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她脣角抿起的笑意又深了幾分,稍作停頓後,她目光狡黠的補充了一句:“不僅有第二件,還有第三件。”
聞言。秦慕澤的脣角向上勾了勾,他垂眸瞥了眼陌南秧右手旁的菜單。低笑着提議道:“既然一時半會兒談不完,不如我們先叫點兒東西吃吧。都七點半了……餓了吧?”
詢問的語氣,溫柔而熟悉,那一刻,陌南秧心裡突然升起了一種詭異的感覺:她感覺她和秦慕澤似乎又回到了熱戀時期。那時的他,體貼而溫柔,岑黑如墨的眼眸。永遠凝着令她陶醉不已的深情……就像現在一樣。
他們真的可以放下心結,回到過去嗎?
陌南秧不知道以後的他們能不能做到這點。可是她很清楚,現在的他們,不能。
“好啊。”陌南秧將擱放在一旁的菜單擺到了正中間。動作隨意卻又相當優雅的將那菜單打開。一邊兒漫不經心的看着,一邊兒笑着問秦慕澤道:“你有沒有什麼好的推薦啊?我第一次來這裡,也不知道哪個比較好吃。”
“嚐嚐波爾多酒鵝肝批吧,這家店最有名的一道菜……”秦慕澤微笑着推薦道,推薦到一半,他像是想起來了什麼一般,懊惱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苦笑着改口道:“啊……我忘記了,你懷孕了,不能吃帶酒精的東西……”
“啊……”陌南秧做出一副很失望的表情,皺着小鼻子悶悶不樂道:“聽着好好吃的樣子……結果吃不到了。”
說着,她嘟起了粉嫩的小嘴巴,哀怨的模樣,讓人忍不住想到她油壺般嘟起來的小嘴兒上咬一口。
“乖。”秦慕澤彎起修長的食指,動作輕盈的在陌南秧的小鼻子上勾了一下,低笑着安慰她道:“你要想吃的話,等寶寶出生了我們再來吃……我再給你推薦個更好吃的,好不好?”
哄小孩子的語氣,溫柔和寵溺幾乎要從言辭中溢出來了……這熟悉的感覺,真是……真是讓人不爽啊!
“那你也不許點這個。”陌南秧伸手捧住了自己白皙的小臉兒,氣鼓鼓的跟秦慕澤撒嬌道:“你不僅不許點這個,你還不能喝酒……凡是我不能吃的,你都不準吃!”
霸道的要求,若是用撒嬌的語氣說出來,非但不會讓人覺得反感,反倒給人一種莫名的可愛之感。
秦慕澤眼底的笑意又深了一些,他再次伸手點了點陌南秧的小鼻子,學着陌南秧的樣子皺了下鼻子,佯裝生氣道:“這麼霸道!”
“哪有霸道嘛!”陌南秧不幹了,撇着小嘴巴裝出一副哭唧唧的小模樣,哀怨道:“明明生的也是你的寶寶,憑什麼我這個也不能吃,那個也不能吃,最後還得受疼,你卻這個也要吃,那個也要吃……光饞我!”
聞言,秦慕澤忍不住笑出了聲,他頗爲無奈的搖了搖頭,爲自己申辯道:“停停停……我哪裡有這個也要吃,那個也要吃了?這是你自己腦補的,跟我可沒關係。”
聽完秦慕澤的“申辯”,陌南秧的小眼神兒變得更哀怨了,那濃濃的哀怨裡,還染着令人無法忽略的憤怒。
在這種眼神的注視下,饒是秦慕澤心理素質再好,也不得不舉手投了降:“好好好好好,在寶寶出生以前,你不能吃的,我也都不碰,行了吧?”
陌南秧這才善罷甘休,精緻的小臉兒上顯出幾分滿足來。
“這裡的龍蝦還是不錯的,上週剛從南海運過來的,很新鮮。”秦慕澤繼續盡職盡責的爲自己的小媳婦,還有自己小媳婦兒肚子裡的小寶貝兒選着晚餐:“還有香草焗蝸牛,味道也比較正宗,廚子是專門從法國請來的,我最喜歡的一個廚子,塞澤爾。”
塞澤爾……聽到這三個字,陌南秧柳梢兒一般的細眉微微向下壓了一下:好熟悉的名字……似乎在那本美食雜誌上見過。
上過雜誌的國際大廚……那手藝確實值得一嘗。
“這裡不是咖啡館嗎?”陌南秧單手支住了下巴,饒有興致的問秦慕澤道:“怎麼還有正兒八經的法國菜?”
“一般情況下是沒有的。”秦慕澤打開菜單,輕輕鬆鬆的將菜單翻到了法國龍蝦和香草焗蝸牛那一頁上,然後把手裡的菜單遞給了陌南秧:“不過今天約你過來,總不能只讓你喝咖啡吧?所以我把我的廚子帶了過來,專程爲您服務。”
最後一個“您”字,把陌南秧給逗笑了:這傢伙,哄女孩子開心的本領,真是隻增不減。
也不知道,都是從哪兒學的……
“我兩個都想吃。”陌南秧接過菜單,垂眸瞥了眼菜單上精美的圖片,然後把這菜單對秦慕澤撒嬌道。
“那我們就兩個都要。”對陌南秧,秦慕澤向來壕氣。
簡單的點過餐以後,陌南秧傾身靠到了柔軟舒適的沙發上,凝着秦慕澤幽深暗沉的眸子,笑着問道:“我現在可以講我第二個要求了嗎?”
“你說。”秦慕澤做了個“請”的手勢,從他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些什麼。
“第二件事。”陌南秧細長的眉向下壓了壓,神色也變得嚴肅了起來:“我要你在秦澤西治腿的這段期間,不許動倪家。”
聽到陌南秧的第二個要求,秦慕澤的臉上沒有任何驚訝之色,他似乎早就料到陌南秧會提這個要求一般,陌南秧說話期間,他連眉都沒動一下。
見狀,陌南秧的柳眉又壓低了幾分,稍作思量後,她沉聲補充道:“在秦澤西不在的這段時間,你不僅不能動倪家,你還要幫着倪大小姐保住倪家,不要讓謝銘爵,或者其他人動倪家。”
這要求就有些過分了,秦慕澤英氣的眉稍微皺了一下,眼底顯出幾分爲難來。
他倒不是不願意幫倪家,在不涉及他自身利益的情況下,順手幫一下倪家也不是什麼大事兒,畢竟他跟倪家也沒什麼恩怨,沒必要非把倪家往死裡逼。
但是陌南秧剛剛那話的意思,這個“幫”,可不是舉手之勞的事兒——她是要他和謝銘爵對着幹!
謝銘爵狼子野心,覬覦倪家手裡握着的運輸通道已久,秦澤西一走,他肯定會想方設法的逼倪大小姐把五大碼頭的運營權交出來……若是這個時候,本來和謝銘爵站同一陣營的秦慕澤突然站了出來,要爲倪家“奮戰”……那相當於明面上和謝銘爵撕破了臉。
雖然因利益而走到一起的同盟,最後都會因利益而撕破臉,但是現在,還不是和謝銘爵撕破臉的時候……
“我……儘量吧。”思慮良久後,秦慕澤扶着額頭,相當爲難的回答道。
這已經是他做的最大的讓步,然而,在陌南秧看來,這一步讓的還不夠。
“不是儘量,是必須。”陌南秧直起了身子,目光堅定而銳利,說話的語氣,毋庸置疑。
聞言,秦慕澤的眉皺得更深了,他眼底閃過幾絲不悅來,儘管他知道陌南秧跟秦澤西的感情很好,可是再好,胳膊肘也不能向外拐到這種地步吧?
要知道,就算是他,對付起謝銘爵來,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全勝,爲了陌南秧他可以拼盡所有,賭一把試試……可是爲了秦澤西?
欠他的那雙腿,第一個條款裡已經還上了,那麼現在,爲倪家拼死一戰,又是爲何?
“你要是不願意的話,那就算了。”見秦慕澤久久沒有答話,陌南秧輕哼了一聲,不着痕跡的威脅他道:“那我只能親自來保護倪家了……在我生無可戀之際,是倪大小姐和秦澤西幫助了我,讓我住到了倪家,包吃包住包開銷還給我僅次於秦澤西的權利……他們給了我信任,那我肯定不能辜負他們。”
說到這裡,陌南秧故作輕鬆的聳了下肩,稍作停頓後,她擡起眼眸,重新凝向秦慕澤,勾脣冷笑道:“所以,我絕對不會讓倪家出事的……尤其是在倪家羣龍無首之際,如果你不肯幫倪大小姐對抗謝銘爵,那麼就由我來幫……我可以安心的在你那裡養胎,也可以咬牙站起來回到倪家帶着寶寶浴血奮戰……選擇權在你。”
選擇權在我?秦慕澤突然笑了,笑容裡,滿是滄桑。
——我有得選嗎?
失而復得的喜悅,頃刻間煙消雲散,那一刻,秦慕澤終於明白,陌南秧爲什麼會願意回到自己身邊了。
她爲了保護倪家,可以讓他堵上身家性命,與謝銘爵拼死一搏,全然不曾考慮,萬一他輸了,下場會如何。
她甚至面不改色的用她肚子裡的孩子來威脅他,言辭鑿鑿的說着決定權在他手裡……
她保護了倪家,她保護了秦澤西,她保護了林語珊……她把所有人的後路都鋪好了……這所有人裡,沒有他。
於是,他懂了:她沒有原諒他,她永遠也不會原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