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鵬輝起牀的時候樓昕已經不在了，隔壁的房間收拾的整整齊齊，果然是生活習慣良好的人。轉到客廳，飯桌上是早點和一張字條。
“小輝，我上班去了，中午我會帶飯回來，你要出去的話，鑰匙在桌上。”後邊還留了個電話號碼。做事情果然周到。展鵬輝挑挑眉，進了浴室洗漱。
展鵬輝吃過早飯就想着要去買個路由器，樓昕這裡能上網，卻只有一根線，他可不想自己的電腦成爲擺設，大不了就出一半的寬帶錢麼。
擠個地鐵就是一身臭汗，展鵬輝頂着太陽跑到商場，剛挑好自己要的東西就接到了裴炬電話，“在哪呢？”那頭問。
“外面，什麼事？”展鵬輝夾着電話從錢包裡掏錢，聲音裡帶着濃濃鼻音。
“找你吃飯唄，唉你回來了也不通知一聲！”裴炬跟展鵬輝是混一個宿舍的，平日是“焦不離孟”，但展鵬輝不是本市人，放暑假自然要回家，可也不知裴炬哪裡來的消息，展鵬輝一回來他竟然就知道了。
“謝謝。”展鵬輝收好□□和零錢，走回櫃檯拿東西，“你那鼻子比狗還靈啊，我離你那麼遠你都能聞到，”展鵬輝調笑着，“什麼時候？”
“現在吧，”裴炬也不介意，只笑着說：“下午正好可以去升升級。”
展鵬輝的一個號幾乎練到頂級，再玩下去也沒什麼意思，所以他對這個提議實在沒多大興趣，便說：“今天我沒空，下次吧，我說你都玩好幾年了，還不膩啊？”
“怎麼會膩呢？不過你小子倒是怪。”
展鵬輝拎過包裝好的東西走出商場，“我哪裡怪了？”
“我說我們宿舍那時候一起練級，都說好通宵的，就你不肯，難道睡覺就那麼重要？”打遊戲的都知道，一起練級自然事半功倍，可怪的是展鵬輝的級別也沒見就比他們這些老是通宵練級的低。
“不是，”展鵬輝頂着明晃晃的太陽淡淡說：“不過覺得睡覺比練級重要而已。”
“嗨，你總是這麼……理智！”裴炬斟酌了半晌才決定用這個詞，至少跟展鵬輝同學的這兩年，裴炬從來沒見過他對任何事物上過癮。這個人……自制力總那麼好？
“是嗎？”展鵬輝有些心不在焉，晃盪晃盪走到地鐵，“不跟你說了，回頭聯繫。”說着也不管電話裡傳來的“喂喂”聲就把電話按了。
展鵬輝到家的時候已經過了十二點，而樓昕就坐在飯桌旁邊。
“你吃過沒？”樓昕站起來去廚房拿了副碗筷，“我在小區飯館買的外賣，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慣。”
展鵬輝自顧去洗了手，走到飯桌旁坐下，端起盛好的飯碗扒了一口才淡淡說，“我不挑食。”
“嗯，”樓昕總覺得這個“表侄子”有些難以琢磨，深情不是冷淡就是不屑，再不然就是從上往下俯視你。一想到自己要對着這個眼神過日子，他就有些不寒而慄。而也許，樓昕惶恐的根本不是展鵬輝的眼神，而是……他過於優秀的所有。
顯赫的家世，英俊的外表……
跟自己這個破舊的小屋根本就不協調，他甚至不明白展鵬輝的媽媽爲何要把他送到自己這裡。按說，若他無法住校的話在這裡買套房子都可以，幹嗎要擠自己的小公寓？
有錢人的想法還真不是普通百姓搞得懂的，卻不知道展鵬輝家教甚嚴，平日裡零花錢都少得匪夷所思，偶爾幾件名牌衣服也是“太后”心血來潮獎勵他的。
而展鵬輝，更不是個對物質有過多要求的人。他相信自己想要的一切，都該靠自己爭取。
“我來吧。”吃完飯，樓昕正要收拾桌子卻被展鵬輝攔了下來，對上那人驚詫目光，展鵬輝笑着說：“我也是做慣的。”
樓昕還是有些不放心，跟着一起進了廚房，看他洗碗收拾的架勢頗是有模有樣才暗自放下心來。
“我家也不是從小就有錢的……”水龍頭開得不大，展鵬輝的話樓昕聽得清清楚楚，但還是有些驚訝，下意識“啊”了一聲。
“小時候什麼都要做的，做飯洗衣服打掃屋子，我爸媽都太忙，只能自己照顧自己。有時候煤氣沒了……”展鵬輝忽然轉過身看着樓昕，“你知道的吧，那時候還是罐裝的煤氣，沒有了要找人換的。”
樓昕忙不迭點頭，他自然知道，他怎麼會不知道？誰不是從那個年代過來的，關鍵是……他現在住的房子也沒有管道煤氣的。
“沒有煤氣我也做不了飯，有時候沒辦法，就只能吃白煮飯，不然就燉個蛋。好在還有電飯煲這種東西。”
“你挺能幹的……”樓昕由衷的說，他心裡已經對這個世家公子的印象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什麼能幹啊，那是沒有辦法。”想到那段日子展鵬輝也只有苦笑，他從小就學得如何自己照顧自己，父母管教也是嚴厲，說來也是矛盾。但不也一樣長到這麼大？
無路可退的時候便只能迎難而上。
誰不願意過舒心愜意的日子，只是許多客觀條件並不允許，連帶的主觀也只能配合，適合環境。
就好像……展鵬輝推開門竟然看到有人在桌旁等着自己的時候（其實也並不見得樓昕是在等他，畢竟即使展鵬輝不回來他也是要吃飯的。可是那樣的情況下，展鵬輝已經先入爲主了。）心裡那怪異的感覺……
他早就習慣了無論何時推開屋子都是清清靜靜的空無一人，坐在諾大餐廳，吃飯喝湯無意中的碗筷相碰都能聽到隱隱回聲。那聲音，每每讓他胃口全失。
是誰說人心是最寂寞的地方，只能每夜禱告，我的煩悶只有上帝您知道。
樓昕不是個能言善道的人，所以他顫了顫脣，卻發現說不出任何合適的話，只能沉默着站在一邊看着他整理好廚房。
“你下午還要上班的吧？不去睡會麼？”展鵬輝擦乾淨手，一轉身卻看到樓昕站在自己身後。
“哦，”樓昕忽然從飄移的意識中清醒，看着他喃喃說了句，“那我去睡了。”
“嗯。”展鵬輝點頭，想着自己下午該出去找個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