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崔姐接到蘇臻的電話很是驚訝,問:“蘇臻?蘇臻!是你嗎?你這丫頭,走了也不說一聲,姐可想死你了。你電話又聯繫不上,換了電話也不說一聲。怎麼樣,現在還好嗎?你還真是說走就走了,不管姐了,真是讓姐活活的傷心了幾天。”小崔姐聽見蘇臻的聲音激動而又興奮。
蘇臻聽到小崔姐的聲音,感覺熟悉而親切,彷彿小崔姐就坐在她面前一般。她想原來自己還是被人所牽掛的,她還以爲自己被他們遺忘了呢。她不好意思的說道:“不好意思啦,其實早就想着要打電話給你的。最近,你還好嗎?”
“還好啊,只是很想你啊,你這一走,還不知道以後咱們什麼時候能見面,要是你不打我電話,估計我這輩子都聽不到你聲音了。”小崔姐似有埋怨。
“好了,我錯了,我以後經常打你電話就是了。店裡生意還好嗎?”
“還好啊,跟以前一樣啊。你呢,你還好嗎?你回去這麼久了,回去做啥了?”小崔姐似乎對蘇臻的行蹤一無所知,只知道蘇臻是回南方了。
“回來休息一段時間,還是喜歡南方。”
“那什麼時候回來啊,回來來姐店裡喝酒,姐請客。”
“還不知道,看吧,有空就回來了。”她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了。
“什麼叫有空?難道不回來了?你男人天天在這裡喝酒,也不管管他?貌似你走之後他每天都要來喝酒。”
“哦,是嗎?他和誰一起呢?”
“一個人,喝到半夜就又回去了。我見他每次來心情並不好,也沒有多問,想找他打聽你,都不知道如何開口。老文是每天忙着在醫院照顧社長,也沒有空來看我,和他幾天打次電話,但是每次都忘記問你的事情。唉,早點回來吧。”小崔姐似乎很想念蘇臻。
“我其實也想回來啊,可是我要結婚了,下個月。我這次回來是相親的。”她鼓起勇氣給小崔姐說了真話。
“啥?”小崔姐聽了訝異的說不出話。
“嗯。”
“那你和鍾煜,你們倆分了?怎麼分的?”小崔姐對蘇臻的事還真是一無所知。
“因爲性格不合,原因很多,說來話長,不提也罷。”
“那你還愛他嗎?怎麼說分就分了呢,太難以置信了。”小崔姐用手扶着額頭,表示不能理解。
“愛情這事,還真不好說,因爲不合,所以就分了,因爲沒有緣分,所以就分了。愛情堅篤的時候強於銅牆鐵壁,脆弱起來弱於糖絲。最美好的東西固然有最醜陋的一面,愛情就是最好的例子。反正,說不清楚,我想挽留他的心,但是無濟於事,所以我也就不再勉強。爲了一個男人把自己的靈魂跌到塵埃裡,是一件糟糕的事情。我已經非常卑微了,不想再卑微下去了。”蘇臻說着真心話。
小崔姐聽了心疼不已,說:“要不我勸勸他,他或許也是有苦衷的呢,或許他現在後悔了呢,要不姐幫你問問吧。估計他晚上又會來喝酒。”
“別,這不好。算了吧,還是就這樣算了吧。已經有了結婚對象了,還是跟以前的戀人沒有牽絆纔好。”蘇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的違心話,總之她說這話的時候,心裡感覺疼痛。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跟小崔姐打電話,或許是想傾訴,或許是想打聽他的消息,她不敢確鑿自己的心,生怕自己還對他不死心。
“不管怎麼樣,我還是要問問的,我就喜歡管這些閒事,你們都是我的朋友,我總要關心下他吧,就當是關心他好了。你放心,姐知道分寸。”
“我怕,唉,算了不說了。”蘇臻不想繼續聊這個話題了。
“你怕什麼?怕他聽到你要結婚的消息無知無覺?還是怕他去找你呢?”小崔姐似乎對她的心瞭如指掌。
“不知道。小崔姐,你就別問了。我還想着你幫我保守秘密才找你說說的,沒有想到,你卻要去宣告天下,我恨你。”蘇臻故意生氣的說。
“好了,好了,我不說,我誰都不說,你這性子還真是古怪。”
“呵呵,你才知道。那等我以後有空去看你啊,說不定到時候我拖家帶口的。”
“好啊好啊,歡迎歡迎,你們全村人來我都歡迎,好酒好菜招待,哈哈。好了,你也開心點,既然要結婚就好好的開開心心的結婚,不然就別結。你喜歡你那相親對象嗎?”
“還行吧,反正是個男人就行了,我現在是不想挑了,累了。幸福不幸福也要等以後才知道了,總之我認命了,這都是命中註定的事情。愛情什麼的,真的不要指望和婚姻有關。我是這樣想……”
“……”
兩人像面對面一般,聊着女人之間的話題,蘇臻像倒苦水一般,把心中的不快都通通倒了出來。這樣她覺得舒服不少。
話說蘇臻走後,鍾煜變的時而暴躁時而緘默又時而哀傷。分手帶給他的是沉重的心理陰影,是他自己親手摧毀了自己的愛情,他後悔了,從最開始就後悔了,只是他卻仍固執的要這麼做。
這些日子,他飲酒度日,整個人瘦了一圈,本來就不胖的他,現在用瘦骨嶙峋來形容最合適不過。樸青河起先還陪着他喝,可是後來喝的樸青河看見酒就有了醉意,最後他只好自己一個人上酒館喝酒。
這晚他又一個人到小崔姐家喝酒,小崔姐像往常一樣熱情招呼他,並送上自制小吃。
小包間裡,倆人席地而坐,小崔姐給他倒上酒,又自己倒了一杯,衝他神秘一笑,說:“你猜我今天接到誰的電話?”
“誰?”鍾煜猜不出。
“蘇臻啊。”小崔姐一臉得意。
“哦。”他輕輕的哦了一聲,心想她給小崔姐打電話做什麼?他很想問小崔姐,你們倆聊了什麼,但是卻隱藏着內心不表露出來。
“她要結婚了。”小崔姐打量着鍾煜的表情。
鍾煜的臉上立刻掠過一片烏雲,然後端着酒杯一口悶掉,繼而又斟滿酒杯,一口悶掉。清酒烈的燒喉,最近他喝酒太多,聲音都變的有些嘶啞了。
“你怎麼想?”小崔姐見他喝悶酒也不阻攔,反而拿着被子啊也跟喝起來。
“沒想法。”他面無表情的回答。
“那你幹嘛每天喝酒?”
“怎麼,不歡迎嗎?”他的語氣有些不好,任然自顧自的喝着。
小崔姐聽了怔了一下,心想看來自己在摸老虎屁股了啊。“姐也是關心你啊……”
“不需要——”鍾煜冷冷的說道。
小崔姐知道他說的是氣話,繼而說道:“姐這人直,說話不中聽,你別生氣,我只是隨便問問。她下個月二十號結婚……”她特意將具體日子說出來。
“好了,別說了,我只想靜靜的喝酒,別的事都與我無關。”她一邊冷酷的說着,一邊喝着酒,繼而又悲傷的說,“我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去愛她呢,連最起碼的幸福都給不了,這樣的我如何配的上她呢。”
“好了,那你慢慢喝,我出去忙去了,有需要再叫我吧。”小崔姐聽完他的話,明白了他的心思,所以也不說多話,她想她已經做了她要做的,至於他怎麼做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了。也不想像個長舌婦般在一個失意人面前唸叨,那樣必定會招人反感,所以儘管她很想和他多聊幾句,都極力忍住了。
鍾煜獨自喝着酒,眼淚無聲的流淌,他的心每日都被各種煩惱折磨着。但是他卻清楚的知道這眼淚完全是爲蘇臻而流的,她依然是他心目中的戀人,只是他選擇了放手。面對這樣的自己他感到絕望,甚至想要死,可是他死不起。
聽到小崔姐說蘇臻要結婚的消息,他不知道是不是想要去核實,或者說是不是要在她結婚前最後見她一面,至少也應該表示一下祝福。
他這樣想着,嘴角又滑過一絲冷笑,心想,原來她變心這麼快,原來她比自己更無情。既然這樣又何必去看她呢,自討沒趣罷了。真是傻子啊,明明分手了,爲何還要把心放在她身上呢,爲何還要因她而糾結呢,自欺欺人的自我折磨啊。
他嚼着花生米,眼神凜冽的望着酒瓶,拿起酒杯就仰頭豪飲。他鼓動着腮幫子,似在做最後掙扎,他覺得自己依然放不下她,但是他也絕對不會再去找她,他沒有那麼厚的臉皮。否則在她走的時候他就會要她留下,可是因爲固執的要面子,他沒有改變初衷。
他冷笑着而又悲傷着,可是卻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也沒有人可以安慰得了,就算是蘇臻在他眼前,他也不會去向她求安慰。他想自己終究有天會把自己逼瘋吧,他深知自己內心的扭曲,這種奇怪的心理他無法解釋,或許是天生的,亦或許是被生活塑造的。他卻縱容着這樣的自己,終日飲酒,他想象着未來的自己一定是個酒瘋子,衣衫襤褸的提着酒瓶子靠在某棵樹下……
他以爲分手的事,頂多難過兩天就罷了,可是事實是快兩個月了,他依然無法抽離出來,反而越陷越深了般。他每天都需要酒精的麻痹,這似乎成了他的習慣,唯有讓自己醉醺醺的才能覺得世界可愛。
他每晚都喝的醉醺醺的回家,阿月對他已經是徹底無語了,面對不求上進而刻意買醉的他,她自感無力。她既心疼又生氣,心想孩子讓她操一輩子的心,這實在是一種折磨。大概因爲情緒受鍾煜的影響,她的情緒最近也非常低落,而且很情緒化。
她常常都不想去醫院了,不想見到社長,看見日益憔悴和被病魔折磨的社長。她心痛不已,她知道人終究要面對死亡,可是看着自己愛了一輩子的人要死去,那感覺真如利刀在心頭扎刺。這種一日日的折磨讓她恨不得自己立刻死去,好免去這折磨的痛苦。
社長的病情很不樂觀,醫生已經下了病危通知單了,說時間不多了,想吃什麼就吃點吧……醫生的話,讓她的世界都崩潰了,整日以淚洗面的她已經哭的面如枯葉。
反倒是每次社長笑着安慰她,說:“沒事,這不還有氣嗎,挺好的呢。”
她聽了這話更加難過了,只是她不敢當着社長的面哭,她總是揹着他哭,她想要用多少眼淚才能換來他的健康呢?
不覺間已是四月下旬,燒燬的廠房修繕一新,新的機器也先後投入生產,公司又恢復了以前的生產。只是有些員工已經跳槽了,有些客戶也丟失了,那些老客戶都找到了新的合作伙伴,雖然他們嘴上說着有機會會和鍾煜的公司再度合作,可是鍾煜知道不過是安慰之詞罷了。
上次來工廠考察的那幾個黑衣人這天又來到了工廠,一行人七八個,個個都是油頭粉面,大腹便便頗爲打眼。走在最前頭的是島耳公司的老闆,跟在一旁的秘書,手裡拿着文件袋,後面跟着的那幾個人貌似是島耳公司的管理階層。
一行人來到鍾煜公司的大會議室,雙方在一番細細的洽談後,鍾煜在公司轉讓合同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他的手非常沉重而顫抖,父親的公司在他手中已經奄奄一息了,他想現在轉讓總比破產後變賣要好,他想自己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了,而且也是有考慮到自己和員工還有公司的利益的。
島耳公司早就有收購這家木廠的野心,沒想到還真的如願以償了,這令島耳公司的老闆一臉神氣。而鍾煜卻是一臉沮喪和茫然。
公司的事情他沒有跟社長商量,純粹是他和樸青河和文助理的決定,因爲社長的身體狀況已經不能承受任何精神上的刺激了。他想就算父親好了,也不一定能繼續工作,就算想工作,拿着這筆錢也可以在首爾做點小生意,可是他知道這樣的願望太渺茫了。
他不想繼續混日子,不想真的把父親的公司給玩完,所以最後忍痛做了這樣的決定。他希望將來父親知道了能原諒自己,不是他不努力,就算他竭盡全力,他都無法讓公司回覆到從前的生命了。
他想他們一家人還是回首爾好了,廠裡的這幢房子也一起轉賣了,不過在回首爾前,他們一家還是可以住在這裡。
公司轉賣並更名爲島耳公司的消息在公司裡炸開了鍋,大家都人心惶惶,生怕會裁員或者是降工資,不過島耳公司的老闆財大氣粗的給大家吃了一劑定心丸,他說,不會裁員,也不會減工資,相反的還會給大家加工資。大家聽了這樣的話甚至滿意,紛紛鼓掌叫好。
鍾煜看到這一幕無地自容,只是幾頁合約,公司就拱手讓人了,這種心痛不亞於失戀。
他默然的走出公司,回到家中,阿月見到臉色蒼白的他,甚是憂慮,問:“怎麼了,病了嗎,你的氣色不如一天,真的要好好休息,多睡覺,少喝酒啊,媽的後半生還要靠你啊……”阿月說着就老淚橫流了。
鍾煜也紅了眼眶,盤腿坐在地板上,低着頭不說話,眼淚啪嗒啪嗒的跌在地板上。
“咋了?”阿月慌張的問。
“媽——我不孝,我有錯,請你原諒。”鍾煜哭喪着說,並立刻跪在地上,等待阿月的責罰。
“怎麼了?好好的,幹嘛跪着?”她眉頭皺成了川字。
“媽——”他悲傷的已經沒有了言語,像幼時犯錯了般的哭泣。
阿月見了心都碎了,雖然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卻抱着兒子,兩人失聲痛哭。哭了兩聲後,鍾煜輕輕推開母親,然後平靜的說:“今天我把公司轉讓出去了……“
“啊?”阿月聽了險些暈過去,她雙手揉着太陽穴,微微閉眼,鍾煜連忙扶她到沙發上坐着。
“媽,我們和爸爸一起回首爾吧。”他說着將自己的臉依在母親的大腿上
阿月用手輕撫着他的背,愣了半天后,說了一個字:“好。”
“暫時不要跟爸爸說公司的事情吧,就說去首爾治病,不知道他現在的情況能轉院不。”他坐直身體,迷茫的望着母親。
“恐怕難,這路上的顛簸我們都會覺得吃不消,對他來說就更難的。以後還是多陪陪你爸爸吧。”阿月侘傺失意的說。
這天蘇臻接到田彩冰的電話,田彩冰在電話裡說了公司被島耳公司收購的事情,蘇臻聽了詫異不已,不曾想過公司會是這樣的結果。一切都不是想象中美好,事情的無常變化讓她又感傷了。
“那鍾煜他們一家呢?”她心急的問。
“不知道。”田彩冰很是無奈的說。
“社長呢,還在醫院嗎?”
“不知道,估計不知道吧,社長肯定不會答應轉讓的。我們也是今天下午才知道的。”
“哦。”蘇臻眉頭緊鎖。
“唉,沒意思,我都沒有心情做了。俗話說一朝天子一朝臣,換了老闆我也不想幹了,還不知道以後會有什麼倒黴的事情呢。要不我也回南方算了,去南方找個工作,這苦差事要幹一輩子還真是累人……”田彩冰抱怨着。
蘇臻聽她絮絮唸叨着,心裡擰做了一團,她很想知道鍾煜一家的近況,雖然自己是個局外人,但是她的心依然爲他們而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