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閒對於黑鋒,其實是一抹黑。
在陳閒的印象之中,這是一個同樣擅長情報的海盜團。
但與陳閒伸出的無數枝節,深入到陸地內部,相比有所不同的是,他們比起蒐集情報,更擅長隱藏底牌。
如今暴露在水面之上,黑鋒諸人並不多。
陳良算是一個,但相關於他的一切,陳閒卻不甚明晰。
就像是他的過去都被遮蔽住了一般。
關於黑鋒的事情,大部分人都會說,黑鋒是霸道的,太霸道了,尤其的是,他的用兵充滿了天大地大,唯我獨尊的氣概。
對於這個本家陳閒倒是有幾分認可,陳良豪氣干雲,敢打敢拼,畢竟相比於其他幾位軍團長,這位海盜的打法靈活地切換於孤狼與狼羣之間。
他便是狼的代名詞。
陳閒對黑鋒的首腦認知不多,但既然有人提起不由得笑着說道:“我與陳良也算有一面之緣了,之前在大會戰之中,他艦隊猶如狼羣衝鋒,攪碎了敵陣,其聲勢之浩大,無出其右者,冠絕全場,是真正的海上豪傑。”
陳閒這些話倒是實打實的,陳良是將才,而謝敬目前所展現的水準,他遊刃有餘,但氣魄不足,可能也與個人形象有關。
謝敬過於陰沉了,相比較之下,就像是暗影之中的一根刺。
而且他的身手讓他更爲脫離人羣。
畢竟濠鏡島上的人,除了少數幾個,都無法從他手底下走過幾招。
不屑於弱者爲伍。
這是他身爲武者的自傲。
這種氣質利用好了,自然是可以服衆,成爲另一種形式的帥才,但事實上,更多的人都無法從孤狼融入軍陣之中。
對此,陳閒對謝敬並沒有十分看好。
但若是如此,以一敵百的將軍,在這個時代的作用只會越發衰弱,直到最後被時代淘汰出局。
但自濠鏡之戰開啓,謝敬所展現出來的情懷與在魏東河提出佈局之時從旁協助的智計,都超乎了陳閒的預期。
而且那微不足道的個人英雄主義倒是有那麼幾分不明顯了起來,更像是權宜之計。
若是有更好的選擇,他絕不會如此去做。
陳閒甚至從冥人收集了衆多海盜與土人對謝敬的看法,均是正面,而且都提到了一個詞。
“仁慈”
雖然慈不掌兵。
但陳閒卻意識到了,這不是對敵人的仁慈,而是愛兵如子。
陳閒想到這點,忽然覺得,謝敬或許也是真正的一代帥才。
他的成就可能遠在那個只會海上衝殺的陳良之上。
陳閒拭目以待。
阿屠笑着說道:“你也這般覺得啊!那你便是俺的好兄弟了,說來你可能不信,咱們以前還和陳大哥過過招,那時候,我在村裡打架很了得,
是陳大哥找上門,他找我打架,說如果我贏了他,他便給咱們村當牛做馬,不然,我就要跟着他去當海盜。”
他撓了撓頭,大笑道:“我想着怎麼還有這樣的好事,我可沒有打不過的人咧,便與他動了手,有口頭之約,可沒想到,三拳兩腳就給他打趴下了。
陳大哥笑着對我說‘你輸了,從今以後,你就是我陳良的兄弟了,來喝酒!’,於是我便跟着陳大哥到處闖蕩,直到他離開咱們。”
陳閒細細聽着,不由得也會心一笑。
“你和陳大哥關係很好嘛。”
“那是自然!陳大哥把咱們團裡的人都當做小弟,都是他的親弟弟,他說,他記得自己以前也有兩個弟弟,但他沒有保護好他們,讓他們死了,他現在對不起父親母親,現在什麼都回不去了,只能保護好我們了。”
陳閒心中一動,而後問道:“那麼你們團內可都是原本的人嗎?”
“陳大哥送了一批人回來,沒了幾個,看得出他很難過,說是跟着黑鋒南征北戰死的,裡面就有這個娘娘腔。”
他一指旁邊的高瘦海盜憤憤不滿地說道。
“這位小兄弟可別聽他胡說,我阿文從不是什麼貪生怕死之徒。”
阿文說道:“你可是不知道,當時陳帥帶着我們,幾次征討,都是衝鋒在最前頭的,死了多少兄弟,不止咱們還有黑鋒的人。陳帥日日都不好受,就偷偷將咱們送回來啦。”
陳閒想了想,結果最後,陳良這麼個看重感情的人,原來也有這樣的過往。
只是這樣的關係,卻讓陳閒有一些疑惑。
包括陸其邁和陳良到底是怎麼樣的上下級關係,陳良並不會拿自己手頭的兄弟去換取自己在海盜團內的富貴與地位,但甫一入夥,卻要他衝鋒陷陣,實在不大尋常。若是說,陸其邁對陳良報以戒心雖然可以理解。
但陳良乃是他親自相中的。
他沒必要這麼折損兩人之間的信任與關係。
只是當下一切猶未可知。
陳閒並沒有接茬,只是阿屠卻是坐不住了,他指着阿文說道:“你這個娘娘腔,難不成覺得這件事是陳大哥的錯嗎?”
阿文把腦袋偏過一旁沒有吱聲。
陳閒趕忙上前打了個圓場,“你們既然是來此地參與大會的,就先吵鬧了,這兒好賴也是別人的地盤,終究要給他們幾分薄面。”
“理當如此,雖然近兩年金河的沒有做出什麼大事,甚至上一次海盜大會戰也僅僅遊曳在外,見得大明水師入場跑得比條瘋狗都快,但架不住人家根基深厚呢,
老爺子五十好幾了,居然有了一統海上之心,聯合浙東海盜與幾家大勢力一分高下,這等想法倒是有趣。”阿文不陰不陽地在一旁煽風點火。
倒是看得陳閒一陣苦笑。
不過,話雖是說,但衆人還是邊說邊往大廳裡走去,海盜便是如此,小摩擦是不少,但終究沒有隔夜仇,嘻嘻哈哈,亦或是來個同仇敵愾的這等小事立馬就消弭無形,開始商量如何殺對方全家了。
不過這一行人倒是和諧,阿文阿屠兩人帶了三四個同伴,都不是兇厲的貨色,而陳閒兩個僕從一個狴犴也是少言少語的,而秦瑞一向滑溜,最是擅長見風使舵,也不會自行撞到槍口上來。
正當他們要入門之時,只聽嘭得一聲巨響,一個人影竟是從屋子裡倒飛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