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爲太在乎父母才鑄成今天這種局面。既然到了這一步,也就沒有遮掩,把積壓在心中的委屈和不快全說出來――“童允玉有什麼不好?沒有戶口也不是她的錯。我們談了一年多戀愛,你就不問我的感受,揮灑無情大棒,棒打鴛鴦。我們不敢光明正大談戀愛,只能偷偷往來。幹出這種事也是被你逼出來的……”
“放屁,”餘興林怒不可遏,“自己不怕醜還怪別人,我讓你做這種見不得人的事?”
“什麼見不得人?”童允玉接上話,“我們是真心相愛,誰也沒有強迫誰……你背後的那些小動作才見不得人。”
餘銀地沒有想到童允玉會這麼不要臉,居然說出這種話來,氣憤地指着她:“你,你……”想說你不要臉,又怕童允玉找他尋死覓活,還是打住話頭。
案情基本大白,也不需要當事人再作陳述,當務之急不是處理他們的家事,而是消除“捉姦”對童允玉的影響;女孩子還得做人。“都給我靜下來!”周守歲擂桌一拳,發火的樣子像李逵,不僅目光似劍,而且臉黑如鐵。他指着當事人和圍觀的幹部說,“你們都給我聽着,此事到此爲止,任何人不得以風作邪四處亂說,誰亂說就處分誰。”
不指責當事之人反而警告無辜者,讓人匪夷所思。
還沒有說完,接着說:“此事發生在全社首腦機關,當事人是公社幹部和公社家屬,此事純屬餘興林同志處理不當所至。男女青年在一起是很正常的事,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咱們這裡沒有公園逛,溜馬路也沒有路燈,總得讓年輕人有個地方談戀愛?在自己的房間談戀愛沒有什麼不妥,不要想當然,不要見了風就是雨,不要干涉人家的戀愛自由。老餘在這個問題上犯了嚴重錯誤,說大一點是干涉戀愛婚姻自由,說小一點是私心作怪,鑑於他是男方的父親,在兒女的婚姻上有發言權和建議權,這次就不作追究。以後誰敢無中生有無事生非就不是這樣處理……都回去休息,明天按時上班。”
寥寥數語,“通姦”變成談戀愛,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高手。
人員盡散,公安特派員老範最後一個離開;臨走時還望了周守歲一眼,希望另有指示。
卻是自作多情。
餘興林追上週守歲,連聲道謝。
十八
女兒沒事老子有事。童方軍知道“捉姦”這件事後最初是氣憤,繼而是狂喜,正愁找不到幫女兒的機會,沒想到機會主動上門。這個餘興林,我要讓你有好戲看,你不是一直瞧不起我家童允玉嗎?這一次非得讓你敲鑼打鼓上門迎娶不可。
來了一批不速之客,把餘興林家五十多平方米的居室擠得沒有立錐之地。從穿着打扮上看,好像都是農民,但不是農民的言行,像是窮山惡水出刁民的地方人。爲頭的一位好像有些面熟,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餘興林的愛人柳小書忐忑不安地問來人有什麼事。
“柳會計,你貴人多忘事。”對方居然能喊出她的職務,說明不是一般的人。童方軍提醒道,“正月我到過你家,給你送過年禮。”
想起來,是躍進大隊的支書,她的準親家,頓時明白了他的來意,一定是爲女兒的事上門興師問罪。
如何應付?上策是裝糊塗,裝成什麼都不知道,以不變應萬變。
“童支書,”柳小書故意將話題引到工作上,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一壺茶油我收了,好像你們大隊第二期‘消滅荒山’的專款也撥付到位,你還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