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臺蜘蛛魔機只剩下兩臺仍舊完好無損,前方的地面就彷彿被犁過無數遍一般,這不可能是霰彈留下的,赫爾根本想象不出當時到底發生了些什麼。
贊巴耳戒指已經恢復了原來的樣子,戒指的四周是一大片血跡。
那三個怪物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唯一留下的只有一隻手套,那是一隻右手手套,黑色的,質地非常奇怪,像是蛇皮軟軟的還有鱗片花紋,卻比蛇皮要薄得多,幾乎稱得上薄如蟬翼。
詭異的是,手套裡面還有許多像是血管一樣的東西。
赫爾並不敢把這個手套往手上戴,誰知道這東西有沒有危險,和魔族生物有關的任何事情,都必須相當小心。
現在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收拾戰場,赫爾原本還打算把齒輪從不滅王座的空間裡放出來,但是他轉眼看了看那兩條狗,最終放棄了這個念頭,誰知道危險是否已經過去,面對那些魔族,赫爾沒有絲毫的把握能夠照顧到齒輪。
反正他的死靈變換能夠支撐不少時間,乾脆就讓那個傢伙待在不滅王座的次元空間裡面算了。
把兩臺未曾損壞的蜘蛛魔機收好,損壞了的魔機同樣被扔進空間戒指之中,損壞的三臺魔機,除了第一臺是炮彈殉爆而被炸燬的之外,另外兩臺都是被強行切開。
切開的斷口非常詭異,斷面平整得就像是鏡子,但是切開的部位卻是雜亂無章,就彷彿被野貓一通亂抓過一般。
赫爾甚至弄不明白,這到底是魔法,還是純粹力量造成的破壞,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一招只有靠得很近才能夠施展,因爲那灘血跡離損壞的魔機距離很近,而未曾損壞的魔機離稍微遠一些。
血的顏色和這世界的生物一模一樣,這讓他感到疑惑,因爲魔族是沒有血的,它們是一種完全不同於這個世界的生命形式,它們沒有血液,沒有肌肉,沒有複雜的器官,有的只是一顆儲存能量的核心和構成身體的原質。
那個核心就是魔族的心臟。
核心的體積越大,那個魔族的力量也就越強。
就拿他身上寄存的魔力來說,核心就是一顆沙礫大小的結晶。
既然有血,那就不是魔族,赫爾越發感到奇怪起來。
有血也就有血跡,雖然離越遠,滴落到地上的血點也就越發稀疏,不過對於赫爾來說,想要循着血跡找到目標並不困難,他那靈敏的鼻子可以聞到空氣中殘留着的血腥氣。
只是他對於要不要追趕下去有些猶豫。
追下去的話萬一再遇到一場苦戰,他能不能活着回來都說不定。
想到最後,赫爾決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把所有的痕跡全都抹除乾淨其實非常容易,此處地勢低矮,土壤又特別鬆軟,只要對地面施展一個泥沼術,就會立刻變出一汪泥潭,在這個地方,這種變化幾乎是永久性的。
泥沼術是一個高級魔法,赫爾剛剛吃過藥,現在藥效還沒有過去,正好有能力施用高級魔法。
把地面變成大片的泥潭之後,赫爾又施展了一個“泉水汲取,這個魔法能夠抽取地下水,轉眼間泥潭就變成了水塘。
這纔是真正的毀滅痕跡,就算搜索隊帶着狗來,也別想找到任何東西。
辦完這些事情,赫爾決定回城裡去看看,他必須知道菲利普和他的家人到底怎麼樣了,如果全都被殺死了的話,他就得決定是銷燬屍體,立刻裝扮成菲利普,還是放棄這個準備了很久的計劃。
兩個地方只有五公里多一些,幾乎轉瞬就到,不過他並不打算進城,他只要確認一些事情就可以了,並不一定要進入城裡。
釋放出鬼眼魔瞳,在他的操縱之下,鬼眼魔瞳無聲無息地從一個不爲人注意的角落潛入了城裡。
城裡簡直就已經成了一片屠宰場,到處是血肉翻卷的屍體,從這些屍體上根本就分辨不出誰是進攻者誰又是守衛者,他們的身上全都穿着貝魯軍隊的制服。
臨時徵召的士兵同樣穿着制服,貝魯帝國的每一個成年男子都有一身軍服,就連到外地旅行都得帶着,這是法律規定的,每一個貝魯人隨時都必須響應國家的徵召。
一陣抽泣聲從街邊的拐角傳來,赫爾控制着鬼眼魔瞳往前飛去,就看到拐角處躺着十幾個士兵,他們眼神茫然,精神恍惚,有一個看上去剛剛成年的半大孩子,在那裡掩面哭泣。
過了好一會兒,一陣腳步聲響起,從旁邊的小巷裡走出七八個人來,除了爲首的那個人還有些精神之外,後面的那些人個個顯得失魂落魄。
“只有這點人活着嗎?”
地上躺着的一個人問道。
“拜塔莊園以北的那塊地方,我還沒有走到,那邊的人用拆下來的鐵柵欄把路分隔成一小塊一小塊,根本就走不過去,不過我想,那裡面應該還有些人活着,活着的人數量或許比我們加起來還多。”
後來的那幫人之中,爲首的那個人說道。
“就算比這裡的人多又有什麼用處,想想看吧,總共死了多少人?”
“天知道,那都是些什麼怪物,居然能夠操縱別人的屍體,不過有點莫名其妙,它們眼看着就要把我們全都殺光了,怎麼會突然間全都倒在了地上?”
“我又不是魔法師,怎麼可能知道答案?”
“那麼你總知道,什麼時候請那些大老爺們從地窖裡出來吧。”
“還是讓他們在地窖裡待着吧,反正躲在地窖裡又不會死人,出來之後萬一那些怪物再一次發起攻擊,反倒麻煩。”
“這些屍體怎麼辦?憑我們這些人,可沒有辦法把所有的屍體清理乾淨,更別說燒掉了。”
“得有人給外面的人報信,告訴他們前來增援的軍隊全都死光了。”
聽到這句話,立刻有幾個人站了起來。
“還是我去吧,我騎馬最快。”
後來的那羣人爲首的那個,朝着這幾個主動要求去報信的人掃了一眼,嘴角露出一絲輕蔑的微笑說道:“好啊,不如你們幾個人一起去,一個人前往蘭克隆,另外一個去內奈,還有一個人去……反正分開走,這樣最保險,萬一哪個人在半路上被外面遊蕩的怪物殺掉了,另外的人還有可能把信送出去。”
話音剛落,那幾個站出來的人立刻面如土色。
“外面還有怪物?”
“當然,要不那些援軍怎麼會全都變成了怪物,他們肯定是在半路上遭到了襲擊,這裡附近雖然沒有多少居民,但是幾百戶人家總是有的,他們之中的大部分恐怕都已經變成了怪物。
“更何況,誰都不敢肯定,蘭克隆和內奈就沒有遭受攻擊,說不定那裡的人都已經變成了怪物,你們已經決定了要突圍出去送信嗎?”
爲首的那個人問道。
那幾個站出來的人尷尬地退了回去。
“現在我們該怎麼做?”
有人問道。
“那些怪物好像根本就沒有檢查過地窖,它們甚至很少進入房子,它們的智力看上去非常有限。”
“你的意思是讓我們也躲起來?”
“你不願意嗎?”
“我只是想說,萬一它們佔領了這裡之後,搜索地窖怎麼辦?”
“就憑我們這幾個人便能夠守住這裡嗎?”
沉默,這句話讓所有人陷入了沉默之中,經歷過剛纔那番屠殺,倖存下來的人裡,沒有一個認爲自己還會如此幸運。
“好吧,那麼我們躲到哪裡去?”
“躲的地方很多,我建議躲進教堂後面的菲利普家族的公共墓室去,那個地方是這裡最隱蔽也是最爲堅固的所在。”
“別忘了那裡有的是屍體,難道你打算把菲利普家族的祖先們從墓地裡請出去?”
“所以我才說,那個地方最爲安全,這次的事件,肯定是某個死靈魔法師在搞鬼。”
“聽說死靈魔法師能夠感受到活人的氣息,所以我們想要活命的話,最好躲在死氣最充足的地方。”
“再說公共墓地裡有很多分隔開的石室,有很多石室還空着,只要我們躲在那裡,然後用空的石棺把門封上,那些怪物就闖不進來。”
“我情願躲在馬廄裡,也比躲在那裡強。”
“好吧,對於這件事情,我並不堅持,大家可以自行其是。”
說着,爲首的那個人朝着教堂走去。
其它人面面相覷,過了片刻之後,有人從地上站了起來,遠遠地跟了下去。
人走得越來越多,最後只剩下四個人。
“各位再見,我得去藏起來了。”
剛纔一直和爲首的那個人一問一答的一個傢伙說道。
另外三個人互相看了一眼,最終也四散開去。
遠處的赫爾將這四個人和那位爲首的人的樣子,牢牢地記在了腦子裡面。
這幾個傢伙,絕對算得上那三千臨時徵召的士兵裡的佼佼者,或許將來會有利用價值。
赫爾剛纔在一旁冷眼旁觀,看到了一些別人沒有看到的東西,剛纔和爲首那個人一直說話的傢伙,不願意跟着大家一起行動,肯定另有目的。
操縱着鬼眼魔瞳跟在那個人的身後,很快他就看到那個人鬼鬼祟祟地摸進了一幢別墅。
赫爾立刻明白了,這個傢伙打算趁火打劫,這個時候居然還會生出這樣的念頭,膽子倒是夠大的,這也足以證明,這個傢伙夠貪婪,貪婪的人就可以收買。
既然已經知道這個傢伙在幹什麼,赫爾開始對另外幾個人產生了興趣,他操縱着鬼眼魔瞳繞着城鎮轉了一圈,就看到一個人趕着一輛馬車往城外飛馳而去,那是一輛運貨馬車,後面的車上裝着一個大鐵籠子,那籠子還用拆下來的鐵欄杆加固過。
這也是一個聰明人,而且膽子更大,居然沒有被剛纔的那番話嚇倒,可見這個人不但聰明還相當謹慎,雖然對那番恫嚇有些懷疑,但是仍舊做了充分的準備。
那個鐵籠子,恐怕就是爲了以防萬一而準備的,從這個鐵籠子的構造來看,這個傢伙挺有創意。
鬼眼魔瞳又轉了一圈,終於看到第三個人的行蹤,這個人居然爬到了房頂上,那裡有一個屋頂閣樓,唯一的一扇窗口架着一挺機槍,這個人躲進了閣樓裡面然後用木板將窗口封得嚴嚴實實,只留下一道可以將槍管伸出夾的縫隙。
又是一個聰明人,能夠想到弄一件強有力的武器防身,這個傢伙的腦子也非常好使。
分道揚轆的總共是四個人,最後那個人的行蹤甚至連赫爾都沒有找到,這肯定也是一個人材。
赫爾將這幾個人深深記在腦子裡面,如果有可能的話,在冒充了菲利普之後,他要把這幾個人帶上。
又轉了一圈,看到整個城鎮再一次陷入了沉寂,好像再也沒有什麼事情發生,赫爾將鬼眼魔瞳收轉回來。
沒有想到鬼眼魔瞳還沒有回到他身邊,剛纔急匆匆逃出去的那輛馬車就又回到了鎮上。
不過這一次他並不是一個人回來,在馬車的左右還跟着手拿步槍的騎兵,這些貝魯騎兵手裡的步槍絕對不是擺設,槍全都握在手裡,槍口朝着天,那是貝魯騎兵戰鬥行軍的姿態,此刻槍膛裡面保證有一顆子彈,槍隨時都可以打響。
這又是一支增援的隊伍,不過和剛纔那支全都變成了屍體而且被操縱着進攻城鎮的增援隊伍比起來,氣勢要恢宏得多。
這支隊伍跑在最前面的是四個騎着戰馬的紅袍法師,中間夾着一輛馬車,馬車上坐着一個白袍祭司,雖然新教祭司的實力和原教無法相提並論,但是能夠穿上白袍的新教祭司也肯定有兩把刷子。
再往後又是一串馬車,那上面拉着的不是火炮就是機槍,樣子看上去一個賽過一個的恐怖猙獰。
騎兵排成兩行跟在馬車的兩邊,看上去至少有數千之衆,不過更爲強悍的力量來自天空之中,六個空騎士在這支兵團的四周來回巡邏着。
增援的兵團很快進入城裡,那個駕着馬車逃跑的人自然變成了引路人,不過這個傢伙倒也義氣,沒有把曾經一起戰鬥過的戰友們扔下,一進小鎮首先奔向教堂後面的墓地。
那羣倖存者此刻還沒有躲藏好,聽到外面的動靜,全都從墓地之中跑了出來。
等到他們看清了果然是增援的軍隊,頓時城鎮裡歡騰起來。
歡呼已經不足以施放他們心中的興奮之情,只有用更加瘋狂的行動來發泄,那就是朝天鳴槍。
這些倖存者不停地朝着天空放槍,好像子彈根本就不用錢一樣。
把身邊的子彈全都打光之後,他們之中的大部分人跪在了地上,發泄一通之後,原本緊張的心絃一下子鬆了下來,每一個人都感到自己沒有一絲力氣。
對於這一切,那些增援的士兵們根本沒有去管,說實話,他們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在趕到這裡之前,他們已經聽說,這裡可能已經沒剩下幾個人,因爲守衛這裡的那個小隊和第一批前來增援的騎兵團裡負責傳訊的魔法師,全都已失去了聯絡。
在任何一支軍隊裡,這些負責傳訊的魔法師總是被保護得最爲嚴密,如果連他們都死了的話,那麼那支兵團差不多也已經完了。
只是沒有想到現場會如此恐怖,這裡簡直就是人間地獄。
“別愣在那裡,如果你們不想變成這樣的話,趕快收拾戰場,並且進入陣地,誰都不知道還會不會有戰鬥發生。”
一個看上去像是騎兵團的指揮官的人物大聲呵斥着。
這下子,貝魯士兵的素質就顯現出來了,就看到那些士兵迅速地從失神的狀態恢復過來,然後紛紛跳下馬來,有人擡屍體,有人整理戰場,有人重新加固工事。
很快的所有屍體都被擡到了正中央的那條大道上,整條大道可說是都被屍體給排滿了。
不過這一次,他們並沒有將屍體全部燒掉,就看到那個白袍祭司手裡拎着薰香的爐子,不停地在那些屍體的身上晃着。
赫爾知道那是在超度亡魂。
這是每一個祭司必須掌握的能力,同樣也是祭司之所以被稱爲“死靈魔法師的剋星”的原因。
只要被超度了靈魂之後,那些屍體就再也不能夠被死靈魔法師所操縱,就算想要用來煉製亡靈魔僕也做不到。
“這好像不是死靈魔法師的手段。”
走了十幾米,那個祭司就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來說道。
“你有什麼發現嗎?”
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紅袍法師問道。
“你們有沒有發現,這些屍體上全都有相同的傷痕?”
祭司問道。
“你是指背部、腹部、四肢的腐蝕傷口?”
另外一個紅袍法師說道,很顯然他們也已經注意到了。
“可能是某種東西突然間寄生到了他們的身上,這不是死靈魔法師乾的。”
絡腮鬍子點了點頭說道:“大家猜猜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到底是什麼東西攻擊了這個小鎮?”
“上面讓我們前來增援,卻根本就沒有告訴我們一點消息。”
一個紅袍法師抱怨道:“你們找到其它線索了嗎?”
“這些屍體上有暗黑能量殘留。”
祭司說道:“這算不算線索?”
“暗黑能量?難道是魔獸?暗黑系的魔獸?”
“或者是暗黑系的寄生生命體,一種能夠自動尋找宿主,能夠迅速繁殖的暗黑寄生生命體。”
那些紅袍法師各自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正說着,突然間頭頂上傳來一陣呼喊聲,緊接着三個空騎士朝着西北飛去。
大概一刻鐘之後,那三個空騎士又飛了回來,不過這一次其中的一個空騎的底下吊掛着一具屍體。
那是一個人的屍體,只不過這個人已經面目全非,他的身體大部分地方都已經被腐蝕掉了,而且傷痕累累,有的地方像是被炮打過,有的地方像是被一羣狼狗撕咬過,簡直慘不忍睹。
如果不是被繩子拴住的話,上下兩半身體恐怕會分離開來,這具屍體還少了一隻手臂。
屍體很快就被放到了地面上。
紅袍法師們和那個祭司總算看清楚了這具屍體的全貌,突然間他們的眼睛落在了屍體僅剩下的那隻手上。
那隻手上戴着一個手套,和赫爾撿到的手套一模一樣。
“馬拉吉吉的黑手。”
絡腮鬍子倒抽了一口冷氣。
不過他立刻意識到,這東西絕對不能夠給其它人看到,只見他雙臂一展,頓時一道黑霧將那具屍體團團攏住。
其它人顯然也已經知道事態嚴重,說實話,他們怎麼都不會想到,居然會在這裡看到這樣東西。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禁忌之力,實在是太可怕了。”
祭司早已經臉色發白,作爲一個祭司,對於這件赫赫有名的神器,當然知之甚詳。
“另外一隻呢?黑手應該是一對,怎麼可能只有一隻,再說,又是誰將這個傢伙打成這樣?”
一個紅袍法師喃喃自語道。
“肯定是那些德布雷頓人,這個傢伙或許是無意或許是被迫戴上了黑手,可惜他沒有能夠駕馭住黑手,反而被黑手的力量反過來吞噬掉,變成了現在這樣。
“黑手控制了他製造了這起慘案,而這個德布雷頓人的同伴,又幹掉了他,並且奪走了另外那隻黑手。
絡腮鬍子一邊分析一邊說道。
衆人自然只有點頭,誰都不會想到,當中會插進來赫爾這樣一個毫不相關的人物。
而此刻赫爾也在沉思着,說實話,他根本就沒有聽說過這件神器,但是他卻知道馬拉吉吉這個名字。
這個人非常有名,而且他的名字,總是和征服者查理聯繫在一起。
第二集 假面遊戲