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太后見聖元帝、趙旪與舞陽大長公主說得興致正好,而自己身邊卻只是一衆宮妃,心內不由憤恨了起來。
“皇帝,晧兒哪去了,怎不見他與你一塊過來?”
聽到太后相詢,聖元帝淡聲答道:“五弟府裡的側妃有了身孕,自然要過去照看一番。母后不必擔憂,中秋佳節,五弟不會總不見人影的。”
“晧兒有後了?”乍聽聞這消息的太后一時激動,欣喜之情浮現臉上。
這可真是差別對待,先前葉婕妤有孕的時候不見她有什麼表示,如今五弟府中的側妃懷有身孕就激動成這個樣子,聖元帝的心內不由浮起一陣厭惡。
“皇帝啊,今天正好是中秋,晧兒也有了子嗣,不如你就在夜宴上當着衆大臣的面立晧兒爲皇太弟吧,這樣一來,你們兄弟同心,共建我大祁江山。”謝太后一時激動,將自己心內的算盤又提了一遍。
舞陽大長公主不屑道:“太后,你莫不是忘了吧。昕兒的江山是我皇弟親筆遺詔傳下來的,要傳怎麼也輪不到安慶王啊。”
就知道舞陽會與自己不對付,謝太后心內暗忖。“大長公主說的也是,可是皇上登基已經十二年了,如今尚未有子嗣。國家長久以來不立儲,根基不穩啊!”
“太后,昕兒和別的皇帝不一樣。雖然已經登基十二年,但如今算來,不過二十三歲,春秋正盛。之前昕兒的后妃也不是沒有懷過身孕的,可都逃不過有心人的算計。若沒有那些陰謀設計的話,昕兒的孩子早就出世了。太后只知道安慶王府中側妃懷有身孕,難道不知葉婕妤腹中早就有了昕兒的骨肉?”
舞陽長公主不由駁道。想聖元帝子嗣艱難,還不是那些小人作祟。
王氏勢倒之後,宮中查出很多惡事都與她脫不開關係。可是,唯有兩件事,一件事聖元帝八年的秦昭儀小產案,另一件事是葉婕妤紅花事件。這兩件事看似王氏都參與其中,可實則不然。
如今宮中的妃子大多是今年剛選修入宮的,根本就不可能參與到秦昭儀事件中來。所以,現下也只有兩人有嫌疑,婕妤鄭靈依以及太后。
雖然說懷疑,但是沒有真憑實據,也無法動這二人。
太后道:“哀家也是爲大祁江山考慮,一時忘了王氏作惡多端。既然如此,此事哀家以後定不會再提。”
舞陽長公主一聽,就知道這是一個藉口。精明如太后,怎會忘了這麼重要的事?不過她說了以後不再提,舞陽長公主也不再與她計較。
“太后,張太醫在外面爲您請平安脈來了。”元霜姑姑進來,當着衆人的面稟道。
太后當即駁回,“今日本宮就不請脈了,讓張太醫回去吧。”
張太醫,就是那個張籍的幼子,張紹麼?聖元帝眸光微閃,道:“母后身子重要,該請的平安脈還是要請的。元順,你去讓張太醫進來。”
元順領命而去。太后見聖元帝不顧自己意向,心內窩
火。
張紹進來後,靜初不由暗暗打量着他。是個面貌俊秀的年輕人,或是第一次見衆位宮妃在此,臉上微微露出紅暈,顯得比較羞澀。
這樣一個人,怎麼看也不像是太后的爪牙。不是說太醫署上下對他頗爲臣服麼,不是說他孤傲狂放嗎?靜初怎麼也無法與眼前這個人聯繫起來。
張紹給太后診完脈後,恭敬得退出長樂宮,就好似他沒有出現過一樣。
可是衆人都發現了太后臉上的不豫。謝璇璣爲了圓場,在太后身邊道:“姑姑,璇璣自進宮來還沒喲和你好好聚聚呢,待會就和你做在一塊吧。”
太后雖然欣慰這個侄女的體貼,但是也是顧全大局。如今王氏被廢,後宮中也就是謝璇璣位分最高,這皇帝身邊的位子非她莫屬。當下沉下臉來,“胡鬧。今天中秋家宴,皇上身邊怎麼能沒有人呢。如今王氏被廢,自然也只有你能夠坐在皇帝身邊了。”
可是最近祁宮中的人很清楚,聖元帝對於靜初可謂是盛寵。如今這形式,她倒願意將那個位子讓給沈靜初,只爲在聖元帝心目中留下一個賢惠的印象。
她入宮,本就是爲了那個母儀天下的位子。只要沈靜初不和她搶,她願意讓聖元帝給沈靜初殊榮,甚至是給她皇貴妃之位。
謝家的女兒,生來就是當作皇后培養的。姑姑一直是她的榜樣,可到了聖元帝的時候,在自己長成之前,就立了王若盈爲後。父親送她入宮,看重的絕不只是一個小小的妃位。
她作爲建康有名的才女,心性自然是超脫凡俗的。她不願使些詭計害人。那樣的話,就算她得到皇后之位,良心也會不安。
算來也真是上天垂憐與她,王若盈膽大弒君,頃刻之間被廢。自己的機會,也就來了。
靜初一聽到謝璇璣提名自己坐在聖元帝身側,當下駁道:“謝姐姐說得哪裡話,靜初怎麼夠資格坐在皇上身邊呢。這皇上身邊的位子,當屬謝姐姐莫屬。對吧,皇上?”
當初自己晉升的時候差點就被冠上亡國禍水的名號,若是中秋家宴上在奪了謝璇璣的位子,那朝中的大臣還不說死自己。
看到靜初詢問的眼神,聖元帝淡淡答道:“不錯,謝淑媛坐朕身邊。”如今王益被自己打壓過,心內肯定憤憤不甘。今日謝璇璣坐在自己身邊,也是給了謝石一個信號。見自己親女有機會問鼎鳳座,他又怎會不向自己投誠?
又說了一會話,眼見時辰將到,衆人才前往御花園。
這次的中秋宴會由謝璇璣全權操辦,地點就設在了露天的御花園。方便了衆人在用膳的時候賞月,看煙花。
原本衆位大臣以及自家的公子小姐都已經在各自的位子上坐好。見到聖元帝來到之後,紛紛跪地,口呼萬歲。
聖元帝與謝璇璣坐定之後,他威儀的聲音才傳入衆人耳中。“平身。”
靜初一擡頭,見在人羣中看見了自己的兩位兄長。早先聖元帝已經跟
她打過招呼,自己心裡也有了一個準備,可是這乍然一見,心中情緒還是不能自已。
沈凌澤一襲紅衣,更加襯得他容顏邪魅惑人。手持酒杯,行動款款,一姿一態,極盡優雅。再觀沈凌宇,一身雨過天青色的團領右衽華服,烏黑濃密的發用一根上好的羊脂玉簪束住。俊臉輪廓分明,宛如刀削斧刻,堅韌而又層次分明。與沈凌澤截然不同的氣質,置身於衆人之中,風華絲毫不減。
宴會開始了一會,元順就到自己身邊,小聲說道:“沈昭儀,請隨奴才來。”
靜初擡頭看了聖元帝一眼,見他投給自己讚許的目光,當下便跟隨了元順出去。
元順將自己帶到離宴會出不遠的一座涼亭之中,裡面早已擺好了瓜果糕點。元順道:“沈昭儀請稍待片刻,沈家兩位公子隨後就來。”
元順退出之後,靜初一顆心噗噗直跳,不由坐在涼亭內四處張望。
遠處,一道黑影自假山內走出,向着宴會所在的地方行去。靜初不由睜大了眼睛,那是……王益。
王益走出之後,假山內才走出一位戴斗篷的女子,看不清身形容貌,只知那人對宮中地形十分熟悉。看樣子,王益在宮中有眼線!
靜初起身欲跟上,腳下突然踩到一圓形東西,移開蓮步,地上赫然是一枚鋼珠。向身側望去,之間那日的紫袍男子立於庭外小路上,目光清冷嘲諷。“愚蠢!”兩個字自他薄脣中吐出之後,便飄然而去,不見蹤跡。
靜初心內不忿,第二次了,這個人第二次罵自己“愚蠢”。縱然她知今日出現在皇家宴會上的都是些不凡的人物,但心裡還是怒。
“靜初,你在幹什麼呢?”沈凌澤輕拍了一下自己肩膀,將靜初從對那男子的怨念中喚回神來。
沈凌宇眉頭微微一皺,“如今在宮中,你主意點分寸,別給靜初添麻煩。”
靜初忙道:“大哥,不妨事的。皇上對我很好,不會追究這些的。”
沈凌宇語重心長,“靜初,就算皇上對你好,你也不能隨便揮霍他對你的感情。作爲後宮嬪妃,你要想着少爲皇上添亂。”
沈凌宇新婚不久,就拋下妻子來到建康,這行爲原本十分不妥。
但是靜初知道,大哥不是負心薄倖之人,必定是那盧家小姐如傳言中講述的十分不堪,才致使大哥做了這一步決定。
這都是爲了沈家啊,若是她早一點承寵的話,大哥就不必委屈了自己的姻緣了。因此,靜初心內對沈凌宇總是有一層愧疚,大哥說什麼,自己安安分分聽着就是了。
“靜初,大哥二哥已經在建康置辦了房產,今後可能會常駐建康。”沈凌宇如是說道。
之前聖元帝提過,要提拔兩位哥哥的事,被靜初給回絕了。沒有想到今日兩位哥哥會跟自己說這種事,想必他們心中已經做好了決定。
靜初也無法阻攔,她深知,只要兩位哥哥願意,位極人臣指日可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