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無憂。”蕭重彥喃喃地、一字字地把這個名字咀嚼過去,臉上深刻的線條慢慢變得鬆馳,眼角的皺紋一根根浮起來。剛纔還冷峻威嚴的人,瞬間好像被抽空了身體,頹然往後靠,“沉璧,你是說,那個兇手像無憂?可是……怎麼可能?”他的聲音聽來有些恍惚,彷彿飄浮在一個記憶中。而那記憶,實在是太過遙遠了。
“皇兄你……還是記得她的,是不是?”蕭沉璧激動起來,語聲微微顫抖。
“我怎麼會忘記?當初你可是被她迷得神魂顛倒,若非她即將成爲子擎的妃子,你恐怕早就與她雙宿雙飛了。”蕭重彥已經平靜下來,可是語聲中透出一絲難言的疲憊。他面色凝重,好像在努力思索着什麼,可蕭沉璧看不透。
“那麼,皇兄,你的玉佩是否給了無憂?”蕭沉璧緊緊盯着他。
“朕……不知道,朕只知道,那次從穆滄回來後,這玉佩便找不到了。”蕭重彥垂下眼簾,看着桌上的茶杯,語聲緩慢,“也許,當時我們三人在幽棲山遊玩時,朕不小心把玉佩丟失了。”
“那麼,玉佩確實是丟在黎國了?”蕭沉璧沉吟,“可若是無憂撿到了玉佩,她怎麼會沒有還給皇兄?”
“朕怎麼知道?也許,是我們走後,無憂重返靈雨谷時發現的吧?”
“那爲什麼剛纔臣弟問到這枚玉佩,皇兄要那麼激動?”蕭沉璧疑惑地看着蕭重彥。
“是你自己太過無禮,朕纔會生氣。”蕭重彥橫他一眼,“幾十歲的人,君前失儀,朕還生不得你的氣麼?”
蕭沉璧默然,似在回味剛纔的情景,判斷兄長的話有幾分可信。蕭重彥看着他的樣子,眼裡閃過一絲怒意,卻沒有出聲。
呆了半晌,蕭沉璧擡頭看着自己的皇兄,鳳眸中隱隱泛起悽愴:“皇兄,你後來派人調查過,說無憂嫁進王宮三年便過世了,這……是事實,對不對?”
“是,難道,你認爲朕在騙你?”蕭重彥皺眉。
“不,臣弟只是在推測事情的來龍去脈。”蕭沉璧黯然,“無憂他,也沒有子嗣,是不是?”
“是。”
“那麼這蒼夜爲什麼會長得那麼像她?又爲什麼會戴着這枚玉佩?”
蕭重彥的眉皺得更深:“沉璧,你最該弄清的,難道不是這個人爲什麼要來行刺朝廷官員麼?”
蕭沉璧一滯。
“一涉及兒女私情,你便忘乎所以了,將國家大事拋之腦後。”蕭重彥毫不客氣地指責道,“你都四十多歲的人了,難道還是這樣少年心性?”
蕭沉璧剛纔衝動之下不顧一切,現在冷靜下來,聽到皇兄的責備,不禁心生慚愧。若是一切如皇兄所言,自己真是太魯莽了。平生第一次對皇兄這樣無禮,原因是爲了一個女人。他窘迫地低下頭道:“臣弟知錯。正是事關朝廷安危,臣弟纔會這樣失態。實在是那蒼夜長得太像無憂,而皇兄的玉佩又驟然出現在蒼夜身上。臣弟吃驚非小,任誰都會懷疑……”
蕭重彥目光一沉:“懷疑什麼?”
“懷疑蒼夜……”蕭沉璧幾乎說出懷疑蒼夜是你的私生子這句話來,可是終究不敢造次,話到嘴邊變成,“懷疑蒼夜與皇兄有什麼關聯。”
蕭重彥呵呵笑起來,笑得蕭沉璧心裡發毛。“沉璧是不是懷疑朕與無憂有什麼私情,蒼夜是朕的兒子,而玉佩便是信物?”見蕭沉璧張口結舌,蕭重彥把玉佩拿在手裡,輕輕把玩,“這樣的推理十分符合邏輯,若是朕,朕也會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