棧遲沒有說話，而是看着他們緊握的手，“你能原諒他的話，我可以接受，但是做我的爸爸，我想就算了。”
“你不喜歡他？”棧伊有些着急，怎麼說也是父子，就算以後不生活在一起，也不應該這麼僵吧。
棧遲靠着牀頭，“這樣一個男人，憑什麼做我的父親，這種又沒有能力，脾氣還不好，做事情沒有分寸的人，讓我來承認，實在是太難了。”
“是不是在你眼裡，他沒有一點優點？”棧伊有些難過地問道。
棧遲仔細想了想，“如果他愛你算優點的話，那就勉強有一個。”口氣中是赤果果的嫌棄。
哎……
棧伊無聲地嘆氣，看着還在昏迷中男人，讓你再作死，讓你再玩，現在好了吧，你兒子算是不理你。
“媽媽。”棧遲現在叫的很順口了，“是不是因爲你喜歡他，所以，他那麼和你大喊，那樣生氣都沒有關係？”
棧伊挑眉，沒有說話，棧遲看着她繼續問道，“媽媽，你……”
“阿遲，媽媽這麼珍惜他，是因爲失去過，失去過的東西本就很難得到，所以纔會加倍珍惜。”棧伊輕輕摸着棧遲的頭，“阿遲，我知道你很聰明，很多東西你都懂。”
棧伊彎腰看着他的眼睛，語氣輕柔，“所以媽媽希望你能懂，懂得珍惜。”
“珍惜？”棧遲微微皺眉，“我知道的。”
“你是一個男孩子，很多事情，你不應該和女孩子硬碰硬，那些所謂的面子，要有，但是不能固執的堅守。”棧伊說完輕輕摸着他的臉蛋，“阿遲，你懂了麼？”
棧遲的眼眸深沉了些，然後點頭，“懂了，所以你現在不要面子了，你要他。”
“是。”棧伊微笑着點頭，“我不要面子了，我只要他。”
棧遲淡漠地轉頭，看着窗外，“你們女人……”
“你這是什麼說法，臭小子你又皮癢了是不是！”棧伊作勢要打他，換來更深的無視。
傑克站在病房外，靠牆站着，腿都有些酸了，聽着裡面溫馨的歡聲笑語，似乎他再進去，有些格格不入。
他們纔是一家人，他進去，只能算是一個追求者，進去做什麼，自討沒趣，還會破壞他們之間的氣氛。
算了。
傑克透過門縫向進看着，棧伊的側面，最後一眼了。
讓他好好看看。
榭洺醒來的時候，一片黑暗，黑的彷彿眼睛都看不見了，像是一個失明的人。
他的手抓着什麼？榭洺有些疑惑。
房間的窗簾是遮光的，沒有一臺小夜燈，房門也是禁閉的，除了能從房間裡聞到消毒水的氣味，能知道這裡是醫院，剩下都是模糊的。
忽然他的雙眸大睜，呼吸起伏也有些誇張了，手裡的感覺，讓他感覺是在夢裡。
怎麼會是伊伊？！伊伊握着他的手？就在他的牀邊！
一瞬間，榭洺像是被釘在牀上，連呼吸都放輕了，手指的連最基本的蜷縮都不會做了。
他不敢動了，生怕一動這美好的夢就破滅了！
他緩緩轉頭，儘管什麼都看不到了，但他還是願意去感受，在黑暗中細細描繪她的眉
眼，只希望，這一刻久一點，再久一點……
榭洺就在這樣的空想中，腦海中忽然閃過什麼，片刻之後，他的臉色白了白，脣角輕輕顫動着。
他似乎……做了什麼蠢事！
腦海中棧伊紅腫眼眶，問他是不是忘了她，那個失望的眼神，痛苦的表情……
榭洺你不是傻！
他恨不得當場給自己三巴掌！但是不能動，不敢動……怎麼辦？該怎麼解釋？說他只是不小心忘記了，還是跪在地上求原諒。
還有……他的兒子。
榭洺的神情已經絕望了，忘了，他好像把兒子也惹到了，在遊樂場出了那麼大的洋相，醒來沒有第一時間去抱抱自己兒子。
完了，榭洺，從各個方面來說，你都完了！
“病人量體溫。”護士忽然推門而入，忽然的聲音驚醒了棧伊，她立刻坐起來給榭洺量體溫。
榭洺在門開的一瞬間就緊閉雙眼，開始裝睡。
他能感覺到棧伊的微涼的小手，輕輕滑下他的衣服，然後把體溫計放進去。
榭洺的身體控制不住的一緊，他爲什麼要裝睡！這可怎麼裝！
“護士小姐，他沒有大問題吧。”棧伊清冷地聲音傳來。
“嗯，是之前的後遺症，慢慢就會好了，不用擔心。”
棧伊不放心地看着榭洺，“那他會經常頭疼麼？”
“等把事情全部都想起來，估計會好點，也不能過度用腦，畢竟之前在腦中打過子彈。”
棧伊點了點頭，拿出體溫計一看，“38度6，怎沒又發燒了？”
“不用擔心，今晚應該就會退燒的。”
護士出去，房間安靜了，棧伊先是去另一張牀上看了看棧遲，給他蓋好被子。
然後又看着榭洺，“臉好紅啊。”她把手放上去，“這個溫度感覺比38度高。”
榭洺覺得自己在作死，他要不要現在睜開眼睛，然後深情地看着她，就說自己已經好了。
臉上的感覺實在是無法忽視，他自己都能聽到如雷的心跳聲，他現在，好像看看她的樣子。
就像心裡鬥爭即將結束，眼睛即將睜開的一瞬間，他又聽到了棧伊的聲音。
“榭洺，等你清醒，看我怎麼收拾你。”榭洺頓時皮一緊，什麼都不敢說了！
棧伊靠近他的耳朵，“所以，你要快點醒過來。”
閉着眼睛的榭洺，看不到棧伊的眼睛，溫柔又期待着的，眼眸中那一點點的悲傷，讓人看了心疼。
第二天，好不容易睡着的榭洺，再一聽到他們的說話聲，又醒了。
“傑克沒有來麼？”棧伊問道。
棧遲在削蘋果，他的蘋果削的很漂亮，“應該是走了，他太傷心了。”
“阿遲，對你來說還是傑克更重要是不是？”棧伊忍不住問道。
棧遲沒有過多的反應，“無所謂重不重要，只是傑克更像個男人。”
像是兩把利器，重重砍在榭洺的傷口，他的兒子和老婆，都被那個男人勾去了魂……
他更沒臉面對他們了。
但是，儘管他可以裝睡裝的很好，可以餓着，可以不喝水，這
一切都可以，但是……
他必須醒來上廁所啊！
要憋死了！
“爲什麼這個弱者還不醒？”棧遲坐在另一張牀上說道，聲音冷漠。
棧伊吃着他削的蘋果，“已經一天一夜了，也該醒了，可能是因爲太弱了吧。”
榭洺躺在牀上不敢動了，弱者，太弱了，他要怎麼辯解啊！
但是真的憋不住了！馬上就要尿出來了！
榭洺的眼睛就那樣毫無預兆地睜開，首先對上的就是棧遲的目光，棧遲只是一慌神的功夫，手中削了一半的蘋果不小心掉在地上。
滾落到牀邊。
“媽媽……”棧遲叫着棧伊。
棧伊的後背貼着椅背，頭向後垂，正在放鬆，她看着棧遲的臉，“阿遲，我這樣看你，更帥了啊。”
“前面。”棧遲的手指了指，棧伊挑眉，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用力支起身子，頭髮猛地甩起來，散落在臉龐，有些凌亂。
她看着躺在牀上的榭洺，心中是鬆了口氣，“醒了？”
榭洺點了點頭，她更瘦了，之前就很瘦，現在更是一點肉都沒有了，這樣子的棧伊，讓他的心臟無端的抽搐。
“頭不疼了吧？”棧伊彎腰撿起那個蘋果，正要扔卻被榭洺攔住，他拿在手裡看了看，削了一半，上面有些灰塵。
棧伊看着他的舉動，忽然瞪大了眼睛，“喂！有細菌！”
榭洺很快地吃了那個蘋果，然後擦了擦手，“渴了。”
“那我給你……”棧伊還沒說完話，就看到他下牀進了衛生間。
渴了……衛生間？
還是說，吃蘋果，因爲渴了。
可就算再渴，也不至於吃髒東西啊。
棧伊回頭看着棧遲，他同樣驚訝，手裡的水果刀還沒放下，“媽媽，剛纔他是……腦子更不正常了？”
“我也想知道，他的腦子怎麼了。”棧伊說完眉頭微皺，看着那個啃得乾乾淨淨地果殼。
該不會是，都想起來了吧？
榭洺很快就出來，看着兩人的目光，不知道該怎麼說話，於是又躺到牀上。
“你還睡？”棧伊問道，“起來吧，去做做檢查，然後送你回家。”
榭洺一愣，回家？回哪裡的家？他裝作無意地問道，“回哪裡的家？”
“額……”棧伊微微眯眼，像是在審視着他，“你想起什麼了？”
榭洺偏頭，看着窗外，一隻手在被窩裡緊緊按着心臟，半餉才緩慢地回答着，“我什麼都沒有忘呀。”
聽到這句話，棧伊有些失望，但也送了口氣，“嗯，確實沒有忘記，好歹還記得自己的名字，走吧，帶你去檢查，然後回家。”
“回哪裡的家？”榭洺再次問道。
棧伊有些奇怪，“你該不會是家在哪兒不記得了吧？”她說完忽然想起來，他們現在住的是容餘的房子，既然他現在醒了，那確實應該騰出來了，總不能一直讓他住旅館。
“容餘之前有套房子，你還記得吧，你進去，我們出來。”棧伊簡單地說着，“住了三年，現在還給你了。”
榭洺的眉頭緊皺，“我頭暈，不能出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