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才矇矇亮,逸王府的大門就被蕭暮寒敲開了。睡眼朦朧的蕭沉璧一臉不爽地出現在蕭暮寒面前,嘟囔道:“臭小子,你皇叔我又不用上朝,這麼早你…….”驀然注意到蕭暮寒臉色蒼白,眼瞼下有一圈淡淡的陰影,左臂鼓鼓囊囊,像是包紮着。他不禁變色:“寒兒,你受傷了?”
“我沒事。”蕭暮寒不僅臉色蒼白,而且目光黯淡,剛毅的下巴上滲出淡青的鬍子茬,聲音乾澀道,“本來早該與皇叔商量,只是寒兒還存着一點私心,想等最終確認再來稟告皇叔……”
蕭沉壁一把將他拉到椅子上,摁他坐下:“與劉佑誠、李泊的案子有關?你查到眉目了?”
“是,昨夜戶部尚書樊蠡被人行刺,寒兒抓住了兇手,他……他是寒兒新認識的朋友——蒼夜。”
蕭沉璧大吃一驚,呆了足有五秒,才清醒過來。臉色變得有些難看,穩了穩情緒,道:“你慢慢說,從頭說。”
蕭暮寒講到自己如何發現蒼夜身上露出的破綻,講到自己裝醉試探:“發現蒼夜想殺我,我就知道他接近我是懷着特殊目的的,爲了揭開他的真實身份,我在暗中跟蹤他,查到他住在閶門裡一家偏僻的客棧,名叫如歸,身邊還有兩名同伴。昨日白天,寒兒發現他易容出行,在樊府周圍查看地形,寒兒聯想到劉佑誠、李泊之死,想到他說起‘李泊’二字時的態度,心中驟生警惕。入夜後寒兒一直跟蹤他,見他去了拂雲府衙,然後再到樊府。他想暗殺樊蠡,我出手攔他,並且喝破了他的行藏。我與他交手,發現他劍法詭異,出手狠決,只是,他的武功好像是短期內突破身體極限練成的,遇上絕頂高手,就會出現後繼不足的狀況。最後他傷了我的左臂,而我也擒住了他。”
“他此刻人在何處?”
“樊蠡唯恐我不敵,悄悄通知了拂雲府,翁叔元已將蒼夜押走,今日便該交到刑部立案了。”
“那麼你此來……?”
“皇叔,劉佑誠、李泊、樊蠡,還有寒兒,殺手的對象都是朝廷重臣,是什麼人要殺死這麼多朝臣?這分明是對朝廷懷着深仇大恨,想要顛覆朝廷之舉!涉及國家安全,這案子更該列入龍鏡閣管轄範圍。寒兒現在去上朝,請皇叔稍後進宮求見皇上,將此事移交到皇叔手下。”蕭暮寒看着蕭沉璧,星眸中分明帶着懇求之意。
蕭沉璧皺眉:“寒兒,你可是仍然對蒼夜心懷不忍?”
蕭暮寒一怔,眼前浮現出蒼夜冰冷無情的臉。可是,自己借酒裝醉,蒼夜明明有那麼好的機會,卻沒有殺他。這個少年,冰冷的外表下,卻有着一顆並未冰凍的心啊!
“你不過與蒼夜相識幾天,就這麼維護他?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公私不分了?”蕭沉璧板起臉訓他。
別看蕭沉璧平日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可是一板起臉來,立刻就生出七八分威嚴。蕭暮寒低眉垂首,訥訥道:“皇叔不是對夜也有好感麼?他只是殺手,殺人不是他的本意。若是落到刑部,以他的性格,結局只有兩種:一是自殺,二是死於刑部的酷刑。皇叔本來就已經在關注此事了,何不直接接手,查出幕後真兇,也爲皇上掃除隱患?”
蕭沉璧默然,雙眸慢慢變得幽深,臉上的表情有些悵惘、有些困擾、有些矛盾。他怔然片刻,道:“好吧,你先上朝,我等早朝結束,立刻進宮見皇兄。”
蕭暮寒大喜,向他深深一躬:“多謝皇叔!”
“傻小子!遠離江湖了,可還是不忘江湖義氣!”蕭沉璧罵了一句,可語氣聽來分明是寵愛的。見蕭暮寒要走,他又追問道,“如歸客棧那兩個人,你有沒有將他們抓起來?”
“還沒有,但寒兒派人盯着他們。寒兒擔心除了他們三人,京中還有他們的同夥。所以想看看他們下一步的行動。我的人會非常小心,不會跟丟的。”
蕭沉璧嘆氣,輕輕嘀咕道:“你這麼能幹,皇上爲何不把這個職位交給你?我老了,也不讓我享享清福!”
蕭暮寒一本正經地道:“皇叔還不到不惑之年,又保養得這麼好,人人都道皇叔是妖孽王爺,哪有半點老態?”說完掉頭就跑,氣得蕭沉璧在他背後吹鬍子瞪眼。
待蕭暮寒離去,蕭沉璧已經毫無睡意,穿戴整齊,梳洗完畢,在客廳徘徊。伺候他的小廝絡緯被蕭沉璧轉得頭暈,忍不住道:“王爺莫不是有什麼心事?這樣轉來轉去,轉得奴才頭都暈了。”
蕭沉璧瞪他一眼,突然揮揮手:“待在這兒別動,本王去去就來!”
騰騰幾步出了客廳,徑自往書房走。到書房,打開抽屜,從裡面取出一幅卷軸,展開,原來是一幅畫像,畫中一名紫衣少女,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明眸皓齒、巧笑嫣然,眉眼與蒼夜頗爲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