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們對無力挽回的事情還存在着不合時宜的執着時,最終的結果也依舊是無法改變的。
在經歷了幾天的股市崩盤之後,週一剛開市,顧氏正式宣佈停盤。
發佈出這個消息時,我撇下一干董事,獨自站在顧氏大樓的天台上,眺望着這座城市的一切。
其實很多天前所有人就告訴我,沒希望了,可以放棄了。
但我就是犯傻,就是還強撐着想堅持一天是一天。
到了現在,事實面前,我所有的執念都成了一場笑話。
張放找到我的時候我正準備下樓,他見到我之後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只對我平靜地說了句:“大小姐,顧總想見您。”
……
顧衍希的手術安排在週三,這幾天我本來應該來多看看他,但是因爲公司突發的事件一直在加班,所以直到現在我纔算是跟他好好見了一面。
進到病房的時候,陳嫂正在數落什麼,聽到我進去的動靜便擡起頭來,而後連忙走上前來跟我告狀:“大小姐,你快瞧瞧少爺,都要做手術了,還整天整天的不睡覺,看着讓人擔心死了喲!”
我聞言看了眼顧衍希,後者撇開頭看向窗外,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在躲避我們的視線。
我見狀彎了彎脣角,看向陳嫂道:“好,我幫你說說他,讓他好好休息,準備手術。”
陳嫂滿意地離開之後,我走到顧衍希的病牀前,替他整理了一下身上蓋的被子。
顧氏的事他應該已經知道了,對於現在的情況,基本上已經回天乏術,連他也沒有力挽狂瀾的可能。
“顧衍希,今天公司召開了最後一次董事會,商討了一下破產的事宜。”我頓了頓,說出這些的時候嗓子還有些乾澀,“有幾份文件可能需要你親自過目,我先幫你壓下來,等你做完手術我再交給你。”
顧衍希聞言轉過頭看向我,目光當中是深沉的墨色。
面對着這樣的結局,他的心情應該也好不到哪裡去。
即便他對此早有預料。
“還有,陸氏那邊也開始在明面上出手了,不出多久就會有人來談判。我想他們開出的條件肯定會很不錯,所以想問問你,要到什麼樣的程度才能接受,我心裡也好有個底。”
顧衍希這次也終於開口了:“你覺得呢?”
我說:“起碼要把公司上上下下幾千員工的生活先保障好,不然的話就是幾千家庭的災難。他們面對這些的時候什麼都做不了,那我們做決策者的,就得多替他們想想。”
顧衍希又沉默下來。
我輕輕笑了笑:“該不會是在心裡責怪我婦人之仁吧。放心,我的手裡還有一些錢,可以拿出來當做一部分員工的安家費。至於剩下的,我覺得還是要跟陸氏那邊談,如果他們不同意的話,我們直接宣告破產,也不給他們任何好處。”
陸氏那邊之前做了那麼多,肯定不會輕易放過顧氏這條大魚,所以只要我們這邊的條件不是太過苛刻,他們也絕對會答應。
顧衍希這下也終於說道:“嗯,先這麼辦吧。”
我垂下目光頓了會兒,好半天才擡眼看向他,淡淡笑道:“雖然沒什麼可抱歉的,但是事情走到這一步,我也確實有責任。你要是怪我的話就直接說,或者看看我還有什麼能補償的。”
顧衍希的眼神突然有些冷:“又開始自不量力。”
還真是一點情面也不留啊。
我又低笑一聲,對他的冷言冷語也早已習慣了。
“嗯,你說的對,從來都是。只不過我的不自量力也到現在爲止了。”我看着他,目光和聲音都是平靜的,“你也別擔心,等你身體好起來之後,憑藉你的能力一定可以創出另外一番天地。”
到那時候,應該沒人再可以像今天這樣把顧氏打壓到塵埃。
顧衍希啊,他真正狠起來的時候,是連親人都可以不認的。
對他來說,只有想要得到,還有隨意捨棄的。
沒什麼東西是例外。
……
不多久之後我就離開了醫院,開車回公司的路上,我給霍南澤打了個電話。
最近我因爲顧氏的事焦頭爛額,而他呢,好像也忙着英國總部的事宜,我們兩個見面的次數也是極少。
現在我這邊基本已經成了定局,再沒什麼可以操心的,所以就想找他出來見個面,別因爲太久沒見都變得生疏了。
作爲一個合格的女朋友,是該時刻保持跟男朋友之間的緊密聯繫的。
這一點我不算太擅長,但最近一直都在改進。
只是霍南澤的手機最後是徐揚接起來的。
我聽到他的聲音後還有點意外,不過很快反應過來:“霍南澤呢?”
徐揚溫和地答道:“霍總正在開會。”
“哦,開會。”我聽到之後不是沒有失望,但更多的還是理解,“那等他都忙完了,你讓他給我回個電話。”
“好的。”徐揚語氣不變。
回到公司之後,我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就準備離開。
誰知道走前張放突然進來,遞給我一張紙條。
“這是什麼?”我看着上面的一個地址,有些摸不着頭腦。
張放的臉色變了變,而後猶豫着答道:“是方總他……”
……
趕到格林飯莊的時候,我將車停在外圍,接着拿着包走了進去。
張放跟我說,方其周晚上約了人在這裡吃飯。
前段時間我是讓他調查方其周的行蹤來着,自從顧氏的股票出了問題之後,後者就基本閉門不見,連董事會和股東大會也不來參加。
明眼人都能猜出來這當中肯定有貓膩,現在就算是已經成了定局,我也咽不下這口氣。
只是我沒笨到直接找到他當面對峙,我只是想來看看,在顧氏上下都在爲了破產和被收購的事情人心惶惶的時候,我們的第二大股東方其周方總正在幹什麼。
晚上六點鐘,坐在大廳休息區的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從旋轉門外走了進來。
果然是方其周。
我冷冷地看着他跟自己的助理在相談着什麼,精神狀態看起來也非常不錯,根本沒受顧氏的影響。
不過在我以爲他們會去包間時,兩人卻突然在大廳中央停了下來,齊齊地望向大門口的位置。
我見狀有些不解,也順着他們的目光看去。
然後呢,我就看到了一個更熟悉的身形。
陸行洲。
方其周見到他之後立馬熱情地迎上前,伸出雙手,態度是前所未有的恭敬。
這跟在我面前的模樣着實是大相徑庭,我見到沒覺得怎麼生氣,只是心裡的冷意愈發深切。
相比較他,陸行洲的態度則是淡然許多,禮貌地握了握手之後,很快便收回。
我在不遠處看着這一切的時候,突然想起來,很久之前我問過陸行洲,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過顧氏一馬。
當時問出這樣問題的我雖然知道不太可能,但是心裡總還是存着一絲絲的僥倖和幻想的。
想着,會不會在他的心裡我還有那麼一點位置,讓他能爲了我改變自己的計劃。
只笑當年無知年少。
嗯,說的大抵就是這樣的情況。懷着那樣不切實際幻想的我,真的是有夠好笑的。
看到他們的背影一同消失在走廊之後,我慢慢站起身,然後沿着來時的路走了出去。
現在雖然已經步入了春天,但是夜晚的空氣還是非常涼的,我裹緊身上的大衣,準備開車回家。
不過當我來到車前,卻發現一輛黑色的奔馳車正好將我的車別住,要是強行開出來的話,兩輛車肯定會造成一定程度的摩擦。
誰停車這麼沒水平啊。
我一邊扶額無奈,一邊想辦法看看有沒有什麼空隙讓我到倒車。
結果事實依舊相當殘酷,除非這輛車先挪走,否則我根本沒辦法安然無恙地把自己的車開出來。
只是奔馳車的主人也不知道現在在哪,更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我要是在這等着也不是什麼辦法。
思前想後之下,我最終做了個決定。
勉強打開車門上車之後,我發動起汽車,狠了狠心踩下油門駛離原來的位置。期間發生的“刺啦”一聲,估計是奔馳車上那昂貴的車漆被我蹭掉的美妙聲音。
之後我熄火下車,找出隨身帶的便利貼,寫上幾句話後壓在雨刷下,再確定沒什麼問題之後就離開了。
今天真是事事不如意,我覺得可能跟最近的水逆有關,網上星座大師們已經競相對此做過解讀。
不過不管怎麼樣,該我承擔的責任,我也分毫不會逃避。
果然,第二天,我如期接到了奔馳車主的電話。
只是我沒想到,這次的車主居然也是個“老朋友”。
我們不僅在其他場合見過面,更甚者,我們初始的“緣分”,也是從兩輛車追尾事故中開始的。
隨遇安。
久遠之前跟我追尾的路虎車主,也是跟夏侯春相過親,最後把她傷的體無完膚的“渣男”。
呵呵,這個世界真的是小啊,真是什麼事都能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