內心深處真正的情感……”
“我開始回憶自己過去的生活。我發現,最初的我,自以爲是的驕傲,有着不錯的外表,不錯的學歷,不錯的工作,不錯的家庭。我以爲自己的各個方面都相當優越,所以,我希望自己的另一半和我一樣優秀!”
“……後來,我遇見了你媽媽!我對她一見鍾情!”
“當時我就在想,這個如同紅玫瑰一般明媚耀眼的女人,就是我心目中夢想的另一半!我不可自拔的愛上了你媽媽!”
“……我用心追求她,儘自己的全部努力得到你媽媽的同意和奶奶的認可。在雙方家長的祝福下,在所有人羨慕微笑的表情中,我和你媽媽結婚了!那是我此生中,最快樂,最幸福的一天!”
“……婚後,紅玫瑰變爲白玫瑰,從明媚耀眼變得溫婉賢淑。你媽媽很快的適應了婚後的生活,變爲大家豎起大拇指,連連稱讚的好妻子!”
“而我,在結婚以後,並沒有那麼快的適應丈夫的身份,適應婚後的生活。我就像是一個不知世俗疾苦的公子哥,只想着如何與你媽媽共赴紅塵。面對平淡的生活,我的心裡沒有任何準備,我厭煩,我逃避,我失望,我逃離……”
“……因爲我的懦弱無能和虛僞自私,我失去了你媽媽,我失去了愛我的白玫瑰,我失去了我永遠的家!”
“……我天真的以爲,穆風纔算是我此生的真愛!我和她,會幸福的過着我夢想當中的生活!現實!終究狠狠的打了我一巴掌!”
“……我對不起你媽媽!對不起這個家!對不起我還未出生的孩子!……穆風的冷漠和背叛,不正是我當初對你媽媽最真實的寫照嗎?”
“原來,我並沒有什麼了不起!我的驕傲,我的自信,我的憧憬,我的期待……我的所有,被那個女人碾在地上,變得一文不值!”
“在國外的那些日子,是我前半生中最晦暗,最渾噩,卻又最清醒的時候!當那幅畫展現在我的眼前,最真實的我被自己親眼看到,我完全的清醒了。”
“……我的前半生,對你媽媽天真的愛上又殘忍的拋棄!明明在內心深處懦弱無能的無法承擔責任,卻又虛僞自私的把所有的問題都拋向你媽媽!”
“……我的後半生,註定在不斷的後悔和無盡的痛苦中度過!這是我的報應!這是我此生都無法償還的虧欠!”
“……我很感激你媽媽和奶奶!她們願意給我一次機會!願意讓我接近你,彌補你!願意讓我對自己所犯下的罪孽做出悔改!”
“……滿滿!爸爸謝謝你!願意給我一次可以靠近你的機會!願意給我一次我向你完全坦白自己的內心和過去的機會!願意給我一次只有在夢裡纔會一家人團聚的機會!”
“……我的後半生別無所求!也不敢有其它過多的奢望!我唯一的願望,就是可以陪着你,用我的一切付出,換來你真心的一句——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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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仲月長時間的沉默無言。
廚房裡,唯有林志稟做飯炒菜的聲音。
突然,季仲月淡淡的說道:“林先生,你忘記疙瘩湯了。”
林志稟的身形微頓,他轉過頭,眼睛含着水光,開心的笑道:“好!爸爸這就爲你做!”
一頓豐盛的飯菜擺滿了餐桌。
季媽媽扶着奶奶坐下後,奶奶瞥了一眼林志稟道:“做頓飯居然花了這麼長時間!嘖!幸虧我早上吃的踏實,不然,等你做好飯,我的肚子早就開始唱空城計了!”
林志稟笑道:“媽!真不好意思!讓您等了這麼久!第一次和滿滿在一起做飯,有點激動,忍不住和滿滿多聊了幾句。耽擱了點時間,我下次一定注意!”
季媽媽看着餐桌上的飯菜說道:“呦!是挺豐盛的!廚房裡的食物,全被你折騰乾淨了吧!”
林志稟笑道:“嗯!差不多吧!吃完飯後,我就去超市採購!”
季仲月淺笑道:“好了!奶奶!媽媽!我們開飯吧!”
林志稟笑道:“媽!紫茹!我們吃飯吧!飯菜裡面,有驚喜!”
奶奶聞言說道:“驚喜?你在菜裡面放什麼了?”
林志稟好笑道:“媽!我絕對是認真正常的做飯!我說的驚喜,是這些菜裡面,有滿滿親自爲您和紫茹做的飯菜!”
奶奶和季媽媽同時驚喜道:“什麼?!你說真的?!”
季仲月淺笑道:“嗯!真的!奶奶!媽媽!你們現在不動筷子,看看能不能猜出來這裡面有哪個是我親自動手做的!”
奶奶和季媽媽對視一眼,幾乎同時排除道:“絕不可能是葷菜!(反正不會是魚肉和雞肉!)”
季仲月………………
“嗯!你們對我的實力真瞭解!”
奶奶看着一桌子的菜,思考道:“葷菜不是,滿滿根本做不了這些。那炒的熱菜也不大可能啊!”
季媽媽點頭說道:“是啊!之前不是教過她一次嘛!這孩子,愣是躲得遠遠的,手拿着鍋鏟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按照步驟,好不容易完成一道菜,結果,那個味道……簡直就是一言難盡啊!”
季仲月………………
“好吧!我承認,在廚藝這方面,我的天賦的確是一言難盡!”
奶奶不確定的說道:“總不會是這兩道涼菜吧!刀功雖然談不上好,但切的很均勻。這顏色,確實看着不錯!就是不知道吃起來怎麼樣?”
季媽媽聞言附和道:“我看,十有八九,就是涼菜了。畢竟,這不用滿滿拿着鍋鏟炒菜啊!”
季仲月………………“呵呵!”
林志稟忍不住的笑道:“媽!紫茹!你們確定嗎?不再想想了?這不是還有主食嗎?”
奶奶白了一眼林志稟道:“這個疙瘩湯是滿滿點名要你做的!絕對不可能!還有這個皮蛋瘦肉粥,你們剛一端上來,我就聞見香味兒了。”
季媽媽聞言說道:“比起疙瘩湯,還是皮蛋瘦肉粥更有難度啊!”
林志稟深笑道:“滿滿!爸爸直接告訴奶奶和媽媽吧!”
季仲月………………
“你說吧!我選擇自閉一會兒!”
林志稟鄭重的介紹道:“媽!紫茹!今天的飯菜,裡面有五道,全部都是由滿滿一個人獨立完成的!兩道漂亮又好吃的涼菜,一道番茄炒蛋,一道素炒西葫蘆,最後一道,是你們評價很高的——皮蛋瘦肉粥!”
奶奶和季媽媽異口同聲道:“什麼?!你說的這些全部都是滿滿做的?!”
林志稟深笑道:“嗯!全部都是!”
季仲月………………“哼!”
奶奶喜笑顏開道:“哎喲!不愧是我的乖孫!真棒!瞧瞧這些菜,看着漂亮,聞着香,一定好吃的不得了!”
季媽媽點頭同意道:“就是!就是!尤其是這碗皮蛋瘦肉粥,實在是太誘人了!滿滿!媽媽簡直迫不及待的想要嚐嚐看了!”
季仲月甜甜的笑道:“好了!開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