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房間裡突然安靜了下來。大家不約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坐在沙發正中央的秦慕澤。等着秦慕澤發話。
秦慕澤面色冷的可怕,他拿起桌子上靜躺着的煙盒。從裡面抽出了一根又細又長的煙,放到了嘴裡。
見他面色不善,謝無宴和羅振清都不敢說話了,一個個沉悶着一張臉,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自從南沐珂害陌南秧流產後。秦慕澤就再沒去看過她,無論她怎麼鬧。他權當沒看見,手底下的人都知道這是雷區。因此也沒人敢在他跟前提“南沐珂”這三個字。
如今羅振清不怕死的把這事兒搬到了檯面兒上來,想必是那丫頭鬧得別人都治不住了,只得跑過來請他出馬了。
想到這裡,秦慕澤的臉色又難看上了幾分。他現在正煩着,實在沒有心情去哄南沐珂,可對方畢竟是他妹妹。如今精神又患有惡疾,就這麼把她鎖在桃李園不管不問。他多少也有點兒於心不忍。
氣壓持續飆低中,裴御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凝着秦慕澤緊鎖着的眉頭。長嘆出一口氣來。低聲勸他道:“抽空去看看她吧,她畢竟是你妹妹……你總不能一輩子不去見她吧?”
見裴御打了頭陣,坐在裴御對面的羅振清也慌忙表示:“是啊,阿澤,沐沐她已經知道錯了……她最近表現的特別好,醫生們都跟我誇她,說她現在特別乖,也不哭,也不鬧,體檢和吃藥也都相當的配合……”
“老闆,這都過去大半年了,你也該消消氣了。”很快,謝無宴也加入了“勸和”大軍,苦口婆心的勸說自家老闆道:“之前我去看沐沐的時候,她拉着我一個勁兒的問你,還問我說是不是她乖乖吃藥,把病治好了,你就會過去看她……”
衆人你一眼,我一語,紛紛爲南沐珂求着情,然而,坐在沙發正中央沉悶的抽着煙的秦慕澤,卻始終沒給出一個明確的答覆來。
秦慕澤不表態,其他人自然也不好再繼續往下勸,只能尷尬的閉了口。
見他們三個終於安靜了下來,秦慕澤沉了下眉,稍作思忖後,他側了下頭,垂眸看向謝無宴,冷聲吩咐道:“無宴,你先派人調查一下杜嵐鳳贖身的錢是從哪兒來的……一定要在她贖身之前調查清楚!”
說到這裡,他稍微停頓了一下,狹長的眸,將目光緩慢的從謝無宴身上移到了裴御的身上:“查清楚以後,把結果彙報給裴御……這件事兒,就交給裴御處理了。”
那一刻,裴御眼底閃過幾分驚愕,他剛想開口反駁些什麼,張張口,卻又發現,自己根本無力反駁。
杜嵐鳳是他的女人,她的事兒本來就該由他來管,秦慕澤把決定權交給他,合情合理,毫無漏洞。
可他到底該不該放杜嵐鳳走呢?裴御隱藏在背後的手,驟然的抓緊了沙發棉質的靠墊。
“其他的事,以後再說吧,我累了,上樓休息一會兒,你們自便。”下達完命令後,秦慕澤轉身上了樓。
而另一邊兒,秦慕澤和裴御心心念唸的兩大美人兒,也終於在茶樹咖啡館勝利會師。
“這地方不錯嘛。”陌南秧掃了眼周圍的佈局,由衷的評論着。
這家名爲“茶樹”的咖啡館,形如其名,從外觀來看,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茶樹,屋裡的佈置也像極了樹洞,木色的牆裝點着逼真的綠色,桌子和椅子都是樹樁的模樣,看上去頗有意境。
新奇的環顧了下四周以後,陌南秧把包放到了一邊兒坐了下來,有一句沒一句的跟杜嵐鳳閒聊着:“你怎麼找到的這地方?挺安靜的……裝修也這麼有特色,我以前怎麼就沒發現過……”
陌南秧雖然不是那種極端熱愛咖啡的女人,可是她相當喜歡環境好的咖啡廳,畢竟她曾是時尚雜誌的主編,經常需要撰寫一些文稿,環境優雅的咖啡廳會激發她的靈感,所以她知道的咖啡廳絕不算少。
可偏偏,如此典雅有特色的咖啡廳,她居然聽都沒聽說過!
“新開的。”杜嵐鳳將手裡的菜單遞到了陌南秧跟前,低聲解釋道。
那怪不得了,陌南秧接過菜單,漫不經心的嘟了嘟小嘴兒:不做主編後,她倒是很少來喝咖啡了。
因爲懷孕的緣故,陌南秧沒敢點咖啡,轉而點了一杯鮮榨橙汁,點完飲品後她看菜單上的甜品賣相好像跟不錯的樣子,於是又加了一小塊兒布朗尼蛋糕。
“美式黑咖啡,不加糖不加奶,謝謝。”陌南秧點完餐後,杜嵐鳳也直接下了單。
“這麼重口?”待服務員小姐抱着菜單離開後,陌南秧單手支着下巴,笑眯眯的打趣杜嵐鳳道。
多日未見,杜嵐鳳還是以前那副倦怏怏的老樣子,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就像是在黑暗裡生活了數千年的吸血鬼一般,白到幾近透明的手背上清晰的顯出青色的血管來。
“習慣了而已。”杜嵐鳳垂下濃密的睫毛來,細長的眼尾染着幾絲淡漠的笑:“喝慣了黑咖啡,再加糖加奶,會有一種糖和奶破壞了咖啡原有的香味的感覺,反倒喝不下去了。”
這倒是真的,咖啡這種東西,初喝會覺得很苦,又苦又澀,簡直難以下嚥,只能拼命的往裡加糖加奶加作料,沖淡了它的苦味,常人才能入得了口。
然而,當你喝咖啡喝到一定境界的時候,反倒受不了糖和奶帶給咖啡的甜膩,唯有純正的黑咖啡,才能滿足你的味蕾。
陌南秧自是到不了這種境界,她天生不喜歡苦味,自然也品不了黑咖啡的香醇,不過,她尊重杜嵐鳳對黑咖啡的熱愛。
“話說你怎麼有空把我叫出來了?”陌南秧彎着眼睛,心情好像很不錯的樣子:“我還以爲週六週日aa你會很忙呢。”
聞言,杜嵐鳳眼底的笑意又深了一些,她說話的語氣冷冷清清的,帶着幾分自嘲的意味:“以前是很忙……不過自從秦慕澤接受糜色以後,我基本成了閒人一個,連調教‘寵物’的活兒都很少接了。”
這話倒是有幾分抱怨的味道在裡面,不知道的還以爲杜嵐鳳有多熱愛調教師這份兒工作呢,可陌南秧知道,她話中的自嘲不是因爲糜色不給她安排工作,而是因爲裴御。
“那看來你最近清閒的很啊,怪不得想起我這個老朋友來了。”陌南秧不痛不癢的開着玩笑,緋色的桃花眼越發的嫵媚。
老朋友?聽到這三個字,杜嵐鳳細長的眉稍微挑了一下,在她的印象裡,她和陌南秧似乎算不上朋友。
畢竟,她們沒見過幾次面,屈指可數的交談,還都是別有居心的互相利用,用“老朋友”來形容她們之間的關係,委實不妥。
可不知爲何,雖然她們相處的時間並不多,她對陌南秧總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那種熟悉感和默契感,就像多年熟知的舊友一般……這樣看來,陌南秧用“老朋友”來稱呼她,也許並沒有錯。
“我找你是因爲我有事想要請你幫忙。”杜嵐鳳說話倒是很直接,開口請求幫忙之前沒有任何的鋪墊,這直來直去的性子,不知爲何,陌南秧竟也覺得很可愛。
“你說,只要我能幫得上的,絕對義不容辭。”陌南秧答應的更爽快。
當初她幫自己取回倪家碼頭的三份兒地產原件的恩情陌南秧都還記得,如今她需要幫助了,陌南秧自然責無旁貸。
聞言,杜嵐鳳勾起了脣角,正欲開口,服務員突然端着咖啡和果汁過來了,於是她稍微停頓了下。
服務員小姐將飲品和甜品端了上來,然後對陌南秧和杜嵐鳳甜美一笑,禮貌丟下了一句“您的餐品齊了,請用餐”便轉身離開了。
待服務員小姐走遠以後,杜嵐鳳用湯匙攪拌着漆黑的咖啡,這纔開口詢問道:“很久之前你跟我說你在德國有朋友,而且你那朋友在德國的勢力還不小……這是真的嗎?”
德國?陌南秧眉頭稍微皺了一下,思忖片刻後這纔想起: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兒,那時候她還傻傻的被秦慕澤矇在鼓裡,一心想要從杜嵐鳳手中拿到有關黑名單的重要線索……
熟不知,那份兒線索其實是秦慕澤精心給她準備的。
現在回憶起往昔,憤怒少了許多,哀怨也少了許多……也許時間真的是可以抹平一切的解藥吧,看開了,放下了,也就不再難過了。
“是真的。”陌南秧點了點頭,說話的語氣,依舊友善而溫柔:“我有一個哥哥在德國,我家與他們家是世交,他們現在在德國發展的不錯,怎麼……你想去德國?”
最後一句話本是隨口一問罷了,可陌南秧沒想到,杜嵐鳳居然點頭了!
“嗯。”杜嵐鳳說話的語氣,聽不出她此刻是什麼心情:“我打算離開這裡,估計下個月就走……”
啊?一句話,把陌南秧徹底給聽愣了:她也要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