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洪葉躺在病牀上，左側小腿纏着厚厚的紗布。
主治醫生對陳曉渡交代：“問題不大，左腿骨裂，好好修養一段時間就好了。不過頭一個星期千萬不能下牀啊，傷筋動骨一百天，慢慢養吧。”
“啊，這麼久。天天悶在屋裡，還不得無聊死。”洪葉在心裡哀嚎，人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陳曉渡看見她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很是過意不去，愧疚地說：“我……洪葉，那個……都怪我。把你害慘了。今年恐怕是你過的最無聊的年了。不過，你放心，我給你講解悶，隨叫隨到。”
人家可是因爲自己受的傷，花點時間照顧照顧應該的。
“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可別耍賴。”
“沒勁！我陳曉渡在你心裡是這樣的人呀！”陳曉渡不滿地說。
“那誰剛纔因爲一點小事發火？這下咱倆扯平了。一條腿夠嗎？”洪葉半是揶揄半是認真，歪着頭問。
陳曉渡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還記上仇了。洪葉，這可不是你風格。”
“跟某人學的唄！”
陳母接到兒子的電話嚇了一跳，溜冰怎麼溜進醫院了？
火急火燎地爬上住院部的三樓，向服務檯小護士打聽消息。
“同志，請問骨科在幾樓？”
“四樓。”小護士頭也不擡地說。
“好的，謝謝啊。”
陳母轉身要走，不料腳下一滑，雙手本能地伸手去抓。當指尖觸摸到一團柔軟，她死拽住那團柔軟，胖胖的身子打了個趔趄後終於找回重心。
“哎呦，你幹啥？”一個尖銳的女聲大叫，“快放手，勒死我了，咳咳……”
陳母吃了一驚，發現自己抓住的是一截包在頭上圍巾，“大妹子，不好意思，我……謝謝你，也謝謝你的圍巾。”
女人的臉漲得通紅，頭頂稀鬆的頭髮展露在衆人眼前，“你這人……，咳咳……差點把人勒死，幹嘛呀！”
“對不住，對不住。事出緊急，事出緊急。”
“看看，老孃頭髮被你扯下多少？”女人把幾根頭髮差點戳到陳母臉上，血紅嘴巴一張一合，活像一條擱淺的大嘴魚。
“對不起，對不起。”陳母忍住笑。
“對不起頂什麼用！呶，你看看，這兒”女人指指頭髮稀鬆的頭頂。
“怎麼啦！”陳母不解。
“怎麼啦！你得負責？”
陳母上上下下打量她，年齡一大把，捯飭像個小姑娘，頭髮做的是今年流行的羊毛卷。呸，老妖精！
“妹子，一看你就是聰明人。打小讀書肯定好！”
“你，什麼意思？”女人眨巴幾下眼睛，不明白。
“沒啥意思，就是聰明，看得出來。”陳母對她豎起大拇指，邊說邊走。“不僅聰明，而且還這個。”
“諷刺我？哎哎，你別走。！”女人追上來。
陳母停下來， “我扯了你圍巾，是我不對。要不這樣，你扯我的。”說着把頭往女人面前一拱。
女人被嚇了一跳，驚叫：“你幹嘛？”
至見陳母逮住一撮頭髮，猛地一扯，舉到女人跟前，“夠不夠，不夠還有。”狠狠地抓住一撮又要扯。
“你神經病。”女人罵了一句，轉身走了。
一把年紀，打扮的妖里妖氣！呸！
陳母朝女人吐了口吐沫，攏了攏濃密的頭髮，得意地笑了，頭髮多好就是好。爹媽給的沒辦法呀！
陳母噔噔噔爬上四樓。發現女人也上來了。
這是陰魂不散啊，我惹不起，躲得起。
腳下步子邁的更大了。
不料，女人也加快腳步。
卞愛提着一壺水從水房出來。
“阿姨，這邊。”卞愛喊。
“人怎麼樣了？她爸媽知道了嗎？不會被賴上曉渡吧。”陳母拉住卞愛。
“他們家還沒來人。不過醫生說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就這兒了。”卞愛指指病房的門。
陳母理理頭髮，扯扯衣襟。
門被打開的一剎那，洪葉面露喜色，“媽，你怎麼來了？”
媽？我是阿姨。這丫頭不會連腦袋也摔壞了吧？
陳母心裡一沉。
“葉子，快跟媽說，傷到哪兒？你嚇死媽媽了。”一個女人從後面衝進來，撞的她一個趔趄。
陳母一臉黑線，剛剛和她吵架的居然是她看好的未來準兒媳的媽媽，這也太巧了吧。
“阿姨，是這樣。早上我們去溜冰場，人很多，我們打算走的時候，一個男孩從高臺上俯衝下來，洪葉她爲了我，被那孩子撞倒了……”陳曉渡敘述着事情的來龍去脈。
女人的臉由着急變成憤怒，質問陳曉渡，“這麼說，我女兒是因爲你受的傷。你是誰？爲什麼和我女兒在一起？”
陳母在一旁陪笑，用胳膊肘搗搗陳曉渡，“兒子，這是李姨，你洪叔叔的愛人。” 擱在平時，誰要敢這麼擠兌她兒子，她第一個不願意。可誰讓自己理虧，人家姑娘爲了自己兒子腿都斷了，自己再胡攪蠻纏無理，確實有失體面。
自從知道老陳和洪葉爸是同學，她早把他們家情況摸清了。這不，今兒就用上了。
“少來，誰是你李姨。”洪葉媽說。
“媽，彆氣了，我沒事，在牀上躺幾天就好了。”洪葉安慰道。
“還說沒事，都打膏了。你從小到大，沒磕着沒碰着，大了大了，腿還斷了。”洪葉媽說着說着，哭了起來。
自己的寶貝閨女爲了一個外人把腿搞斷了。這事聽着怎麼有點不對勁呢？
“你和他什麼關係？你老實告訴媽。”
“他李姨，咱們確實有關係。曉渡他爸和你家老洪是同學，你不知道？兩個孩子又是校友，緣分不淺吶。”陳母插話。
“是的，媽。我爸給我說過。”洪葉拍拍媽媽的肩膀。
還有這關係，我怎麼不知道。
洪葉媽盯着陳母足足有半分鐘，說：“所以呢，你兒子光明正大地欺負我閨女，害她摔斷了腿。”
“媽，我腿沒斷，你看你看。”洪葉彎彎打了石膏的左腿。
“小心，別再碰着。”陳母阻止。
“別動，小心碰着。”洪葉媽道。
“我知道你們心疼我，其實沒什麼事，就是骨頭裂了縫，吃點好的，很快就長好了。”
陳母和洪葉媽齊聲說，
“想吃啥，媽給你買。”
“想吃啥，姨給你做。”
陳曉渡驚訝地看着三個女人。她們還有什麼事情瞞着自己。
“他姨，你留下陪孩子，我回家給葉子做飯。下午，咱去找那孩子的家長，這事他得負責。”
“好的，這事沒跑，他們必須負責。”
“你跟我一起回去吧。”陳母對卞愛說。
“哦！對了，這是……你看我只顧心疼閨女了，忘了問。”洪葉媽忽然想起來，這裡還有一個姑娘。
“李姨，這是我……”陳曉渡回答。
“表妹，我妹妹的孩子。”陳母搶過話。
“媽！”陳曉渡不滿。
“媽什麼媽，回頭再說。”陳母拉住卞愛向外走，“幫忙照顧好葉子。”
洪葉奇怪地看看陳曉渡，又看看陳母，難道他們的關係家裡並不知道。還有，貌似陳姨並不喜歡卞愛。哈哈，陳曉渡，你倒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