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本質是逐利的。
而海盜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而且是毫無底線的追逐者。
所以陳閒在濠鏡在逐漸淡化海盜的思想,轉而希望他們成爲一個有家園意識的團隊,爲了這個,他甚至給海盜們畫了一個可以預見的大餅。
自由,富足,征服四海。
至少目前所有人都在前赴後繼前往這個目的地。
但何時能夠徹底扭轉?
陳閒也不知道,但至少他已經着手去辦。
在做,總比只在一旁圍觀來得好。
海盜之所以爲海盜,不應該是因爲這些唯利是圖的本性。
人和人也不應當有什麼區別。
阿文被這些話問得一愣,低頭思索了一番,最終搖了搖頭。
“不愧是聞兄弟,對人心的拿捏把握,遠超於我,到底我還是一個只會紙上談兵的人,這海盜的經營實在是不怎麼得力。”
陳閒啞然失笑道:“那倒不是,畢竟我和這些兔崽子朝夕相對,他們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們要拉什麼屎,說起來不怕你笑話,他們便是如此的人,
只不過,嘴上說的好聽,我信他們個鬼,做慣了咱們這一行,還哪有什麼可以信任的?”
阿文點了點頭,他看向遠處的臺子,金河正在上頭講得口乾舌燥,早有僕人替他遞上茶水,他喝了一口高聲說道:“諸位!”
阿文不屑的說道:“講到現在方纔要說重點嗎?那前頭說的豈不是都成了廢話?有些人做人不會,恐怕連說話怎麼說都忘了個一乾二淨了。”
陳閒眼尖,指了指金河的手掌與杯子接觸的位置,笑着說道:“你瞧瞧,我尋思倒也不是他無趣與蠢笨,而是有人文縐縐的安排了這麼一齣戲,到了現在正要施行便是了。”
阿文也循着他的手指望去,見得他的手中夾了一張紙條,不由得也笑了出來。
“這東西都要靠別人準備?這金河老頭可當真丟人,越活越回去了?”
陳閒說道:“你有所不知,他一直都是這般德行。”
陳閒來之前,曾和小邵做過這方面的功課。
金河老頭兒上位以來,偌大的金家海盜團實際上沒有半點起色,反倒是越混越慘淡了,究其原因,在於金河本來就是一個草包,什麼都不大行。
偏生好大喜功得很,什麼事兒都要廣而告之,一兩次尚且新鮮多了,就有點乏味可陳了。
而其人既沒有他祖上的雄才大略,其人又極爲缺乏膽氣,但此人有一點好,臉皮夠厚,面對別人的質詢都可以輕巧的一笑置之,實在是厚臉皮者裡的極品。
不過,此人雖是什麼都不行。
但極爲擅長做表面文章,一個海盜團的敗績,被他說來,猶如口吐蓮花,彷彿是一場波瀾壯闊的大戰出現在你等面前,叫你應接不暇。
不過,是死是活均是靠着他一張嘴。
現在年歲日大,那感動人心的語句,實在是說不出口,偏生要端着秀麗,彷彿是個扭捏的大姑娘一般。
尤其他自從年歲大了之後,倚老賣老,似乎也有了叫板的底氣,此次想必也是與多方爭利的表現。就是這樣的人,自認爲一地魁首,可笑至極。
而在他的統領下,整個金河海盜團也是烏煙瘴氣,幾乎無有可用之人。
靠的是別人的供奉,近些年來,與其他海盜團一觸即潰的事情時有發生,甚至他因爲地盤搶奪不過,就將目標放在了尋常百姓之家,犯下了累累血案。
當真叫人不齒。
他還將此事你當做吹噓的本錢,更是叫人噁心。
這般行爲矇騙一般海盜還就罷了,要將此事說成天上有,地上無的神仙舉動,什麼與敵人大戰七八日,最終斬首數百,凱旋而歸,這一類的話語與捷報,時常傳來。
倒是叫他在海上站穩了腳跟。
“這天下第一吹牛皮的海盜團,恐怕便是他們金河家了。”
阿文也是笑着對陳閒說。
陳閒臉色多有無奈,但隱隱也知道,這一套在後世也極爲吃得開,你且不必多有本事,也不必有數十年的打磨,
只要把數據刷上去,多做些營銷,你一個平平無奇的人都會有大把信任的人,都會有所謂的粉絲替你搖旗吶喊,而且這些人多是同仇敵愾,戰鬥力超羣,說起來,便是你的鐵桿。
金老爺若是在現代也是翻雲覆雨的人物,算是生錯了時代。
不過這老頭子又是一陣痛心疾首的表演,衆多海盜倒是絲毫不買賬,但也不敢太過放肆。
金河說道:“如今海上之威脅之多,已經到了迫在眉睫之時,諸位自是可以代表這浙東海盜了,如今金某人自是要與諸位說一說,這浙東是否需要一個羣盜之首?來統領這浙東羣盜?”
陳閒笑着說道:“來了來了。”
“一出好戲。”
衆人議論紛紛,誰也不敢做這個出頭鳥,他們本就是林中雀,自由自在樂無邊,但如今卻有人要在他們脖子上套繮繩,而且還要他們親自開口,他們不禁面面相覷。
而阿文說道:“總是有應聲的人。”
陳閒也知道,金河不可能不準備自己人爲自己造勢,果不其然,不多時,已是有幾個男人站了起來,高喊道:“金河老爺子德高望重,如今這個位置已是必須的了,由你這個倡導者擔當最是合適不過,畢竟誰人不知道你的豐功偉績吶。”
幾人大吹法螺,只有零零星星的應和,畢竟在座的海盜就沒幾個傻的,均是其中的人精,如何看不出你金河想要坐這第一把交椅。
既然這聯合已是闆闆釘釘,他們自然也想要攫取最大的利益,哪怕擋在他們前頭的乃是天王老子,當即便有人在臺下陰惻惻地開口說道:“老爺子這麼一大把年紀了,就別出來攪風攪雨了,還是趕緊回家躺着等着入土罷。”
“就是就是,這一把年紀了,要是死在海上,可是連個墳頭都沒有,好不容易上了岸,可別下來餵魚了,丟不起這個人。”
“前兩年還不是說金盆洗手不幹了,如今這模樣,難不成當年洗的是腳,不是手?”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