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南澤見我一直不說話，便又接着說道：“顧衍希最近應該也爲這件事焦頭爛額，他難道都沒跟你說過？”
我頓了頓，然後緩緩搖了搖頭。
別說顧衍希沒跟我說過這些，他現在連見估計都不想見我。
我所做的所謂努力，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
我垂下頭，輕輕吸了吸鼻子，然後低聲問道：“這件事有沒有什麼解決辦法？”
霍南澤輕嘆了聲：“有倒是有。”
“是什麼？”我擡眼看向他。
此時他也正看着我，目光幽深：“第一種可能，是陸家和林家主動放棄這次行動。”
我聽完輕皺了下眉，覺得有些不太容易實現。
果然，霍南澤接下來又說了句：“這種可能性大概是零。”
這就等於沒說。
我按下心裡的煩躁，又問道：“還有呢？”
“還有……就是能有強大的資本入駐顧氏，憑藉顧衍希的能力，只要給他足夠的錢，他反過來可以把別人玩的團團轉。”霍南澤說着還挑了一下眉，心情並不與我一般沉重。
我聽完他的話則是明白了，所謂的顧氏危機，不過就是缺錢。資金鍊的暢通或是阻斷有時真的能夠決定一個企業集團的生死。
而就像霍南澤說的，顧衍希有了籌碼就可以跟其他任何人對抗，但若沒有這些，他基本上也沒有什麼還手的餘地。
想到他被逼到這個份上，我說不出是什麼心情。
霍南澤見我又沉默下來，輕嘆一聲之後，才緩了緩語氣道：“你也不用太擔心，中國不是有句話叫‘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顧氏就算是出了問題，對你的生活也造成不了太大影響。”
我聞言無聲笑了一下，不過也沒多解釋。讓霍南澤以爲我是在擔心自己也好，省得還要他去花心思揣測我跟顧衍希複雜的糾葛。
只不過到了現在，我對他還是存着些許感激的，感激他能告訴我這些，讓我不至於在事情到來的時候措手不及。
車子正好在一個紅綠燈前停下了，我轉頭看了一眼車外，然後有些不解地問道：“這是去哪？”
我答應跟他見面的時候，可沒問過要去什麼地方。
霍南澤顯然也是對我的“粗心大意”“毫無戒心”無奈極了，頓了一下之後，才夾雜着些嘆息說道：“去吃晚餐。”
“你還沒吃飯啊？”我呆呆地反問了句。
霍南澤則涼涼地瞥了我一眼：“你吃過了？”
我有些底氣不足地搖了搖頭，我中午洗完澡之後倒頭就睡了，哪還吃過什麼飯。
真正說起來，我已經有整整一天的時間沒吃過東西了，此刻胃裡也餓得難受。
如此我也不拒絕他的提議和“好意”，反正待會兒大不了我請，算是給他的酬謝。
徐揚最終把車停在了一家南城有名的中餐廳前。
下車的時候我還有些意外，我本以爲霍南澤這種常年在國外生活的，肯定是習慣吃西餐，沒想到他竟然選了這樣一個地方。
進到餐廳裡面，霍南澤走在前面，我跟在他的後面，徐揚走在更靠後的位置。
這個時點餐廳裡已經沒多少人了，偌大豪華的走廊顯得有些冷清。
霍南澤走到一個包間前推門走了進去，等我也跟着進去之後，卻發現徐揚已然轉身離開。
我見狀有些擔心地回頭望去，之後還問霍南澤：“徐揚怎麼走了？”
霍南澤則是淡淡答道：“你吃飯還要他在旁邊護衛着？”
我被他堵得有些說不出話，但很快也意識到，徐揚是他的助理，他都不關心，我又何必花多餘的心思。
等落座不過幾分鐘後，包間的門再次被人打開，我轉眼望去，是服務生來上菜了。
好傢伙，這效率也是夠驚人的，我們這還沒點呢，菜都已經做好上來了。
但見霍南澤一臉平靜的模樣，我也大概能猜到，是他事先已經安排好了，或者是讓徐揚安排好了。
服務員上菜的動作也很麻利，不出一會兒就已經鋪滿了圓桌。
等人走後，霍南澤沒動筷，而是對我清淡說道：“吃吧。”
我確實是餓了，但還是忍下想大吃一頓的衝動，對他也說了句：“嗯，你也吃吧。”
接下來我們便靜默着對坐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霍南澤先忍不住笑了一聲，眉目間也染上了一絲輕快：“你這樣的女人還真是少見。算了，別看了，一直看着我也不會讓你的肚子填飽。”說着他率先拿起了面前的筷子。
我聽完他的話則在心裡暗暗翻了個白眼，什麼我這樣的女人少見，我只是懂禮節好不好。
現在這年頭講究禮貌也變得這麼稀奇了嗎？
不過不管怎麼樣，這飯終於是可以吃了。這家餐廳的口味偏北方的魯菜系，雖然跟我之前的口味不那麼相似，但也還能接受。
吃了大概半小時之後，我偷偷摸了一下自己有些鼓鼓的肚子，然後默默放下了手裡的湯勺和筷子。
霍南澤吃的也很少，久前就已經停住，靜靜地坐在對面，好像是在看我。
方纔我故意沒去觸碰他的視線，但是這麼一直躲着也不是辦法。
如此，我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而後擡眼望向他：“今天的菜很不錯，謝謝了。”
霍南澤聞言挑了挑眉：“不用謝，身爲你的男朋友，做這些都是應該的。”
我要是在喝水，此刻肯定會噴他一臉。
男朋友？什麼男朋友？！
我驚愕地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而某人卻還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之前你不是說過，只要我答應幫顧氏，你就會以女朋友的身份待在我的身邊。”
什麼叫我答應，當時明明是他說的好不好？
此時此刻我才真正見識到什麼叫倒打一耙，什麼叫欲哭無淚。
不過驚詫過後，我也很快冷靜下來。
平復下心情想了想，我說：“當時我就算說了什麼，你也當我在開玩笑吧。你不用勉強出手幫顧氏，我也不會當你的女朋友。”
霍南澤的臉色倏爾冷了下來：“你在耍我？”
“我沒有。因爲從一開始，我就知道自己跟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也從來沒有過要跟你在一起的想法。”我心裡雖然還有些不安和忐忑，但是語氣還是堅定的。
從很久以前我就想跟霍南澤這樣開誠佈公地談一次，無關其他，只是很想讓他知道，我不是適合他的女人，他也不是我的良人。
這個道理其實很容易明白，但霍南澤不知道是出於怎樣的心態，總是裝作視而不見。
氣氛又凝滯了一會兒之後，霍南澤終於又低沉着嗓音開口：“ok，我不勉強你。但是你一直在乎的顧氏，你也不管了嗎？”
我聞言緩緩地搖搖頭，接而答道：“我不會不管，資金的問題我會想辦法。”
他有些不屑地呵笑一聲：“你能有什麼辦法。”
我有些氣悶，他這話說的，真以爲世上只有他一個有錢人，別人都窮的不得了。
雖然某種意義上他說的也對，但是這回我還真是有底氣。
跟行洲離婚之後，我還是得到了一些“分手費”，數目也不少。哪怕並不能真正解決顧氏的危機，短時間內還是有所成效的。
霍南澤顯然不相信我會有什麼起死回生的奇招：“不用逞強。就算你現在沒辦法接受我，我也不會袖手旁觀。”
我吸了口氣：“真的不用……”
“倒也不是全部因爲你。”他突然打斷了我的話，眸光看上去更深沉了些，“林家的事，註定跟我逃脫不了干係。”
我這纔想起，霍南澤跟林家有着那樣的淵源和仇怨，如果這件事針對的不是顧氏，是其他人，他應該也不會無所作爲。
這麼看來，他對我沒說謊，就算是沒有我，他仍舊會出手。
如此的話，我倒是沒了之前的糾結和不安。
我本意並不想跟霍南澤有什麼牽扯，可他的地位，他的財富，對顧氏來說確實是一個極大的誘惑，甚至是唯一翻盤的機會。
可若是將這些跟感情的事混雜起來，不純粹不說，還變得有些可怖。
因爲沒人能保證未來感情生變之後，結果會朝着哪個方向發展。
但現在這些都不需要再多想了，只要有林家在，霍南澤就不會撤手。
我暗暗鬆了口氣，即便知道自己這樣有些卑鄙，卻還是決定自私一回。
我不能答應霍南澤的要求，卻又想讓他幫幫顧氏，這樣的人情，等到將來某個時刻，我能還的時候，一定全數還給他。
“如果是這樣，”我斟酌了一下開口，“那跟顧氏合作，也是你一直以來的想法，對不對？”
說完之後我咬了一下嘴脣，內心的歉疚還是沒有完全消解，也無法消解。
霍南澤聽完之後盯着我看了一會兒，看了好一會兒，然後突然慢慢笑開，低啞着聲音道：“對，你說得對。希涼，未來，我們就算做不成戀人，也會成爲最親密的夥伴。”
他頓了頓，最後又接着說了句：“你註定還是要來到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