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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拍照,拍完再告訴你!”雖然車開的很慢,曾子墨還是不願意錯過寒山寺的美景。

曾子墨一手託着相機,一手調光圈,拍照的姿勢非常專業,在車慢慢的運動過程中,趕緊抓拍了幾張。

拍完照,曾子墨在LCD上回放了幾張照片給我看,雖然我還是有點不服氣,覺得相機的性能起了很關鍵的因素,但是我還是不得不佩服曾子墨拍照的水平,的確比我高出很大一截,。

我嘖嘖讚歎,雖然我是個外行,但是也看的出來這些照片的取景,構圖,色彩搭配的確與衆不同,暗自感嘆這麼好的相機放在曾子墨手裡也不算明珠暗投。

我誇講了曾子墨幾句,曾子墨一點都不爲所動,一邊看着照片一邊笑着說:“你拍馬屁的水平還得多練練!”

“別介,我真是發自內心得吹捧!”我笑着說。

過了寒山寺,車又走了一會兒,在一個很幽靜的地方停下來。

小姑娘轉過頭,禮貌的對我們說:“已經到了!”

我探頭出去望了望,旁邊是一片蔭鬱竹林,絲毫看不到旅舍的蹤影。

我奇怪的問小姑娘,“你確定就是這兒?怎麼四處都是一片竹林!”

“就在竹林深處,看來他們還是遵照我的原意!”曾子墨高興的說,然後付了車費,拉着我一起下車。

在隨風搖弋的竹林旁邊有一條幽幽的鋪滿了鵝卵石的小路,我們揹着旅行包沿着小路走向竹林深處。

走到竹林盡頭,峰迴路轉一座清素木構的書院呈現在眼前,讓我煞是驚訝。書院經歷風雨的消磨,看的出來已經頗有一些年代久遠了,不過修葺的很好,看不出絲毫的頹勢。

但是如果說這就是曾子墨設計的青年旅舍,還是我還是有點不相信。

曾子墨佇立在書院面前安靜的看了很久,我也不忍心打擾她。過了一會,曾子墨拿出相機獨個在書院周圍拍了很多照片。

“這就是你設計的旅舍?”我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

“你覺得像嗎?”曾子墨優雅的轉過頭,笑着問。

我皺褶眉頭看了看,說,“不像!”

“這個是當年沈周曾經授業的書院!”曾子墨給我介紹說。

沈周是吳門畫派的創始人,唐伯虎,文徵明都是他的學生。沈周,文徵明、唐寅再加上仇英合稱“吳門四家”。

“哦?真的?那唐伯虎當年是不是也在這兒學畫畫?”

“據說好像是,不過無從考證。書院原來的規模比現在大很多,不過只有這一塊完整的保留下來!這前面原來是一塊荒涼空地,我在設計中特地安排種植一片竹林,將書院隱匿其中!”曾子墨說。

“哦,難怪你剛纔說他們遵照了你的原意!”我說。

“對了,旅舍在哪兒?”我才又想起這個重要的問題。

曾子墨往東邊指了指說,我順着她指的地方看過去,不到二十米的地方,隔着一片暗灰色粗沙礫,掩藏在淅瀝竹林後面,有一簇新的木建的房子。

整個旅舍不高只有五層,依山而建修築的錯落有致,兩面被茂盛密密匝匝的竹林所包圍。旅舍每一層都有一個水泥的大陽臺,這些大陽臺疊摞在一起,寬窄厚薄長短各不相同,參差穿插着,好像從整個旅舍爭先恐後地躍出。旅舍旁邊有一條小瀑布,這些陽臺就彷彿是參差在瀑布中的岩石

從旅舍外觀中,這些懸挑的大陽臺彷彿是這個旅舍的精華。最高處的陽臺上有一個樓梯口,從這裡拾級而下,正好接臨在小瀑布的上方,溪流帶着潮潤的清風和淙淙的音響飄入旅舍。

旅舍的外延與周邊綠意盎然的竹林相映成趣。整個建築看起來像是從土地中生長出來的,雀躍而靈動的溪流在陽臺處飛馳而下,更像是瀑布水流的曲折迂迴。陽臺還與縱向的粗石砌成的厚牆穿插交錯,宛如高度抽象的繪畫作品,在複雜微妙的變化中達到一種詩意的視覺平衡。

旅舍的支柱,都是粗獷的岩石,斑駁的石面與自然水流、綠林和諧地融合在一起,感受到的是一種時間的凝固,我不得不讚嘆曾子墨的匠心獨具,驚訝於這個身材嬌小的美女,居然有此般的神來之筆。

我以前每次寫完一個小程序,我都會洋洋得意半天。和曾子墨這種大手筆相比,實在是有點小兒科,我也自嘲的笑了笑。

曾子墨一隻手微託着下巴,在認真的審視整個旅舍,也許是在尋找其中的缺憾,個別細節地方還沒達到她的設計的初衷;或許也在發現那些超越她設計的驚喜。

曾子墨專注的時候,如同古代入定的高僧達到物我兩忘的境界,身邊就算是F1賽場也充耳不聞。我很喜歡看曾子墨專注的樣子。

看了良久,曾子墨才緩緩的說:“比我想想的要好,但是還是沒有完全到達我的期望!”

“說實話,已經很讓我驚訝的,我真想馬上和你在旅舍前合影一張,然後沖洗出來讓你簽名!”我笑着說,“我要奉你爲偶像!”

曾子墨幽幽的說:“建築是凝固的音樂,在時間的快速奔跑中,建築總是沉默地注視着世事的變幻莫測,成爲歷史的親歷者與見證者,你看旁邊那個書院,經歷幾百年還是依然,看見它,我們能想起曾經的人和事,不知道幾百年後,有沒有人還能知道我們倆曾來過!”

“能想起你,畢竟你是它的主人,而我……,只是匆匆過客!”我感嘆的說。

我看了一會,忽然想起上次在建築系看到曾子墨領獎的照片,背景圖片好像就是這個建築,莫非這就是曾子墨的獲獎作品。

“子墨,這個就是你獲的設計?”我問。

“嗯?”曾子墨轉過頭來看着我,問:“你怎麼知道?”

“我上次在你們系樓看見你領獎的照片,背景就是這個旅舍的圖片!”

“嗯,”曾子墨得意的笑了笑,說:“是呀,去年就是這個設計的獲得了‘賓大建築學學生作品創意獎’,這個相機嘛……”。

“這個相機就是獎品?!”我這才恍然大悟,難怪曾子墨說不是她買的。

“聰明!湯姆·布蘭登伯是去年的評委之一,特地挑了這款相機做爲獎品!”曾子說。

“每年獲獎的有幾個?”

“創意獎分金獎和銀獎,都只有一個!”

“你是金獎?”

“嗯!”曾子墨點點頭。

後來我才知道,曾子墨是第一個獲此殊榮的中國學生,而當時賓大就給她發出了邀請函讓她過去讀書,但不知道後來爲什麼沒成行。

“你得獎的時候,旅舍建好了嗎?”我問。

“還沒呢!”

“那你設計的初衷是什麼呢?”

“我只是想完成一個和書院和諧共存,又要同山體瀑布融爲一體的修身養性的設計!”

“但是做爲旅舍,你不覺得修身養性的初衷會被來來往往的旅客所打擾?”

“不會,”曾子墨搖搖頭說,“范仲淹在《岳陽樓記》中說‘遷客騷人,多會於此’,往來這麼多人,也沒妨礙岳陽樓成爲中國的四大名樓。遷客騷人反而會給這裡帶來別樣的精彩。況且平日這裡的旅客並不多,很多人到寒山寺都是匆匆來匆匆去,只是完成來蘇州旅遊的一項任務,所以並不會選擇住在這兒;只有那些要靜下心來細細感受的人,纔會選擇在這裡小憩幾日,我想這也是吳門畫派選擇這裡的原因!”

青年旅舍離市區很遠,交通出行都很不方便,想來那些跟團旅遊的人都不會選擇這裡;而選擇這裡的人大都是厭倦都市繁華,求幾日安寧來修身養性的。

想到在此等清幽寧靜的地方小憩數日,與流水蟲鳴爲伴,還能和曾子墨談詩論道,我心裡面美不可言。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