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的回答，我沒說有多高興，但是安心總會有點的。
他說愛我，僅僅是這一個字，就已經足夠讓我有信心繼續走下去了。
我也會去試着愛你的。
我在心裡對他說。
雖然現在我還算不上是個多合格的女朋友，亦或者是……妻子，但是我有信心做好。
我從來都是一旦決定就不會回頭的性格，所以再等等吧霍南澤，總有一天，我會把你對我的好，通通都還給你的。
……
上樓回到家之後，我沒換下身上的裙子，而是直挺挺躺在牀上，望着天花板怔愣了一會兒之後，我拿出手機。
今天我被求婚了，要是放在尋常人身上，該是多麼高興的一件事，也肯定迫不及待地跟家人或朋友分享。
但是我卻不太一樣，我既沒有自己特別高興，也沒有幾個能一同分享喜悅的親朋。
猶豫了一會兒之後，我終究還是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鈴聲響了很久，那邊才終於傳來聲音。
“春春……”我先底氣不足地開口叫了她一聲。
夏侯春聞聲頓了頓，好半天才彆扭地應了聲：“你還知道找我啊。”
我一聽她的話就知道她的氣基本上都消了。
也是，她那樣大大咧咧的性格，肯定不會因爲那樣的小爭執就一直記恨的。
而且跟她吵架的人還是我啊，她對我最好了。
我翻了個身趴在牀上，頭枕在胳膊上，嘿嘿笑了一聲之後道：“你不生我的氣啦！”
“真是怕了你了姑奶奶，要是放在別人身上，我非得讓他有多遠滾多遠的好！”
“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我的。”本來是玩笑似的說出這句話，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我的眼眶突然有些酸，好像有點流淚的衝動。
可能是因爲我現在能這樣肆無忌憚撒嬌取鬧的對象只有夏侯春了吧，感覺只有她，纔會毫無條件地包容我的一切。
我將眼睛靠在胳膊上，頓了一會兒之後，才微啞着聲音道：“怎麼辦，我感覺接下來要說的話又要惹你生氣了。”
“……知道惹我生氣就不要說！”夏侯春聲音有些跳腳。
我噗嗤一聲一笑，聽她的話打住沒繼續講。
而過了一會兒，她卻又有些不滿地開口道：“到底什麼事啊……”
我又無聲地笑了笑，之後才緩緩說道：“霍南澤跟我求婚了。”
“什麼？！”
“我也答應了。”
“……何希涼！”
夏侯春大概是想罵我的話太多，一時之間反而說不出來，我只聽到她呼吸都變得很沉。
就在我要開口繼續說點什麼的時候，我終於聽到她揚着嗓子說：“好啊好啊！跟他結婚！你去跟他結吧！以後別再聯繫我了！”
我感覺她要掛斷，連忙也喊了聲：“春春，先別掛！”
她也果真沒收線，只是呼吸聲更沉了些。
我用手背將眼角滲出來的淚擦去，吸了吸鼻子之後，我啞着聲音說：“我知道你不喜歡霍南澤，覺得他不是個好男人。可是春春，評判一個男人好壞的標準是什麼呢？也許在很多的人眼中，陸行洲那樣的是頂好頂好的男人。家世好，長得也好，能力也很強。可是他帶給我的，只有欺騙和傷痛。霍南澤的過去雖然很複雜，但是他對我真的很好。以前可能是我想要的太多，所以到頭來反而得到的很少。這一回我決定不那麼貪心了，只要那個人能真心待我，其他的我可以什麼都不在乎。”
我說完這些之後，夏侯春有好長時間都沒有說話，我以爲她還在爲我的“執迷不悟”感到氣怒。
我其實也對自己無奈極了，明明知道前路可能沒我想象的那麼樂觀，卻沒有說停下來的勇氣。
過了好久，夏侯春的聲音才從我的耳邊低緩傳來：“希涼，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也沒辦法阻止，更沒辦法替你判別什麼。我唯一希望的是，你不是因爲衝動和賭氣才答應跟霍南澤在一起。”
因爲衝動和賭氣嗎……
“陸行洲確實是對不起你，你爲他付出了那麼多，他是過的順風順水了，身邊還有門當戶對的女人陪伴着。但這些不能成爲你放縱的藉口，你要知道，在這種心態下做出的選擇，最終傷害到的不會是別人，而是自己。”
夏侯春每說一句聲音就沉了一分，我知道她說的這些都是發自肺腑的，也都是真心爲我好。
因爲聽到她的話之後，我也開始隱隱後怕。
我那樣輕易地答應跟霍南澤在一起，又接受了他的求婚，難道心裡真的沒有一點賭氣的成分在嗎？
陸行洲現在過得那樣好，林語微也是。
他們明明是做錯事的人，卻遠比我活得自在。
只有我一個人始終掙扎在痛苦的邊緣，這樣公平嗎？
既然不公平的話，我又該怎麼辦呢？
這樣幾個念頭開始在我的腦海裡交錯出現，每一個都讓我不由得冒出冷汗。
夏侯春大概是長時間聽不到我的應答，還以爲我對她的話不滿着，因而很快又說了句：“這些話我也就會對你說，別人我都懶得去管。希涼，也許你現在還沒辦法理解和接受我的話，但我希望你能爲自己負責，別因爲一時的衝動，再次賠上了自己的一生。”
……
三天後。
霍南澤一大早就給我打電話，說是訂好的婚紗已經從巴黎運到南城了，讓我有時間去試一下。
我接到他電話的時候正在吃早飯，聞言便放下湯匙，猶豫了會兒之後說道：“我今天可能有點事……”
“那就明天再去，不着急。”他以爲我真的沒時間，還出言安慰我。
我握着手機站起身，走到窗外，看向外面灰濛濛的天色。
最近這幾天的天氣一直不算太好，像是要下雨的樣子。
一場春雨一場暖，大地也即將要回春了。
我頓了頓，而後對霍南澤低聲道：“對不起，一直都是你在準備，都沒能幫上什麼忙。”
霍南澤此時如果在我面前的話應該會笑着揉揉我的頭髮，然後再像現在這樣說一句：“傻瓜，本來都是我應該做的。”
我聞言無聲笑了笑，回答：“再這樣下去我也是要被慣壞了。”
“霍太太，以後你的生活，只負責被嬌慣就好。”
我笑着摸了摸眼睛：“現在這種甜言蜜語說的越來越熟練了，看來徐揚沒少教你。”
“我纔不需要他教，都是自學成才。”霍南澤那邊的語調微微揚着，似乎心情也不錯的樣子。
掛斷電話之後，我再沒什麼胃口繼續喝粥，把碗筷什麼的收拾好後就到廚房裡洗刷乾淨，然後到房間換了件衣服出了門。
今天我的確是有事情做，沒騙霍南澤。
來到西郊墓園，我緩步走到父親的碑前，將帶來的一束雛菊放下。
“爸爸，好久沒來看你了，你還好嗎？”
這個時候天空中突然冒起了細密的雨絲，灑落在我的發上和肩上。
“我很想你，但是卻總是抽不出空來看你，你別怪我，好不好？”
我慢慢蹲下身，摸了摸冰冷的石碑上的照片，看着上面父親略微嚴肅的樣子，我的眼淚終於再也忍不住。
“我來是想告訴你，我要結婚了。嗯，是第二次……你別罵我沒定性，我是真的很想找一個能好好愛我的人生活。自從你不在我身邊之後，真的沒人再愛我了。”我吸了吸鼻子，眼淚沿着臉頰流下也顧不得去抹，“也有人勸過我別這麼衝動，多想想再做決定。但我還是想賭一回，你不是會保佑我嘛，以前我可是你最疼愛的寶貝女兒，這次你就讓我幸福吧，好不好？”
父親當然沒回答我的話，他只是平靜地看着我，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女兒跟他討要糖果。
我也不避着他的目光，心想着這個世界最愛我的就是爸爸，他會滿足我想要的一切。媽媽去世的時候我還小，所以即便記得當時很痛，但隨着時間的推移印象也慢慢模糊了。
一直以來我能說出自己所有願望的人，真的只有爸爸。
不管是他陪在我身邊的時候，還是像現在這樣，只能靜靜地回望着我。
雨絲慢慢地連成細簾，我的髮梢基本上已經被打溼，不過我也沒動分毫，還是默默地蹲守着，等待着一個不可能得到的答案。
將近半個小時後，我終於站起身，稍稍活動了一下已經有些僵麻的腿，而後啞着嗓子對父親道：“我結婚之後，可能會去英國。到時候沒辦法來看你，你就多去我的夢裡轉轉吧，我已經好久沒夢到你和媽媽了，很想你們，真的。”
……
走下冰冷的石階來到墓園門口的時候，我不期然看到了一個人影。
不，其實是兩個，李叔還陪在他身邊。
“大小姐！”李叔看到我之後忍不住揚着聲音叫了聲。
我現在眼睛實在乾澀的厲害，應該也會通紅一片，但聽到李叔的聲音，我還是看向他，對他笑笑：“李叔。”
然後，還有站在不遠處的顧衍希。
李叔給他撐着傘，所以他的身體沒有淋着雨，臉色卻還是很蒼白。
我想了想，接着慢慢走到他的面前，依舊啞着嗓子低聲說了句：“好久不見，顧衍希。”明天見~~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