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納看着上官雲:“你記得我剛纔說過,考古工作人員發掘出來一些古文書,對吧?現在我的家裡,就收藏着一本珍貴的古文書。那上面記載着一些神秘的事情。我以前研讀的時候,只當做傳說,並沒有太在意。但是現在,經歷了這件事後,我覺得那本書上記載的事情,可能是真的。”
上官雲緊張地問:“什麼事情?”
左納猶豫了一下:“在沒有證實之前,我不想說……我們先到我家去找到那本書吧。”
“好!”
兩人說着就要離開。隼急忙從椅子上站起來,說道:“讓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左納和上官雲對視了一眼:“你去幹什麼?”
“我需要你們的幫助。”隼露出懇求的神情,“幫我擺脫目前的狀況。求你們了。”他想了想,“也許,我的特殊能力也會幫到你們呢?”
左納思忖一下:“好吧,我們走!”
九點十分,三個人抵達左納的家。進門之後,左納來不及歇一口氣,甚至沒有招呼上官雲和隼坐下,就一頭扎進書房。爲什麼如此心急,連他自己也感到詫異。也許是上官雲那句“今天晚上似乎要出什麼事”影響了他,也許是他自己也有這種不祥的預感。總之,他無法停下休息一秒,只想立刻解開謎底。
上官雲和隼坐在教授的客廳,相對無言。幾分鐘後,左納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個木頭盒子走出來。他坐到客廳右側一張用於讀書報的小玻璃圓桌旁,打開旁邊的立式檯燈。上官雲和隼走過去,望着他手裡的木頭盒子。
“我說的那本古文書就在這個盒子裡面。”左納看着面前的兩個人,“這是極其珍貴的文物,2004年發掘於以色列的拿撒勒。找到它的考古學家是我的朋友,他請我幫他翻譯和研究這本書上所寫的內容……由於我們私交甚好,本來應該上交到國家考古資料館的古文書,被我留了下來,作爲珍藏。”
說着,左納將木頭盒子打開。裡面是一卷古銅色的殘破不堪的古書——實際上就是一張捲起來的動物皮。左納將古書小心地取出,然後慢慢展開。古書上的文字似乎是由燒過的炭書寫的,上官雲和隼一個字也看不懂。
“這是古代希伯來語。”左納說,“別說是你們,就連我看起來也很費力。雖然我以前翻譯過一次,但隔了這麼久,記不起詳細內容了,需要再翻譯一次。”
“大概需要多長時間?”上官雲問。
左納想了想:“畢竟我翻譯過一次……可能快的話,一個小時吧。”
上官雲看了下表,顯得心神不寧。而左納已經低下頭開始翻譯了,他把翻譯的結果記錄在一張紙上。
上官雲和隼坐在沙發上等待着。這一個小時似乎比之前度過的一天還要漫長。
十點鐘,左納站了起來,他拿着已經翻譯好的內容從頭看了一遍,面色驚惶。
上官雲快步走過去,急促地問道:“怎麼樣,教授?”隼也跟着走到左納面前。
左納望着他們兩個人,卻許久沒有說出話來。過了好一陣,他才吶吶道:“如果這本古文書上記載的是真的,那真是太可怕了。”
“到底是什麼?”上官雲焦急地問。
左納並沒有馬上說出古文書上的內容,而是問了上官雲一個問題:“你兒子夏青——他的生日是哪年哪月哪日?”
上官雲愣了一下,不明白這個問題有何意義,但還是回答道:“2006年6月6日。”
左納的心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揪緊了,他閉上眼睛。現在是2012年。“這麼說,他現在六歲?”聲音有些顫抖。
“是的,怎麼了?”
左納一下坐到椅子上,神不守舍地囁嚅道:“居然真的有這種事……”
上官雲定睛看着左納:“告訴我,教授,到底怎麼回事?”
左納看了一眼上官雲,照着翻譯在紙上的內容念道:
拿撒勒的恐怖毀滅者,
掌控神秘之力量。
他死於救世主的制裁,
卻能在數千年後復活。
復活條件非常苛刻——
生日中帶有三個“6”的六歲男孩;
在一個特殊的時刻死去;
啊,還有一個呼喚他歸來的使徒。
——滿足這三個條件,
他將降生在男孩體內。
但這不是真正的形態。
第六十六天的儀式之後,
毀滅者完全復活,
世界將淪爲地獄。
左納唸完了。屋子裡籠罩着一片寂靜。
隼目瞪口呆,上官雲臉色發白,他們震驚得一時無法開口。
“這卷古文書,記錄的主要就是這首十四行詩。”左納說,“我不知道你們是不是聽懂了這首詩的意思?”
“那個‘生日中帶有三個6的六歲男孩’指的就是我兒子……夏青?”上官雲惶恐地說。
“很遺憾,恐怕沒有別的理解了。”左納說,“你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嗎?”
“我需要你幫我解讀一下。”上官雲虛弱地說。
左納吐了口氣:“‘拿撒勒的恐怖毀滅者’顯然指的就是Satan。或者說,不管是不是Satan,總之是一個可怕的惡魔。而Satan復活的三個條件中,第一個已經符合了。而第二個——‘在一個特殊的時刻死去’——”左納思忖一下,“你記得夏青被關在保險櫃中死去的具體時間嗎?”
上官雲的眼淚從她的眼裡滾出來:“那天……就是他的生日。”
“2012年6月6日?”上帝啊。左納在心中驚呼,“那麼具體的時刻呢?”
上官雲痛苦地搖着頭:“那時他爸爸正準備帶他出去吃晚餐……應該是下午6點。”
“2012年6月6日6點……”左納閉上眼睛,“老天,又是三個‘6’。”
“這有什麼特殊含義嗎?”
“三個連着的6是Satan的代號。”左納說,“所以,你兒子死去的時刻,正好是一個‘特殊的時刻’。”
“爲什麼會這樣?”上官雲留着淚說,“我兒子恰好生日中帶着三個‘6’。而他死去的時刻也是三個‘6’——這一切全是巧合嗎?”
左納搖頭道:“我不認爲是巧合。也許所有一切都是命中註定的,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他捏着下巴,若有所思,“說不定,保險櫃中正好有那顆具有神奇能力的寶石,也是宿命的安排……”
“那麼,最後的那個條件呢——‘一個呼喚他歸來的使徒’是指……”說到這裡,上官雲停了下來,張口結舌。
“你想起了什麼?你知道這個‘使徒’是誰?”左納問。
上官雲雙手捂住臉,淚水從手指的縫隙中流出來:“我丈夫,在兒子死後,每天都在默默呼喚着他,甚至每夜都能夢到兒子,在夢中引導他回家……而他,確實回來了……”
靜默了好一陣。左納說:“這樣說來,三個條件都已經符合了。現在,夏青爲什麼會活過來,又爲什麼會回到你們身邊,而他身體裡潛藏着什麼——這些謎都解開了。只剩最後一個問題——‘第六十六天的儀式之後,毀滅者完全復活,世界將淪爲地獄’。”
許久沒有說話的隼此時開口道:“第六十六天是從哪一天算起?”
左納思索着:“有兩種理解。一種是從夏青死亡那一天開始算;另一種是從他復活之後開始算。”
“哪一種的可能性更大?”隼問。
左納眉頭深鎖:“如果這一切是命運的軌道的話,那麼,從夏青死亡那一刻起,這個軌道就開始運轉了……”
今天晚上似乎要出什麼事。
這句話一下閃現在左納的腦子裡。他渾身一噤,低呼一聲“啊!”立刻擡起手腕,看了一眼手錶上顯示的日期。
今天是8月11號。
距離6月6號,剛好是第六十六天。
“天哪……”左納無比驚駭地站了起來,緊張和恐懼令他張着口卻說不出話。
隼看到左納看手錶上的日期,已經猜到了。他說道:“今天就是第六十六天!”
“啊……”上官雲神情駭然地捂住嘴,“那個‘儀式’進行的日子?”
“是的!”左納額頭和後背都浸出冷汗,“現在已經十點半了。再過一個半小時,就過‘第六十六天’了!”
上官雲驚恐地說:“那個儀式已經進行過了?”
“不,今天還沒有結束。”隼說,“也許我們現在趕去,還能夠阻止。”
“儀式之後,毀滅者完全復活,世界將淪爲地獄……”上官雲默唸着這句話,擡眼看着左納,“會發生什麼?”
“恐怕我們沒時間討論了。但我敢肯定是非常糟糕的事。”左納說,“我們現在最好立刻趕到你家去,也許還有一絲希望。”
“那個儀式會在我家進行?”上官雲驚恐地說,“儀式的內容是什麼?”
“我們真的沒時間去猜了。”左納着急地說,“趕緊開車到你家去看看吧!”
上官雲意識到事情的急迫和嚴重性。她不再追問和臆測,立刻和左納、隼一起出門,乘電梯下樓後,開着車子一路疾馳,飛奔回家。
十一點鐘,上官雲的車開到了家。上官雲掏出鑰匙打開大門,三個人推門而入。
偌大的房子裡,現在一個人也看不到。上官雲不知道夏藍是否已經睡了,剛纔她一路疾馳,不敢分心跟丈夫打電話。此刻,她着急地大聲喊道:“夏藍!”
沒有迴應。
十幾秒後,金管家披着睡衣從一樓臥室走出來。他看見上官雲和兩個陌生人站在客廳內,一時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怔怔地問道:“上官夫人……發生什麼事了?”
上官雲急迫地問道:“先生呢?”
“先生和小少爺一起出去了。”
上官雲大驚失色:“什麼時候出去的?”
“大概一個小時以前。”
“他們出去幹什麼?”
“我不知道。先生沒有跟我交代。”
上官雲焦急地看着左納:“怎麼辦?”
左納提醒:“趕緊給你丈夫打電話。”
上官雲這才反應過來,她立刻撥打夏藍的手機。但是一分鐘後,她握着電話的手緩緩滑下:“關機了。”
“這就糟了。”左納攥緊拳頭,“如果我們不能跟他取得聯繫,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他們現在在哪裡!”
“他們在某個隱秘的地方進行儀式。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上官雲感到頭暈目眩。
一籌莫展之際,隼在一旁說道:“也許,用我的能力,能找出他們的位置。”
左納和上官雲一起望向他。左納問道:“你不是隻能感應數字嗎?位置也行?”
“我沒法感知位置。但是,我也許能感應到,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相距我們的直線距離是多少米,然後……”
沒等隼說完,左納就興奮地接過來說道:“然後在地圖上查找!以這棟房子爲中心,半徑是你感應到的直線距離——這樣一個圓形裡,必然有他們所在的地址!”
“就是這樣。”
“你趕快感應!別出錯,隼。”
隼閉上眼睛,咬緊牙關。金管家在一旁茫然地看着他們,憑本能感覺到事關重大,不敢詢問和打岔。
半分鐘後,隼閉着眼睛說出一個數字:“3679”
“他們現在距離我們的直線距離是3679米!”左納立刻掏出智能手機,開啓地圖查詢功能。他一邊操作,一邊喃喃道,“以一公里爲單位,3679米這一圈的建築有……”
找了幾分鐘,他張開嘴大叫一聲:“哎呀!我早就該想到!”
“怎麼了?”上官雲問。
“半徑3679米的圓上,有一個教堂!”左納大叫道,“一所位於城郊的廢棄的教堂!”
“一定就是那裡!”隼說。
“沒錯。其實我早該想到的!Satan是墮天使,教堂對他來說,並非神聖之地,而是讓他復仇和褻瀆的地方。那是進行復活儀式的最佳場所!”
“可是,他爲什麼要帶着我丈夫一起去?”
“你丈夫是Satan選中的使徒,也是他今世的父親,是一個至關重要的人物。”
“他會不會有危險?”上官雲擔憂地問。
“我們趕過去就知道了,但是……”
“怎麼了?”上官雲望着欲言又止的左納。
“我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左納眉頭緊蹙。
“早就不對勁了。”
“不,我的意思是……”左納張着嘴,不知道該怎樣表達。
隼看了一眼時間:“十一點二十了,還有四十分鐘。”
“教授,我們沒有時間猶豫了。我必須馬上見到我丈夫。”上官雲朝門外走去。
左納嘆了口氣,和隼一起跟上前去。
白色的保時捷在黑暗的公路上飛馳,就像上官雲快要飛躍出來的心。
這所教堂的歷史,估計有好幾百年。斑駁的石牆、殘缺的塔頂和潮溼的青苔述說着它的滄桑和冷寂。它被廢棄的時間都已經無法估計了。這片地方現在完全可以說是荒郊野嶺。沒有路燈和路人,也沒有任何別的建築,只有風和排水溝長長的對話,老教堂是它們唯一的聽衆。
白色豪車開到破舊的教堂面前,形成一種鮮明的對比。而車上跳下來的焦急不安的三個人,更與教堂的穩重和肅穆不符。還有不到二十分鐘,就到凌晨十二點了。
“第六十六天”只剩最後的十五分鐘。
上官雲疾步走到教堂門前,伸手準備拉開教堂大門時,左納突然抓住了她。上官雲驚詫地瞪着他。
“你不覺得就這樣闖進去太冒失了嗎?”
“那我們該怎樣進去?”上官雲搖頭道,“沒有時間了。”她頓了一下,“要不我一個人進去吧,教授,你們在外面等我。”
說着,她甩開左納的手,推開教堂大門,進入裡面。
“我不是這個意思……哎!”左納跺了下腳,快步走進去。隼緊跟其後。
教堂內部黑暗幽深,隱約能看見兩旁禱告的長椅,中間的一條通道在此刻看起來,不像是通往神聖的殿堂,卻像是延伸到地獄的深淵。上官雲和左納努力剋制內心的緊張和恐懼,試探着朝前方走了幾步,突然聽到身後“轟”的一聲。他們心中一驚,回過頭去。
隼將教堂大門關閉了。並且,他像變戲法似的摸出一把鐵鎖,將大門鎖死。
左納只覺得眼前一黑,心也彷彿墜進了冰窖。他瞪着隼說:“是這樣……我明白了。我之前所有的不安,就來源於你!”
上官雲驚愕地看着隼,又望向左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左納眼神凌厲地盯着隼:“我之前就隱隱感到不對勁,卻因爲一直處在時間緊迫的狀態,沒能細細思索。現在,這些不對勁全都找到解釋了!”
左納指着隼,對上官雲說:“你想想看,我們到他家去的時候,他穿着什麼?短袖襯衣和休閒長褲。一個獨身在家的年輕男人,爲什麼會穿得如此整齊正式,就像是知道今天晚上會有客人來訪一樣?!
“這是第一個奇怪之處。而接下來,他主動提出願意全力配合我們,再次讓我感到,事情順利得有些過頭了。當我們打算從他家離開時,他又表示想和我們同行。而且,他說了一句什麼話?——‘也許我的特殊能力也會幫到你們’——事實上,我們確實依靠他的提議和特殊能力,才找到了這裡。所有的一切,現在回想起來,都證明了一件事——他知道我們今晚會去找他!並且,他在一步一步把我們引到這個地方來!”
左納一拳捶在大腿上:“可惜我之前一直在分析和思考關於Satan的問題,沒來得及去細想這些事情。現在才悟出來,已經晚了!”
“是的,你說對了。”隼冷冷地說,“我的目的就是把你們引到這裡來。我的任務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