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南秧猛然從噩夢中驚醒,大口的喘着粗氣。額頭和身上都佈滿了冷汗。背後的冷汗,甚至浸溼了絲綢制的睡衣。睡衣粘稠的粘在後背上,讓她感覺非常大不舒服。
妹妹空靈的聲音,似乎還在耳畔迴響,剛剛睡夢中經歷的一切,如今還歷歷在目。
怎麼會做這樣的夢?陌南秧揉了揉自己又些發痛的太陽穴。
“我是被人害死的。我不是自殺的。”陌南柯的哭訴,是那樣真切。甚至給她一種那就是陌南柯本人的感覺。
可是,當年明明是在妹妹的房間裡。發現了她割腕自殺,法醫的鑑定結果,也是自殺,怎麼可能是他殺?
再說了。她和妹妹從小一起長大,妹妹似乎也沒招惹過什麼危險人物,他殺……怎麼想。也不太可能吧?
莫不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心神不寧。胡思亂想,所以纔會做這樣的夢?
陌南秧以前聽人說過,當你極其的想要逃避一件事的時候。潛意識裡就會不斷的製造能讓你心安理得的假象。
也許。她心中太想逃避是自己害死了自己親妹妹的這一事實,所以纔會做夢,夢到妹妹告訴她其實當年不是她的錯……
還真是,厚顏無恥啊……陌南秧在心中自嘲道。
就在這時候,空氣裡突然傳來一陣迷人的清香,陌南秧順着香味扭過頭,看到自己牀的左邊的桌子上竟點着薰香。
是秦慕澤點上的嗎?想不到他還蠻有生活情調的嘛……陌南秧不自覺的揚起了嘴角。
每次一想起秦慕澤,不知爲何,原本慌亂的心,立刻就安靜下來了,那個男人似乎有着神奇的魔力,總能慰藉她傷痕累累的心。
香味繼續蔓延着,一夜噩夢。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陌南秧的神態顯然有些差,正坐在餐桌上一遍吃早飯,一邊看報紙的秦慕澤見狀,不由的問了一句:“怎麼,沒睡好?”
陌南秧懶洋洋的打了個巨大的哈欠,穿着睡袍,長髮及腰的她,看上去就像一個精緻的洋娃娃:“做了一晚上的噩夢。”
少女的臉上,帶着顯而易見睏乏,眯着惺忪的睡眼,拉開了秦慕澤對面的椅子,坐下了。
“噩夢?不會夢到鬼了吧?我還沒約你看恐怖片呢,你怎麼就先做噩夢了?”秦慕澤看似不經意的取笑着陌南秧。
陌南秧也忍不住跟着笑了:“你還真別說,我真的夢到鬼了。”
——雖然那個鬼是她的親妹妹。
秦慕澤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他繼續不動聲色的講道:“還真夢到鬼了?”
“聽說生前有怨氣的鬼,會纏上體虛,陰氣重的人,然後那個人就會一直做噩夢。”秦慕澤的聲音涼颼颼的,講得一手好恐怖故事:“而你大病初癒,正是身體最虛弱的時候……”
對方一看就是在嚇唬她,而且大白天的,陌南秧也沒有膽小到大白天怕鬼的,於是帶着點兒嬌嗔的瞪了秦慕澤一眼:“你在嚇唬我,我晚上再做噩夢,可就沒精力幫你搞定米歇爾了。”
說不過秦慕澤,陌南秧只好拿工作來威脅他了。
不料,男人眼眉含笑道:“沒關係,害怕的話到我房間裡來睡,我陽氣足,保證驅魔避邪。”
“尤其是躺到我懷裡,效果更佳。”男人對她不斷的眨着眼睛。
這傢伙,正經不了三句話!陌南秧咬下一口煎蛋,明明是責備的話,語氣裡卻帶着濃濃的笑意:“既然你陽氣這麼重,那隻要你在這個房子裡,就很辟邪了!”
兩人鬥了一會兒嘴,陌南秧實在說不過秦慕澤,只好轉移了話題:“你什麼時候起來做的早飯?我都沒聽到聲音。”
秦慕澤切下一小塊兒煎蛋,然後用叉子叉住,放進了嘴裡。
“這不是我做的。”男人輕飄飄的開口,漆黑的眼眸,又些哀怨的凝着陌南秧,語氣就像是跟女朋友賭氣的大男孩:“昨天給你做飯,你都不肯吃,今天請了大廚過來。”
說完,瞥了一眼陌南秧碗裡吃的只剩下一半的煎蛋,哀怨的眼神,更加的明顯了:“果然,還是大廚的手藝,合你的心意。”
陌南秧本來只是想扯開話題,誰知道,這一扯,反倒把自己扯溝裡去了,頓時,面紅耳赤。
“都說了,昨天是有心事……”陌南秧紅着臉解釋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再做一次。”陌南秧很認真的盯着秦慕澤岑黑的眼眸,誓言旦旦道:“我保證,湯汁都舔乾淨。”
這句話,成功的把秦慕澤給逗笑了,秦慕澤身手揉了一把陌南秧的腦袋,眼眉彎彎:“我哪兒捨得讓你舔湯汁啊——”
少女的臉頰,升起一片粉色的紅暈。
此時的秦慕澤已經完成了自己的早餐,他收拾了一下碗筷,然後轉身對陌南秧道:“你吃完後去換一下衣服,一會兒我們去醫院給你做個體檢。”
正在喝牛奶的陌南秧一時有些詫異,不解的問道:“做體檢?醫生要求的?”
好像也沒聽說過,手術之後需要做體檢的吧?陌南秧迷迷糊糊的想着。
不待她多加考慮,便聽到秦慕澤漫不經心的解釋道:“動一發而牽全身,可況你可是直接一刀子插進了胸口,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還是做一個全身檢查的好。”
聽他這樣一講,陌南秧心中又是一陣的暖意。
已經很久沒有人這麼關心自己了。
小時候,大家都更喜歡性格開朗,惹人憐愛的妹妹,妹妹死後,所有人又都認爲是她嫉妒心作祟,故意害死了自己的親妹妹,所以原本對自己憐愛有加的父母,如今也不怎麼願意跟她來往了……
整整三年來,沒人關心過她,生病了,就隨便拿一些感冒藥,流着鼻涕,打着噴嚏趕雜誌,陸明翰看到了最多也只是冷眼的一瞥……從來沒有人,從來沒有人會關心她的身體,會擔心她手術後會不會有後遺症,還在百忙之中,抽空陪她一起去醫院做體檢……
“怎麼了?”男人的手掌再次覆蓋到了她的頭頂上,掌心的溫度,似乎也從她的小腦袋上,一隻蔓延到了心底。
“你怎麼這麼容易臉紅。”男人的手掌,移動到了陌南秧的肩膀上,輕微的俯下身,到她臉上輕啄了一下:“真可愛。”
陌南秧心跳止不住的加快,逃避般端起自己的盤子就忘廚房跑,一邊跑一邊結結巴巴的開口道:“我,我……我去洗碗。”
又一次落荒而逃,真丟臉!
上午的時候跟秦慕澤去醫院做了一下|體檢,檢查結果要第二天才能拿到,秦慕澤臨時公司有事,便提前走了,走之前把陌南秧留在了紐約市最大的購物商場裡,留給陌南秧一張信用卡,讓她買些必需品,下午會過來接她吃午飯。
陌南秧是躺在病牀上被這個男人運到紐約的,自然沒有帶生活用品,也沒什麼換洗衣物,之前用的都是秦慕澤給她選的,雖然她覺得挺好的,但是秦慕澤還是害怕她用不習慣,加之紐約的時裝秀馬上就要開始了,陌南秧也需要挑幾件合身的禮服去參加,所以她便隨便在商場裡逛了逛。
商場很大,各種一線牌子,二線牌子都有,可謂是玲琅滿目,如今陌南秧雖然作爲秦慕澤高薪請回來的主編,但是畢竟還沒給對方賺過一分錢,相反,醫藥費卻花了人家秦老闆不少錢,此次雖然秦慕澤沒有說限額,陌南秧也是斷然不敢刷他太多錢的,所以她只是簡單的買了幾件合適的衣服,和一些必需品。
買完以後,陌南秧感覺有些口渴,便到找了家咖啡廳打算稍作休息,順便等一等說好要來接她的秦慕澤。
正拿着手機看新聞,一個巨大的身影突然籠罩了過來,陌南秧以爲是服務員上咖啡來了,也沒有多想,直接頭也不擡的道了一句:“thankyouverymuch(謝謝)。”
本來這麼隨口禮節性的說一句謝謝,服務員就該退下才是,可是籠罩着自己的巨大黑影,並沒有散去。
奇怪,陌南秧蹙起了柳梢一般的細眉,心想小費不是要飯後纔給的嗎?這服務員怎麼還站着不走了?
“iamfinehere,youcan……”陌南秧本想說一句“我現在不需要其他服務,你可以走了”,可是話還沒說完,一擡眸,在看清楚站在自己旁邊的人究竟是誰的時候,徹底愣住了。
站在陌南秧旁邊的陸明翰,嘴角噙着一抹陰冷的笑。
”幾天不見,連我都不認識了啊……”
男人的聲音裡,帶着熟悉的嘲諷,狹長的鳳眼,陰鷙而殘忍。
陌南秧手裡的手機,突然從她手中滑落,“砰”的一聲,摔倒了地板上。
“你就是這麼跟千里迢迢來找你的丈夫打招呼的嗎?”陸明翰拉開了陌南秧對面的椅子,長腿一邁,輕輕巧巧的坐到了陌南秧的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