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確定了少年使者當真進了府衙之門之後,趙乘風似乎是吃了一枚定心丸。
畢竟,他也曾懷疑對方虛虛實實,以湯賢的名義來讓他爲難。
現在看似大局定奪,他自有辦法,叫那些賊徒有去無回。
而與此同時,少年人已是在縣丞的帶領下,見到了端坐於大堂之中的湯賢。
“陳公子可是安好?”
“我家少東家素來康健,只是此次爲了替湯大人做些好事,倒是消瘦了不少。”
“哎,愧煞本官了,趙乘風這廝總是與些綠林人手混在一處,做的事情也是不乾不淨,若不是……哎,此次正好做個清算。”
“我家少東家說了,湯大人乃是人中龍鳳,在湯大人的治理下,這偌大的瓊山縣蒸蒸日上,至於這等宵小之輩,他願意替湯大人盡綿薄之力,將這些個蛀蟲一網打盡。”
“陳公子可是太客氣了。”
堂中的一老一少,都紛紛大笑了起來。
彷彿成功之日,指日可待便是。
不過,兩人盡皆暗懷鬼胎,不可說也。
……
這場陰雨沒有停止的跡象,兩日內,在城中肆虐,越下越大,偌大的海濱城鎮,已是多了一層厚厚的積水,有人暗自腹誹,不是這城中有人倒行逆施,便是有人危害蒼生,這矛頭隱隱之中,正指向湯賢還有趙乘風。
趙家人已是幾次三番送上密摺,說是城中多了不少不三不四的人手,便在附近遊蕩,讓湯大人“小心則個”。湯賢倒是什麼都沒有說,只將一地的府兵都調動了起來。
山雨欲來。
只是第二日午後,這場纏綿了一日之期的大雨忽然停了下來。
陳閒坐在廢棄的山寨之中,身邊的冥人正在替他穿戴護甲,這一身鎧甲,從頭到尾,將他防護地猶如一隻鐵疙瘩,便是連頭盔也只露出一雙眼睛。
“這鬼玩意兒怎麼這麼熱吶。”陳閒不由得抱怨道。
“這乃是少東家你自己找工坊定製的,我聽工坊的人說,這鎧甲刀槍不入,便是連最新式的火器打在上頭都只有幾個印子,傷不到你分毫,就是重了點。”
狴犴抱着手臂站在不遠處,回答道。
“這不是叫他們找什麼天外寶鐵來做嗎?這玩意兒這麼重……真想要跑,咱不也跑不了嗎?”他嘟囔道。
“當時情況緊急,只能打造了這麼一具,到時候,不如少東家自行與沈主管去說叨。”
“得得得,我可不去,沈青霜這人嘮叨起來便沒完沒了,我到現在都欠他不少生鐵和銅,若是提起來,我這人都別做了,剩下的事情都已經安排好了罷。”
狴犴低聲說道:“都已經安排下去了,只是這一日大雨……”
“那都是後手,有或者無,差距不算多大,別太期待那玩意兒能發揮作用便是了。”陳閒抹了把汗,而後坐在山邊。
也就在這時,一個少年急匆匆地從外頭走了進來,而後喊道:“少東家,有急報。”
陳閒接過那人手中的信件,看了一眼,原本尚且輕鬆的臉上,也難得得掛上了一副凝重的神色。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只是沒想到他們終究耐不住性子,禍水東引?我們在做,可不代表別人不會做。”陳閒用力將紙張一揉。
狴犴說道:“少東家?”
“在西草灣打得熱火朝天的兩家,如今正試探着往濠鏡前來,看來,大明水師的弊端也顯露出來了,雙方都不希望有太大的損失,只樂得回去交差。
找一隻替罪羊出來便是最好的選擇了。而且,謝敬與東河派去與官府談判之人也不順利,空手而回,看來,這朝廷也不怎麼將我們放在眼裡吶。”
四面楚歌,誰都想要以千鈞之勢徹底碾壓死他們這隻螞蟻。
而自有他人想要李代桃僵,躲過一場大難,苟延殘喘。
陳閒頓了頓,低聲說道:“倒也沒有到危急存亡之時,畢竟他們即便動手,但我們也並非只能坐以待斃,朝廷的人手並沒有出手,陸上的防線尚且穩固,我們只需要提防自海上來的襲擊便是。”
陳閒取過紙筆,已是飛快地書寫了起來,不多時,他將墨跡未乾的書信遞給了少年,而後說道:“速速送回濠鏡。”
“原本以爲在瓊山縣還能優哉遊哉地等着實行計劃,沒想到做完這一場便得另行趕場了,可是有趣。”
“三災,大明,葡萄牙人,一個個都不讓我安閒,這些賬總得還的。”
他看了一眼,正在朝着西山運行的太陽,而後低聲說道:“出發。”
……
趙乘風的大兒子正在對着手下的衆人訓話,這裡不少都是他們招攬的門客,不少手中都有幾條人命案子,如今聽聞有大事一樁,更是猶如貓兒百抓鬧心,喜不自禁。
這殺人可是會上癮的。
這府中有吃有喝什麼都好,就是日子平淡地褲襠裡都長了小雞,實在無聊,而且這老頭子實在是摳門地可以,若不是爲了討一口飽飯吃,誰樂意在他手底下做事。
趙書月對着站在一旁的一個武者笑着說道:“之後的事情,便勞煩韋師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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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者睜開一雙眼,打量着院子之中的烏合之衆,而後說道:“便是我一人,便足以叫他們有去無回了,請大公子放心。”
“那是最好,傳聞之中白蓮教和濠鏡之人都不好惹,韋師傅千萬小心。”
“死在我手上的一流高手,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大公子。”他說完這話,其餘人也都噤若寒蟬。
這位可是趙府裡的壓箱底殺手鐗,他說什麼便是什麼罷。
趙數月點點頭說道:“有勞韋師傅了。”
說着,他已是叫人拖了一大竹簍的錢財放在衆人面前,而後說道:“這是我爹給諸位的賞錢,若是旗開得勝,之後更是有重賞!”
衆人大吼一聲,已是羣情激動,這可是天大的好事,這樣的日子可不常見。
早有人將這些金銀都分發了下去,大部分都分了一二兩,各是歡天喜地不談。
只是不知道爲何,趙書月似乎有些許不好的預感,看着飛霞漫天的黃昏天,低聲嘟囔道:“不是說湯大人也會助我等一臂之力嗎?可當真是說說的?現在連人影都沒有一個,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